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進了狗肉館，唐昱特意找了個臨窗的桌位坐下，從這裡的窗戶，恰好能看到對面的酒樓進出的人，正合唐昱的意。
別說，這家狗肉的味道確實很地道，便是唐昱這種對吃食挑剔的人都沒話說。
不過他此刻的心思明顯不在這上邊，狗肉也顧不上享受，時不時的偷眼看着對面酒樓進出的人羣，所幸狗肉火鍋上邊熱氣繚繞的，他老爸專注於咀嚼，一時也沒有注意到兒子的異樣。
“爸，你看，你看對面那人，看看是不是和市臺新聞裡邊陳書記身旁的常站的那人有些相似啊。”發現目標出門，唐昱趕緊提醒他老爸，拿手指指了指對面酒樓的門口。
唐天鴻正興致勃勃的吃着狗肉，心說兒子推薦的這地方還真不錯，以後有機會倒可以和蘇市長一起來逛逛。驀然被唐昱一驚一乍的打擾，扭頭順着手指的方向往窗戶上一看，那可不就是柳大秘嗎？雖然頭上蓋着大沿帽戴着墨鏡，不過成天在市委和市政府兩邊廝混，唐天鴻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就是柳大秘無疑。
心下微微奇怪，柳大秘這樣的人怎麼會跑到這種小地方來吃飯，還打扮的神神道道這副模樣，不過心裡邊也不是很在意，常在機關裡廝混，他也算是看透了機關裡的門門道道，誰沒有一些小秘密啊，機關裡邊，也就是那麼回事兒，總是要有些應酬的。
倒是要小心被柳大秘看到，讓人家覺得自己知道了人家的秘密，日後少不了小鞋穿。市委書記的專職秘書，在外頭可要比自己這個政府秘書處的副秘書長風光的多。
自嘲一笑，沒想到吃個飯可能碰到市裡邊的紅人，自己這運氣可不錯啊。
看柳大秘沒有注意這邊的狗肉館直接開車走了，唐天鴻放下心頭的貪心又低下頭吃起飯來，心下還微微奇怪，“柳大秘出門辦事不開市委的黑牌車卻搞個別克做啥？沒聽說柳大秘有自己的車啊！”
也沒有多想這些問題，過一會兒，扭頭卻看的兒子直勾勾的看着路對面的酒樓，笑道，“自個兒不好好吃飯盯着人家酒樓……”
一句話沒有說完，瞥過酒樓門口的目光卻讓他的笑容定在了臉上，“那不是蔡明財嗎，他怎麼也在這裡？”
蔡明財出來之後就上車離開，隨後酒樓又陸陸續續出來了幾個人，都是一出來就自個兒開車走了，也沒有人在門口寒暄，看似幾個人之間毫無關係。
後來出來的那些人，唐天鴻也基本能認出來，即使叫不出名字也能認個臉熟。
“奇怪，他們怎麼跑這種地方來吃飯了？”
聽老爸口中的喃喃自語，唐昱心裡暗喜，看來自己的計策生效了，不過還要來一劑猛的，“咱東陵市的人大代表啥時候這麼勤儉節約了，跑這種地方來爲政府節約公費開支。”
唐天鴻臉色一滯，也顧不上唐昱藉故奚落他們公費吃喝，心思早就被唐昱那句人大代表吸引住了。可不是嗎，那些人除了柳大秘，可不各個都是人大代表嗎？
蘇市長選舉通過人大表決在即，柳大秘卻私下裡神神秘秘的和人大代表接觸，莫非，莫非……
“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唐天鴻第一時間排除了自己剛剛第一反應得出的結論。
可是，若不是自己猜測的那樣，柳大秘幹嗎私下裡在人大會議前夕接觸人大代表？
不管這麼說，他們之間的秘密接觸都是極爲不正常的事情。無論有沒有自己考慮的那種可能，都要去和蘇市長說一聲，早做些準備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這麼想着，表情也緩和下來，沒有剛纔的緊張，“小昱啊，你自己吃着吧，吃完了你先回去，我今天還有些別的事要去做，晚些才能回家。”說着就掏錢去結賬。
結完帳回來，卻見唐昱也起了身站在門口，“我也吃飽了，老爸要去哪兒，我送你過去，在這地兒，想要打車可不容易。”
唐天鴻一愣，是啊，這裡是郊區，碰到出租車看不容易，還是兒子想的周全。
一路上，唐昱開車，唐天鴻就閉着眼睛想剛剛看到的事情，越想，越覺得柳大秘一夥人有陰謀，對蘇市長包藏禍心，這麼想着，也沒注意唐昱的車速越來越快。等到唐昱提醒他快到市委家屬大院的時候他還詫異，怎麼這麼快啊。
市委大院的安保措施相當完善，唐天鴻因爲工作的關係需要出入這裡所以也辦了出入證，不過他還是先在外邊找地兒給蘇市長家掛了電話，說了幾句之後才示意唐昱開車進去。大哥大這種設備，唐天鴻暫時還是沒有配備的。
到了市委2號樓樓下，唐天鴻本想讓唐昱自己先開車回去，想了想，還是算了，一起上去也不是什麼壞事兒。說來，蘇市長也是認識唐昱的，唐天鴻和蘇慕儒少年相識，直到唐昱七八歲的時候才因爲工作關係兩家擱的遠了，不過想來，那時候的蘇慕儒在唐昱心中是無法留下什麼印記的。
換了拖鞋進入客廳，除了蘇市長只有一個小保姆在，也不知道蘇慕儒的夫人到哪兒去了。
“這不是小昱嗎，一轉眼都這麼大了，小時候蘇伯伯抱你還被你撒了一身的童子尿，害的你媽在你屁股上扇了一記。”說着拍了拍唐昱的肩膀，唐昱也趕緊隨口應了幾句，他還不知道怎麼開口和蘇慕儒說話呢。
這還是唐昱重生一來第一次見到蘇慕儒，雖然在重生的不久之前自己還曾經去看過蘇慕儒和他夫人，不過那兩個時候蘇慕儒的形態可完全不能相比，唐昱前世見到蘇慕儒的面孔，至少比現在要蒼老三十歲，全部是因爲那段監獄生活折磨的。此刻重新見到正當壯年的蘇慕儒，唐昱的心中也頗多感慨，一時之間倒是忘了打招呼。
唐天鴻也顧不上這些東西，直接走過去避過小保姆對着蘇慕儒低語了兩句，原本還一臉笑容的蘇慕儒臉色一滯，笑聲譁然而止，“真有這事兒？”也顧不得和唐昱多說，吩咐小保姆招呼唐昱，自己匆匆和唐天鴻進了書房。
“天鴻，你確定你沒有看錯？沒有認錯人？”
“絕對沒有看錯，我和小昱出去吃飯，恰好在他們吃飯的酒樓對面，臨窗的桌子，酒樓門口進出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再說，其他人或許會認錯了，柳秘書和蔡明財總不會看錯的，其他幾個人應該也沒錯，他們走的時候我留意了一下車牌，能對上號，一準沒錯。”
聽唐天鴻用肯定的語氣確定了他剛剛所聽到的話沒錯，蘇慕儒沉默下來，額頭上皺成了川字型。拿出兩根菸來遞給唐天鴻一根，幫着給蘇慕儒點上後，兩人一起在書房裡邊吞雲吐霧。
“老唐，你給我說陳鬆威他到底想幹什麼，莫不成他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10號那天做什麼手腳？要知道，那可是相當犯忌諱的事情，等於是自絕後路啊。”
兩人之間的關係雖然多是上下級的關係，不過二人少年時結爲摯友，倒也不妨礙這層關係，稱呼上邊相對隨意，沒那麼多禮數和講究。
“不管怎麼說，他們這些人在人大會議之前摻和在一起總不是什麼好事兒，咱們總不能不做準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再說，這種事情，他們只要是做了就會留下痕跡，既然今天被恰巧看出了破綻留意到了，回頭吩咐人留意一下，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蘇慕儒來東陵差不多有半年了，雖然在陳鬆威的強勢之下有些艱難，但是畢竟是東陵市的二把手，是政府的一把手，還是有些自己的班底和耳目的，下了心想要得到什麼消息還不是什麼大問題。
聽唐天鴻說完，蘇慕儒微微嘆息了一聲，“地方黨政領導一把手二把手之間有些矛盾，這自然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下來的時候就有心理準備了，也做好了妥協退讓的準備，可是這陳鬆威爲何一再的咄咄逼人，實在是欺人太甚啊。而且，他哪來這麼大的膽子，操控選舉這樣的事情，在國內可是相當嚴重的政治問題，即便是有人保他那也是自斷前程，一輩子也只能留在東陵了。陳鬆威就這麼想把我搞下去，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政治前途？我怎麼不覺得我妨礙他什麼事了，很多事情我都對市委那邊一再的退讓，就是希望能夠協調好黨政兩套班子，他倒好，還得寸進尺了，莫不以爲我好欺負不成。”說着情緒也逐漸有些激憤起來。
說來也是奇怪，地方上一把手二把手之間有些齷齪那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像蘇慕儒和陳鬆威這樣幾乎沒怎麼接觸就水火不容的的，那幾乎是絕無僅有了。
蘇慕儒對東陵市來說是外來戶，剛來不久工作還沒有打開局面，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陳鬆威那邊針對他的肘制就源源不斷的出現了，搞的黨政兩套班子之間硝煙瀰漫。
蘇慕儒自己也是奇怪異常，不明白這陳鬆威爲何處處針對自己，這次甚至冒着政治風險也要把自己擠下去打打自己的威信。他想了想，自覺應該沒有什麼地方得罪死陳鬆威。
不只蘇慕儒奇怪，唐天鴻奇怪，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協四套班子裡邊，大多數老機關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市委書記爲何偏偏要針對新來的市長。
“不管陳鬆威要做什麼，我們都要對10號的人大會議有所準備。這種事情，若是被咱們提前知道了，他就休想要得逞了。”
之後兩人又在書房裡邊合計了一下細節之類的問題，一轉眼就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待到兩個人出書房的時候，唐昱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客廳看電視。
看了看錶已經快九點了，蘇慕儒道，“都這麼晚了，我叫小劉開車送你們父子兩個回去吧。”
“不用麻煩人家了，小昱開着家裡邊老二的車過來的，自己回去就成。”
蘇慕儒詫異的看了唐昱一眼，“小昱才十六歲吧，這麼小就會開車了？現在這孩子可不得了。”摸了摸唐昱的腦袋，“你這孩子，小時候不見瘋玩，這回倒是連車都開起來了，路上可別把老唐的心給嚇的跳出來。”
“蘇伯伯小看我呢，我可有半年的駕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