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將傾獨木難支

一天後,太子府中搜查出上千兵甲武器,御史上奏說太子謀逆,請求皇帝廢太子。接着皇帝下旨捉拿太子,然而很快就傳來消息,說太子畏罪潛逃。

兩天後,聖旨下,廢太子。宮中傳來消息,說皇帝的病情因此加重。

五天後,皇帝突然駕崩,僅留下一道遺旨,立秦王爲新君。

宮中頓時一片悽風苦雨,皇后得知這個消息,如遭雷擊,頹然坐到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跪在她面前的秦王捶胸頓足地泣道:“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可真的來了,叫人還是不忍相信。父皇原先身子很好,偏偏這些日子朝廷裡事情多,連着不是打仗就是鬧災,接着又是太子謀逆,父皇殫精竭慮連一個囫圇覺都沒有睡好過。我真無能,若是能早些爲父皇分憂,他也不至於這樣就走了。”

皇后強忍悲痛,冷冷看着秦王說道:“陛下身子骨一向健朗,好端端的突然病了不說,連我都不肯見了。現在毫無預兆就駕崩了,我倒想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

徐貴妃壓住脣邊的一絲冷笑:“皇后娘娘,陛下的病情可是經過太醫院會診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御醫,何必爲難秦王。”說着,她看着秦王道:“殿下,皇上已經駕崩,哭也無濟於事。再說,陛下走了,這麼重的一副挑子落下來,有多少事情等着你這個太子去做呀?你怎麼能亂了方寸呢。”

皇后冷冷看着這母子倆一唱一和,太子被迫離京,秦王掌控一切,她着實不能在此刻多說什麼,只是淡淡道:“把張冕和李元叫來。”

張冕和李元分別爲中書省的左右丞相,正一品大員,又是老臣子,多年來深受皇帝信任倚重,凡是朝中大事,皇帝都會循例問問他們的意見。很快,李元和張冕就一前一後地來了。

秦王讓他們二人看過那道遺旨,兩個人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皇后問他們怎麼看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張冕支支吾吾地不敢說真話,只是說:“陛下駕崩一事,很快就會在臣民中流傳開來,到時候只怕會引起動亂,咱們要早些準備應付危局纔是。”

徐貴妃微微一笑問:“千頭萬緒,從哪裡入手呢?”

李元在一旁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務之急是請秦王殿下馬上登基!只有這樣才能安天下之心。”

皇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看了一眼秦王,又看了一眼成竹在胸的徐貴妃,心中無比痛恨。

張冕當然明白李元的意思,心底卻很不贊同,他看了一眼衆人的臉色,忙對皇后說道:“娘娘,此事萬萬不可,雖然在太子府搜出了那些兵甲,可太子卻沒能出來對質,就這樣定下他謀逆的罪名過於武斷,難保有人陷害,要是立刻就請秦王登基,那可是要出大亂子的。”

李元截口道:“娘娘,若是太子當真無辜,爲何不肯接受調查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豈不是坐實了謀逆的罪名!我看不要遲疑了,儘快宣佈此事,讓秦王登基,以安國人之心吧。”

兩個人各執一詞,針鋒相對,彷彿都在等着皇后的仲裁。皇后看看他們,冷冷說道:“繼承大統乃是國之大事,豈能這麼草率!”

李元面露急切地說道:“娘娘!您考慮得太多了,別忘了陛下突然駕崩,稍有不慎國家就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啊!”

皇后卻不爲所動,態度堅決地說:“不要再說了,一切等陛下大葬之後再說!”

秦王看了皇后一眼,眼睛裡閃過一絲冷笑。

等秦王他們走了,皇后立刻派身邊信任的宮女去燕王府和周王府送信。太子不在京都,她只剩下這兩個兒子,也只能將希望寄託於他們身上!

半夜時分,秦王、晉王、楚王、齊王突然闖進了皇后宮殿,秦王對宮女冷聲道:“你去請皇后出來。”

“不用請了!”話音剛落,一身素服、風華雍容的皇后便走了出來。秦王看了宮女一眼,宮女忙施禮退下。

皇后故作鎮定,可聲音卻有些顫抖:“我不曾宣召,你們……半夜到這裡來幹什麼?”

秦王冷冷地:“我們來宣佈陛下的遺命。”

皇后臉色微變,儘管她預感到情況不妙,可是沒料到他們這麼快就來“逼宮”,根本不管他們的父皇還屍骨未寒。皇后深呼了一口氣,穩定住情緒,目光如電,四下一掃,沒發現自己的兩個兒子,便知道大事不好。她咬咬牙,強自鎮定,淡淡地道“什麼遺命?”

秦王轉頭逼視着齊王,齊王只好硬着頭皮,欲言又止地上前道:“父皇還有一道密旨……”

皇后轉頭直視齊王,齊王不敢迎視,不太情願地道:“請皇后……爲他殉葬!”

皇后腦子裡一片空白,她身體顫抖腿腳發軟,險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可是她不能在這些人面前示弱,只能咬着牙,挺直腰桿,冷冷一笑,緩緩道:“密旨?陛下何時留下的密旨?拿來我看!”

齊王語塞,不知所措。

晉王見狀,冷冷道:“是臨終遺命,來不及寫詔書!”

皇后心中一震,悲憤至極,含淚對着上天喊:“陛下,你看看你這些孝順的好兒子,他們是怎麼逼我的!你看見了嗎?”她轉頭看着秦王,緩緩走近他,壓低聲音悲憤地問道:“你奪走了太子的位置還不夠,還要逼死我?”

秦王冷笑:“逼死你?我本不屑要你的命!可你卻私自傳信給你那兩個兒子,你這麼做,會激起動亂,老實說,這條死路你是自找的!”

皇后沉默了一會兒,恢復了冷靜,鼓起勇氣堅定地大聲道:“我嫁給你們父皇這麼多年,即使你們不說,我也捨不得離開他,原本就想追隨他於地下!然而這麼多年來,我自問沒有虧待過你們,也沒有虧待過你們的母親!可是你們呢,又是如何回報我的!好,很好!我就算死了,也會變成厲鬼,找你們算賬!”

齊王聞言身體不禁哆嗦了一下,覺得有陣陣寒氣襲來。秦王、晉王、楚王則面無表情地站着。

皇后猶自淒厲地盯着秦王,秦王不示弱地與她對視,氣氛劍拔弩張。

突然,他怒聲道:“送皇后上路!”

跟在他們身後的侍衛們聞言撲上前去。

齊王正想上前,秦王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逼視着他。齊王無奈,只好退下。從本心來說,皇后一向寬和仁慈,從未爲難過他和他的母妃,他並不希望逼死她,然而他卻已經上了秦王這條船,再也下不來了……

侍衛們七手八腳地抓住皇后,皇后掙扎哭喊:“放開我!你們這些畜生!”這時,一個侍衛拿着一條白練走來,皇后正在拼命掙扎哭喊,突然,白練迅速套上她細長光滑的脖頸,侍衛猛地使勁翻手將白練攪緊!皇后雙眼暴突,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齊王不忍地閉上眼,扭過頭去。

秦王很快就把皇帝已經駕崩,皇后悲傷過度、以身相殉的消息散佈出去,很快滿朝文武都知道了此事。不少趨炎附勢之徒以爲這是個攀附新君的機會,開始暗中聯絡,要勸進秦王。僅僅是一天後,上百文武官員集體到秦王府求見秦王,他們說既然聖上已經大行,秦王就應順天意民心,快些繼承大統托起乾坤!

肖天燁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十分的冷淡,他原先也不明白爲什麼父王準備了這麼多年,卻遲遲沒有動手,反而給了太子逃出京都的機會,現在他才明白,放走太子、誣告謀逆,廢太子、立新君,再是文武百官共同擁立他,環環相扣,步步爲營,這樣一來,秦王纔是名正言順的太子,而原先本該繼承大統的太子卻成了謀逆叛逃的廢人!名不正則言不順,一切都在秦王的計算之中!

秦王臉帶哀容地道:“父皇的靈柩未下葬,我怎麼能……”

林文淵道:“殿下,您就聽我們一句吧,只有您登基了,朝廷才能以天子之命號令天下,外族方不敢輕起覬覦之意呀!”大臣們紛紛跪下,齊聲附和。

然而秦王還是沒有立刻答應,他留下了大臣們的奏章,詳細查閱了每一個人的名字,這一次朝中大半的人都上了奏章,卻缺少了燕王、周王和鎮國侯林之染……秦王似笑非笑地看了肖天燁一眼,道:“天燁,你該明白怎麼做了?”

肖天燁的目光冷沉:“是。”

不出三天,周王便患上了咳症,日夜咳嗽,寢食不安,人也瘦了許多。初時,周王並不在意,平時咳嗽,發燒也是有的。後來隔了兩天,咳嗽越發厲害了,這才覺得不妥。周王世子肖清弦不敢去請宮中御醫,生怕秦王從中動手腳,反而去請了京都裡的一位名醫,那大夫看了,卻說只是偶感風寒,幾副藥下去,周王仍是臥牀,飲食減少,頭疼體軟,胸腹之中若火灼水燙,熱不可耐,躺在牀上只是呻吟。這樣又過了一日,周王病勢日漸沉重。秦王得知後,親自來慰問,送來了許多補品和稀珍貴重的藥品,還特下懿旨命太醫院派兩名御醫給周王診病。御醫對周王的病也束手無策,雖然開了方子,卻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溫和之藥,吃和不吃一樣。當天晚上,周王就渾身高熱地暴斃,一時朝中皆驚。

燕王傷重,太子叛逃,皇帝駕崩,皇后殉葬,百官勸進,周王暴斃,這一系列的部署分明不會是近一個月才能完成……朝中衆人看在眼中,恐懼在心裡,原先沒有上勸進表的大臣也都紛紛上了奏章,這其中甚至還包括皇長孫的正妃周芷君的孃家,可惜,秦王始終沒有等到鎮國侯府的奏章。

一日後,兵部尚書林文淵大義滅親,告發鎮國侯林之染參與太子謀逆,並舉出無數書信,證明林之染與皇長孫關係密切。

大理寺卿親自帶人去捉拿林之染。沈氏驚得不知所措,大叫一聲“染兒……”就要撲過去,衆人忙攔住她。

林之染沒有回頭,大步出了院門。他的妻子鄭榮華在他後面發瘋似的要衝出衆人的攔檔,老太君見狀道:“還不快扶着她回去!”衆人將鄭榮華拉走,她還哀慼地哭個不停。

沈氏的臉色變得慘白,“老太君,咱們該怎麼辦?”

寧老太君猛地閉了一閉眼,陡然睜開道:“立刻讓榮華帶着孩子回孃家去!現在保住一個是一個!”

“那染兒怎麼辦啊!”沈氏的眼淚不住地流了下來。早在歐陽暖帶着林元馨突然出京,就曾經派人給自己送過口訊,讓他們快點想辦法出京都避禍,可是老太君和染兒卻是那樣的固執,堅決不肯離開,這才引來了今天的禍患……沈氏還要說什麼,卻突然看見寧老太君面色一白,整個人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院子裡傳出紛亂的呼叫聲:“老太君……”

“水!水!快去拿藥去呀!”

林子染被押進了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三司會審堂。

提堂的時候,林之染穿着一身石青葛紗袍,腳上是一雙青緞涼黑皁靴,一雙深邃似寒星的丹鳳眼帶着一絲寒光。在不肯上勸進書的時候,他就知道秦王不會放過他,但如果真的上了勸進書,等於侮辱了鎮國侯府的身份,成了趨炎附勢之輩,敗壞了祖父正直不阿的家風,就算暫時保存了侯府,等秦王登基後,還是會收拾掉自己!

“侯爺,我也不難爲你,你就把唆使太子謀逆之事寫個供狀,簽字畫押,這事就算完了。如何?”刑部尚書霍步羣冷冷道。

林之染慢慢搖頭,片刻,吐出一句話來:“我並無參與謀逆之罪!”

霍步羣微微一笑:“別說你只是個侯爺,便是欽命王爺,進了我這裡也得伏地求饒!來人,把他拖下去,上水刑!”

行刑手把林之染的上衣剝去,仰面按倒在一張寬寬的條凳上,用繩子綁住下肢、腰部、雙臂、頸部,綁得並不緊,鬆鬆的甚至可以動彈。然後,把一個用很薄的銅皮製作的一尺見方、尺半高的、盛滿了清水的水桶壓在胸部。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這麼一桶三十來斤的分量壓在胸部,一般都是能夠承受的。那人一手擋住水桶,另一隻手像小孩在水面上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從他拍第一下開始,林之染就感到胸口的壓力突然間加大了數倍,並且實實在在,一下一下地全部通過皮肉滲透到胸腔裡,壓得他的心臟拼命地跳,卻又像一副跳不動的樣子,肺臟似乎失去了正常功能,以致氣都喘不過來。頓時,他感到整個人難受至極,卻又叫不出來!

拍了五十來下,林之染的臉色已經紫得發黑,霍步羣微笑道:“他快要死了,停一停吧!”

林之染整個人被從條凳上扯起來。他人剛坐穩,只覺得胸口有一股東西往喉嚨口衝涌上來,跟着嘴裡腥味瀰漫,禁不住張開了嘴巴,“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霍步羣笑道:“林兄,你看的可還痛快?”

一旁的陰影處,林文淵走了出來,他臉上掛着解氣的笑容,道:“我忍了這許多年,總算能看到這個小子跪倒在我的腳底下!好,真是太好了!林之染,這水刑的滋味如何?”

林之染咳嗽着,又吐了幾大口鮮血。然而他卻擡起頭,面色冷淡地望着林文淵:“林文淵,你以爲我死了你就是鎮國侯?可惜在世人眼裡,你不過是秦王的狗,他讓咬誰就咬誰,他讓怎麼咬就怎麼咬!你只是個跳樑小醜而已!”

林文淵的表情猛地變了,他對霍步羣使了個眼色,霍步羣的臉陰沉下來,道:“林之染,你究竟肯不肯寫供狀?如若不寫,我還要吩咐手下人用刑!老虎凳、鞭刑、板刑、夾棍,一樣都不是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受得起的!你可要想清楚!”

林之染冷笑一聲,緩緩搖頭。

“來人,用刑!”霍步羣怒聲道,“先撥了他的手指甲!”

林文淵突然開口:“且慢,別傷了他的手,他的右手還要留着寫供狀呢……拔他的左手吧!”

那些人把林之染按住了,強行拉出他的左手,行刑者從懷裡掏出一把極小極鋒利的小刀,對準他的左手拇指頂端劃拉了一下,林之染痛得渾身一顫,幾乎整個人僵硬起來,左手拇指一塊皮肉已被剜了下來。接着那人鉗住了他的指甲,只一拉,便把整個指甲連血帶肉拔了出來!

林之染慘叫一聲,昏死過去了。

“將他潑醒!”

一遍遍地用刑,然而林之染的個性卻非常剛強驕傲,不管他們用什麼刑罰他都不曾鬆口,最後霍步羣也不再廢話,直接讓人拉着他滿是鮮血的手按下了手印,然後剛要派人將林之染押回牢中。

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通稟道:“秦王世子到!”

林文淵和霍步羣臉色齊齊一變,趕緊站了起來,向一路行色匆匆的肖天燁鄭重行禮:“世子殿下!”

“不必多禮。”肖天燁揮了揮手,彷彿無意地看了林之染一眼,面無表情道,“父王等不及你們審完,讓我來送他上路……”

林文淵的臉上露出驚訝,道:“這種事情由微臣代勞就好了……”

肖天燁冷冷看了他一眼,林文淵一下子就閉上了嘴巴。肖天燁看了看幾乎昏迷的林之染,讓人將他帶了下去,林文淵還不放心:“可是……”

肖天燁冷笑一聲:“林尚書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

林文淵一愣,立刻就不敢出聲了,他突然意識到,不管肖天燁有什麼目的,他都是秦王世子,將來……還有可能是太子!他低下頭,心中暗自盤算起來……

第二天一早,獄中傳來鎮國侯林之染畏罪自殺的消息,一時之間京都各大豪門世家噤若寒蟬,戰戰兢兢,唯恐下一個倒黴的就會輪到自己。

文武百官都上了勸進表,秦王便和衆位大臣議定了登基的時間。讓中書省起草新帝登基的文告,並讓人趕製皇帝的冠袍。很快新君登基用的一應服飾便都趕製齊備,送到了秦王面前。其中不光有給秦王準備的龍袍,還有給肖天燁的太子冠幅,可是這些東西送來以後,肖天燁看都沒有看一眼。

秦嬤嬤一面讚揚太子的禮服很華貴,一面提出給肖天燁穿上試試。肖天燁突然一伸手撥開了那頂鑲金綴玉的玉冠。秦嬤嬤有些不解地問:“世子,您怎麼了?”肖天燁答道:“沒什麼,我現在不想戴它。”

這時,侍衛走進來道:“啓稟世子,您等的人來了。”

秦嬤嬤一愣,卻看到寧國庵的惠安師太走了進來,聞言細語道:“那日,多謝世子庇護,我庵中衆人才能逃過大劫。”

崔嬤嬤放了心,轉身出去了。肖天燁注視着秦嬤嬤的背影,對惠安師太道:“那人已經安頓好了嗎?”

惠安師太點了點頭,面上露出一絲疑惑:“貧尼不明白,秦王要殺鎮國侯,殿下爲何要偷樑換柱費盡心思救下他?”

肖天燁春水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淡的笑意:“我並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林之染的性命在我眼中也不算什麼,可她卻將他看得很重要。我便是再愚蠢,也知道她的底線在哪裡。”政局動亂,朝廷變更,歐陽暖都不會太在意,可她卻一定不會容忍自己殺了她的至親!肖天燁頓了頓,繼續道:“我做的僅限於此,從這一刻起,林之染的死活全看他自己的能耐,若是他能躲過父王的眼睛,他活,若是躲不過,他死!就這麼簡單!”

惠安師太深深施了一禮:“是,貧尼一定轉告林施主。”

原先的馬車被刀劍砍得破破爛爛,歐陽暖他們沒有辦法,便在街上臨時僱了一輛帶鐵網的蒲籠車,這種車又稱趟子車,用來拉貨拉人,按一趟來回計價,所以稱爲趟子車。爲了怕路上暴露身分,所有人都換下了華麗的服飾,穿了布衣。林元馨和歐陽暖都是錦衣玉食,向來習慣了最輕柔的布料,一下子換上布衣,她們兩人的皮膚都磨破了,卻也不吭聲,照常忍了下來。時間一長,歐陽暖找到了法子,將她們原先穿的錦緞鑲在布衣的最裡面,隔開皮膚和粗布的料子,這樣一來,也就舒服多了。

林元馨雖然出了京都,卻一直在擔憂京都裡的親人,每到一個城鎮就會四處打聽京都裡的情形,到了第八天,他們終於到了一個較大的鎮子,賀蘭圖和歐陽爵出來打探消息的時候,不約而同地發現了張貼出來的皇榜,秦王登基並昭告天下。同時,他們還看到了那張鎮國侯謀逆被處死的告示。爲了不讓歐陽暖和林元馨知道,他們選擇隱瞞了這個消息。

可是歐陽暖卻從歐陽爵躲躲閃閃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麼,她明明知道,卻不敢問,不能問,她怕自己聽到不好的消息,更不想林元馨知道,所以只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是林元馨也不傻,日子一長,她慢慢覺察出了不對勁,她知道,必然是他們對她有所隱瞞。

賀蘭圖在客棧的房間裡休息,門外傳來林元馨和歐陽暖的爭執聲。聽得出,林元馨情緒非常激動,無論歐陽暖怎麼勸也不聽,執意要進來。其實爲了京都裡的那些親人的情況,林元馨已經不知問了多少遍,賀蘭圖一直跟她繞圈子,現在看來,這件事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他思忖片刻,便打開了門。

歐陽暖和林元馨都站在外面,歐陽暖的面容雖然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平靜,眼底卻有隱隱的急切。

看到賀蘭圖一臉驚訝,林元馨想要知道老太君他們的情況,心中焦慮,也就顧不上那些禮貌,硬着頭皮站在那兒。

“肖夫人有什麼事?”賀蘭圖在外面,一直是稱呼林元馨爲肖夫人。

“是,我想問你,最近有沒有京都的消息……”

“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如果有的話,難道我還會瞞着你嗎?”賀蘭圖微笑道,一副以進爲退的模樣。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元馨連忙解釋,“我只是想問問大哥他們的情況!你一定知道什麼的是不是,求您不要瞞着我!”

歐陽暖知道今天肯定瞞不過去了,便對賀蘭圖點了點頭,賀蘭圖嘆了口氣,道:“鎮國侯被判謀逆,已經在獄中自盡了……”

“謀逆?”林元馨頓時愣在那兒,張着嘴,一時鬧不清賀蘭圖話中的意思。

歐陽暖不由自主握緊了手,她心中的震驚絕不亞於林元馨。“自盡……”她重複着這最後兩個字,手腳不由得發涼。

賀蘭圖看着林元馨眼裡滾竄淚花,身形搖搖欲墜,似乎一不小心便會暈倒,面色不由得更凝重:“我本想晚幾天再跟你們說的,讓你們也緩一緩。”說到這兒,他突然擡眼看着歐陽暖,“兩位請節哀順變。”

“不會的。”林元馨的淚珠滾滾而落,原本落後一步的紅玉趕緊從旁邊攙扶著她。

歐陽爵原本也在屋子裡,只是一直不敢出聲,見到這種情形默默走到了門邊。

“表姐,我向人打聽過,說是太子府裡頭搜出謀反的兵甲,又找到了鎮國侯與太子串謀奪位的書信,就這樣,表哥被下了獄……”歐陽爵不由得拭着眼窩裡的淚水,喃喃低語,“表姐,對不起,我該早些告訴你。”

“不,不不!他不會,也不該這樣……”林元馨語無倫次,不敢相信大哥真的就這麼走了,從此離開她。她突然激動地跪在地下,仰天哭泣一聲:“大哥啊”,止不住地放聲痛哭。

歐陽暖心裡本來就難受,見林元馨哭得那樣傷心,越發覺得對不住她。她沒能在最後一刻守在京都,所以才……想到林之染,想到大舅母沈氏和老太君此刻還不知道要有多麼的悲痛。歐陽暖心裡憋了很久的悲傷突然涌出心窩,情不自禁地跟着林元馨落了眼淚。

賀蘭圖吃驚地望着歐陽暖,見她低聲飲泣,渾身在一片嘶啞的哭泣中顫抖着,他沒想她竟然對鎮國候府有那麼深的感情。與此同時,從歐陽暖的哭聲中,賀蘭圖感到了一陣壓抑。

晚上,哭得死去活來的林元馨終於安靜下來,她躺在牀上,兩眼瞪着頭頂一動不動。本來就蒼白的臉上更顯得毫無血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像一副石刻的面具。

歐陽暖坐在旁邊,像守夜那樣的坐在林元馨身旁,望着她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她心裡說不出地哀痛,想勸勸她,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咽回去,在離開京都時,她曾經派人送了一個口訊給老太君,請他們儘快離開京都,從那會兒起,她對他們的命運似乎已經有某種預感。因爲老太君太過剛強,林之染又過於驕傲,他們未必肯向秦王低頭,但是當時,她沒想到,會鬧到眼前這種結局啊!

過了好一陣子,她看見林元馨閉上眼。畢竟林元馨太累了,在車上顛了一天不說,從早到晚米水沒沾過牙,加上爲了林之染的事傷心過度,終於昏昏睡去。歐陽暖直到她睡着了,這才悄悄站起來,吹了木箱上的油燈。

走出屋子,賀蘭圖正站在院子裡等她,已經是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歐陽暖靜靜看着他,並沒有流露出驚訝的神情:“你要回京都?”

賀蘭圖點點頭,目光微動:“現在這種時候,我必須回去看看。”

賀蘭圖的身份歐陽暖至今都不知道,但她相信對方一定不簡單,他既然要說回去,就必然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她只是點點頭,道:“多謝您這半月來的照料,希望您一路順風。”

賀蘭圖一愣,仔細地觀察着對方的表情,慢慢道:“我以爲你會挽留我。”

他說的沒有錯,他們很需要他,也希望他不要離開,但是他爲她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她不能再多作要求,所以她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賀蘭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孩子壓抑着的悲傷,但是他沒有揭穿,只是理解地笑了笑:“從這裡一直向東走,去平城,那裡相對安全些。”

歐陽暖思忖了片刻,點點頭,道:“好,多謝您的提醒。”

賀蘭圖轉身走了,走到門口卻突然回過頭來看了歐陽暖一眼,加重語氣道:“保重。”

“保重。”歐陽暖笑着回答他,心中卻是一片茫然,賀蘭圖就這樣走了,他們的前路似乎更加的渺茫。

賀蘭圖走了以後,歐陽暖他們又繼續向平城去,雖然她比誰都想要回到京都,想知道老太君他們是否安好,可她只能壓抑下這種情緒,耐心地陪着林元馨繼續往東去。

這時,肖天燁單人獨騎,已經出了京都,正向東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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