出了溫泉西路，一羣人找地方吃飯。
水磨溝區佔地面積挺大，這地方相當於一座城市了，天山腳下，也是天山入口，也像所有山腳下的城鎮一樣，夾在兩座山的峽谷之中，一條河水穿城而過。
這條河就叫水磨溝河。
開車慢慢進城，范陽問旁邊的盧正山：“找家好一點的館子吃飯，這地方你來過沒有？”
盧正山點頭：“來過，還挺熟悉的，去七紡橋吧，那邊有家手抓羊肉很出名的。”
盧正山指路，沒開一會兒到了河邊，卻老遠聞到一股臭味。
走近一看：“這是河？廢水溝吧？”
河溝不寬，十多米的樣子，河道兩邊的圍欄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刷着硃紅色的油漆，前方几百米處，還有一座石橋，一座木製水車架在橋上，看起來是座磨坊，水車的扇葉仍在轉動，可河面上慘不忍睹，大量的黃色泡沫，黑色油膜，混雜着一股硫磺的味道，腥臭刺鼻。
一看就是工業廢水。
“這還叫風景區？”
盧正山也掩着鼻子：“這地方剛好是幾家廠礦的排污口，往前面走一點就好了。”
范陽連連搖頭，一路上空氣清新，還以爲是風景區，卻沒想到污染這麼嚴重。
盧正山說道：“再前面就是七紡橋，這座磨坊很有名的，乾隆時期的清朝駐軍搭建的，這個地方名字就是這麼來的，用來磨硫磺，這裡面還有一條硫磺溝，山上大大小小几十家硫磺工廠，裡面還有幾十眼溫泉。”
一路上看到的行人，大多數穿着各種樣式的工作服。
范陽早就猜到了，但還是問道：“這地方是烏魯木齊的老工業區？”
“是哦，這邊不僅有大大小小好幾十座硫磺工廠，還有一座鋼鐵廠，一座葦湖樑煤礦，一座葦湖樑發電廠，新繮三線軍工501工程的重點建設地區，還有兩座大型的兵工廠，東風514廠，星火519廠，曾經是生產半自動步槍，反坦克火箭彈，和榴彈炮的。”
“這麼多？”范陽還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還不止，這邊全是廠，搪瓷廠，保溫瓶廠，鋁壺廠，鍋兒廠，罐頭廠，皮鞋廠，皮帶廠，棉紡廠，印染廠，造紙廠，瓷器廠，這邊大幾十萬人口，大部分都是國營企業的工人，六七十年代這邊比烏魯木齊生活水平還高。”
范陽是真的驚訝了。
這完全是一個備戰區吧？
但回頭想想，調查的第二家服裝公司，那家凱華天貿，註冊資金500萬的，在這邊定做工作服的，還真是找對了口岸。
也給了范陽更多一層期待。
這一家應該不是套貸款了的吧？
“你對這地方很熟？”
“嗯，還算熟吧，我剛到新繮時在這邊來過一回，後來也在這邊考察過。”
“考察什麼？”范陽問。
“當時我們兩個合夥人，掙了些錢，想在這邊開一家紡紗廠，也只能開在這兒，房租便宜，用電方便，那座發電廠就是爲這兩座兵工廠準備的，煤炭挖出來就發電，很方便，還有一個就是其地方缺水啊。”
范陽點頭明白了。
這地方有條河，工業配套也的確齊全。
“那這邊有造紙廠嗎？規模大不大？”
盧正山想了一下：“造紙廠有，還不止一座，但生產的東西恐怕達不到你的要求，那種複印紙肯定沒有。”
“不錯，這個地方有待發掘，可這些廢水是怎麼回事？新繮的水資源這麼稀缺，就這樣直接排到河裡了？下游的人怎麼辦？”
盧正山道：“這個，新繮這邊的河，沒什麼下游，這地方奇怪，河水經常是留着留着就不見了，剛出水磨溝沒多遠，涌入暗渠了，你知道坎兒井吧？”
盧正山這樣一說，范陽又明白了。
地表水欠缺，但地下水資源費豐富。
所以新繮這邊傳統水利工程比較著名，叫坎兒井。
建設地下溝渠，遍地打井。
溝渠越挖越大，大規模的坎兒井都是千年歷史，綿延好幾公里的大型工事。
有水有電，還不用擔心廢水污染，還有充足的熟練工人，待業人手，自然會吸引大批的企業入駐。
這地方的確是個搞工業的好地方。
和盧正山說的一樣，繞過這座水磨坊，到了前面，就好得多了，雖然仍有一些廢水，但總歸不那麼刺鼻了。
找到那家傳統的手抓羊肉，草草吃過午飯。
看了看錶時間還早：“要不咱們隨便逛一圈，這邊的集市你熟麼？”
盧正山點頭：“熟，就這前面不遠就有一座建設市場。”
結果一逛，還找到一些收穫。
這邊的集市就跟農貿市場一樣，擺着大大小小的攤位，可上面掛的牌子卻經常是什麼什麼單位。
收集到的商品簡直可以搞個軍工產品博覽會了。
勞保手套，軍用膠鞋，軍用水壺，軍用餐盒，軍用皮帶，軍用皮鞋，溫手壺，牡丹溫水瓶，搪瓷茶缸，搪瓷臉盆，鋼絲牀，軍被，軍枕。
唯獨找到勞保皮鞋，還讓范陽小小的驚喜了一下。
工藝還挺不錯的，專供鋼鐵廠和煤礦工人穿的，牛筋底，質量槓槓的。
當初被范陽在老家放棄的產品，到新繮就不一樣了。
又多了一項產品。
“這個勞保皮鞋算一個，回頭聯繫一下廠家，這邊有生產保溫杯的沒有？”范陽問。
“保溫杯？玻璃的還是鐵皮的？”
“都行。”
“應該有吧。”
“這個記上，回頭重點查一下。”
工作組的人員趕緊記上。
范陽又問：“瓷磚和玻璃呢？”
“這個有。”
高永康跟着跑了大半天，叫苦連天：“還要多久啊。”
“早得很，不高興你先到你溫泉酒店待着，待會兒完了上來找你。”
高永康這段時間，是被范陽收拾得服服帖帖。
老老實實一旁待着。
逛這一圈水磨溝，收穫還真的挺大，范陽正愁頭屯河工業區沒發展起來，沒有製作能力，水磨溝正好彌補。
這個地方值得重點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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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人回到溫泉西路，找到602號，果然，這一家沒讓范陽失望。
這邊大部分廠房，明顯是後來規劃的，普遍只有兩三千個平米的鐵皮篷房，條件相對簡陋，規模不大，就跟城郊的結合部一樣，只適合小型加工和庫房租賃。
可這一家凱華天貿，一看就是大型工廠，一座貼着紅色瓷磚的門招，上面幾個雕塑字“烏魯木齊凱華天貿服飾有限公司”
4米寬的大門旁邊連着門衛室，裡面還有一個停車場。
門衛也穿着制服，看見一輛虎頭奔和一輛切諾基，趕緊擡起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