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馮一鳴推門進來，蘇訪蕊熱情的迎上來，親熱的拍着馮一鳴的肩膀，回頭介紹道：“喏，這就是馮一鳴，也沒長三頭六臂。”
空曠的包間內只放了一張小圓桌，桌邊的黑臉中年人起身笑着伸出手，“三頭六臂那是哪吒，腳踏風火輪，手持乾坤圈，神通廣大法力無邊。”
“這是央行總部的葛學名處長，我黨校的同學。”蘇訪蕊介紹道：“他這次是下北江省調研，也不知道他從哪兒知道你和蘇家的關係，非纏着我。”
早就猜到蘇訪蕊這次是牽線搭橋做個人情，馮一鳴對其無端的熱情並不覺得奇怪，但卻很詫異對面的中年人來頭居然是央行總部，聽起來不過是個處長，但是馮一鳴清楚，處長這個職務伸縮餘地太大了，說不定就是個司局級別的幹部。
等坐下後，馮一鳴才抱怨道：“今天接到蘇姨的電話，我是既欣喜又懊惱，蘇姨來了江河居然不提前說一聲，上次在魔都還信誓旦旦說讓我做回東呢。”
蘇訪蕊掩嘴笑着說：“是蘇姨的錯，回頭給你斟酒賠罪行不行？”
“那我可不敢當。”馮一鳴作勢想了想，“蘇哥不是玩了段時間收藏嘛，回頭你讓他讓給我兩件好東西……”
幾句閒話扯下來，包間內的氣氛輕鬆了不少，蘇訪蕊看着身邊談笑自若的青年，心裡極爲滿意，真是個人精，用不着把事情掰開說就心知肚明，還能應付自如。
既然要做人情那就要做足了，馮一鳴決口不提商業、官場上的正事，抓着平日生活工作的小細節，將自己和蘇訪蕊的親密關係展露的淋淋盡致。
“是嗎？這種護手霜效果真有那麼好？”蘇訪蕊拿着馮一鳴送的小禮袋，“這個牌子我見過，我侄女也用，法國進口價格挺貴的。”
“你侄女？”葛學名難得插了句嘴，“青花那個？”
“恩，今年大二了，要不是一鳴有女朋友，真想讓他們湊一對。”蘇訪蕊將禮品放下，笑着說：“我妹妹妹夫原來都在央行，和老葛也熟，後來妹夫去了證監會，妹妹去年去了銀監會……”
“那批人到如今還留在央行的也就大貓小貓兩三隻。”葛學名嘆道：“有的人私下戲稱央行是老子，三會是兒子，要這麼說的話，那就是父子顛倒……”
馮一鳴閉上嘴低頭吃菜沒說話，咱倆第一次見面，你說怨氣這麼重的話什麼意思？
“這麼說就不太合適了吧。”蘇訪蕊使了個眼色，皺眉道：“拆分是必然的，央行總不能既負責大方向又負責具體事務，下場參賽還兼職裁判吧。”
葛學名立即反應過來了，笑着說：“我原來負責保險市場管理那塊兒，對銀監會倒沒什麼意見。”
接下來葛學名的話開始多起來，談笑宴宴令人如沐春風，馮一鳴只不停點頭附和，卻極少說話，在心裡猜測這位葛處長到底什麼來意。
“說起來我兩年前就注意到展雄了，當時展雄剛剛從羊城搬遷到江河。”葛學名笑着說：“當時還不起眼，現在卻有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了。”
“葛處長你這是想把我捧得高高的，然後啪一下摔死？”
“哪裡哪裡，知道展雄的眼光、手段都能確定展雄的前景，當時和我提起展雄的人，你也認識。”葛學名抿了口茶，“是吳震，我是他大伯的老部下了。”
馮一鳴愣了愣，這關係扯得……當年吳海峰父子被掃地出門，動手的就是吳震的大伯，現如今吳海峰地位節節攀升，也不知道那位大伯心裡有如何感觸。
馮一鳴沒說話，如今自己和吳震父子的關係擺在那的，有些話不好說出口，再說葛學名扯出了吳震，卻沒說自己的來意。
“雖然兩邊鬧掰了，但我和吳震關係還不錯，上個月他就是通過我找到上面，把銀行系統拖下水，局勢才能迅速好轉。”
“嗨，早知如此，今兒應該讓吳震來請客纔對。”
“不太合適。”蘇訪蕊輕輕搖了搖頭，葛學名是吳家老大一手提拔起來的，在燕京人多眼雜還能和吳震聯繫，但在北江省吳海峰的地盤上，卻不能做的太過分。
葛學名淡淡道：“具體的試營通知大概下週就會公佈，工行、建行、中行爲試點銀行，地點除了直轄市和北上廣三個一線城市外，還有兩個城市入圍，一個是餘杭，另一個就是江河。”
“我有個疑問還要請教……”
“別，葛處長別捧殺我行不？”馮一鳴苦笑道：“我有什麼資格……”
“那就一起討論討論？”葛學名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之前網銀支付一直不開放，主要就是對其安全性有所懷疑，爲此央行對所有銀行做了一次全面調研，網銀支付的安全性在使用電子密匙之後，問題不大，但易付寶這款支付工具的安全性如何保證？”
馮一鳴沉默了會兒，慢吞吞的問：“不知道這個問題，是不是也有人去問餘杭的那位了……”
“或許吧。”葛學名誠懇的說：“但這次下來調研，我選擇來了江河。”
選擇來了江河，潛臺詞就是：這是個選擇題，但我選了江河。
馮一鳴差不多能確定葛學名的來意了。
“支付工具的安全性需要展雄集團、阿里集團的技術部門的努力，也需要同行業的共同努力，更需要上級部門對此的監管……”
看着面前的青年說着這些大義凜然的套話，葛學名和蘇訪蕊對視一眼，心裡暗歎，這真是個嗅覺靈敏異於常人的角色，短短几句話的交談就能摸清楚自己的來意，並給出一大堆華而不實的承諾。
正滔滔不絕講述的馮一鳴突然頓了頓，問：“對了，葛處長在央行哪個部門……”
葛學名舉起茶杯擋住有些發紅的老臉，還是邊上的蘇訪蕊解圍道：“老葛是在支付結算司下面的研究規劃處。”
“哦……”馮一鳴拖着長長的語調，點頭道：“支付結算司，這正好對接網銀支付、網絡支付工具嘛。”
蘇訪蕊忍着笑沒吭聲，在馮一鳴來之前，她就幾次勸葛學名把話攤開說，人家雖然年紀輕輕，但能手創如此基業，必定是個不同凡響的角色。
現在好了，扯到正題上還沒幾分鐘，馮一鳴就一眼看穿，好歹顧忌到蘇訪蕊的在場，沒窮追猛打把話說開，算是留了幾分顏面。
“這是易付寶的老總魏強仁、技術研究院首席工程師任宏遠老師的聯繫方式。”馮一鳴笑着在紙上寫下兩串電話號碼，“具體的細節還請葛處長讓下面的人來聯繫，展雄這邊會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