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裝週並不真的只是一週的時間,這段時間每個模特都是如同超人般存在着,四處飛行移動,身體處於超長待機工作中的狀態。可以想象一下,8天在紐約、5天在倫敦、6天在米蘭、9天在巴黎的秀場。包括週末都有可能是在工作狀態中,還有那些零零散散的慶祝活動,幾周拼在一起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多月。
夏末第一次體驗空中飛人的感覺,每天都處於昏昏沉沉睡不飽的狀態,現在的她是連站着說話都能睡着。其他模特爲了保持身材一天三餐基本以蔬菜替代,而夏末則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但是卻瘦的厲害,想來是水土不服。
這是一個空閒起來發黴,忙起來無休止的工作,可夏末卻愛死它了,因爲每天都能遇到不同的人和事情,時刻保有新鮮感。
音樂響起,模特井然有序的從後臺出來謝幕,作爲閉幕秀,老比利依舊酷勁十足的上臺揮揮手,不到五秒鐘就消失在臺上。走完這場高級定製服裝秀就代表着夏末今年秋冬時裝週t臺的工作告一段落。
她在人堆中笑的越發開心,終於可以回國了。
這次的時裝週夏末雖然只走了不到30場秀,但她很幸運被幾個大品牌看中籤了獨家,雖然不是全球獨家,但也是個好的開端。薇薇安簽了夏末的半獨家,只爲她在紐約走婚紗秀,因爲夏末真的很適合她品牌,也知道她設計理念。
當然夏末的最終願望是簽約全球獨家,這意味着她在這一季只需爲一個設計師走秀。輕鬆,錢多,那是件多麼完美的事情,可惜現在的她還不夠格。
下了t臺她沒有和別人一樣嘻嘻哈哈玩鬧,安靜的走到角落,直接踢掉自己腳上的高跟鞋,按着有些痛的肚子,靠坐在牆角。這段時間的生活規律有些紊亂。讓她的大姨媽抗議了許多次,來停停,很不省心。
她規律性的呼氣吸氣,希望能減輕一些痛苦。之前的她都是這麼做的。
曼達拍拍她的肩膀:“momo,你還好嗎?我看你的臉色有些難看,需要我做什麼嗎?”
夏末笑着搖搖頭:“沒事,只是肚子痛,估計是有親戚要造訪。畢竟它這段時間太不正常了。”
曼達感同身受的點點頭:“我剛參加時裝週的時候,還吃藥控制不讓它來呢,其實沒必要,因爲這麼不規律的生活它自己就去度假去了。對了,一會我們必須喝一杯慶祝一下,你走的很棒。”
曼達是這次主秀模特,對於能見到夏末很開心,畢竟比賽時印象深刻。夏末是這場秀唯一的一個華人,因此很好辨認。
夏末慢慢起身:“好的,雖然我不是很愛喝酒。”
曼達:“一言爲定。我聽她們說你都不喝酒,一下臺就只知道睡覺,不合羣可不好。”
夏末皺眉因爲肚子越來越痛,額頭開始冒冷汗,她大力的抓住曼達的手:“我想你可能需要幫我一個忙,送我去醫院,好痛。”
曼達緊張的大喊一聲:“啊,你怎麼了?”
夏末沒有辦法回答她,她的意識已經被剝離,陷入無邊的黑暗。安娜從夏末上臺就發覺她臉色不對。立馬衝了過來,大聲喊着:“抱上她,去醫院。”
後臺有一段很短的時間是處於混亂,因爲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隨後又恢復正常。莫格拉看了一眼繼續和旁邊的姑娘聊天:“沒什麼大不了,肯定是節食勞累造成的,我們不是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其他人認同的搭話道:“是的啊,每年總有那麼幾個體力不好的在後臺倒下,見怪不怪了。我們一會去那個酒吧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誰知道我們明年還不能在這個地方出現呢。不能就這麼浪費了這次機會,聽說巴黎酒吧最近很多有錢人哦。”
一時間氣氛又開始熱絡起來,討論着各自見到的名人和那些自己經過的露水姻緣。
夏末覺得自己這一覺睡的非常的沉,全身懶洋洋,一點想動的**都沒有。只是周邊一直有人在嘰嘰喳喳的吵着,讓她睡的不安穩。
傑奎琳大聲說着:“你不是說她今天會醒嗎?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醫生幫夏末量了血壓心跳,一切正常。“女士請不要着急,她只是在睡覺,太過勞累,而且嚴重的營養不良,要知道這段時間她搬來應該需要好好休息的。她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幸好寶寶求生**很強烈,而且非常幸運,這是個奇蹟。”
安娜沃夫從昨晚就一直陪着這邊,她感謝的送走醫生,轉頭說道:“噓,不要這麼大聲,她在休息,你會吵醒她的。”
傑奎琳看着睡的安穩的夏末,有些擔心內心更是焦躁,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我怎麼能這麼粗心,我早該發覺了。”
巴斯蒂安拍拍她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沒人會想到這些。”
夏末輕微的轉動身體,微微睜開眼。安娜就發現後輕柔的說着:“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看着圍過來的衆人,夏末有些迷惑看着四周:“這是在醫院,我是怎麼了?我記得老比利的秀剛剛走完的,我和曼達在後臺聊天。”
傑奎琳懸着的心放了下來,語速很快的說着:“如果你不想要可以直接告訴我,或者你覺得手續太繁瑣耽誤時間,我可以帶你去找密醫解決,雖然這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但你這樣對自己會造成很大的傷害的。”
安娜沃夫瞪了她一眼:“不要說這樣的話,它能聽到的。”
夏末聽的一頭霧水不解的問到:“不想要什麼,解決什麼?”
安娜輕輕的撫着她的頭髮,抓住她的手放在肚子上:“你懷孕了,即將進入第十週。你是個粗心的媽媽,和年輕的我一樣。你的寶寶很愛你,也幸運,沒有離你遠去。”
夏末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安娜,你......你是說,我懷孕了,肚子裡有......寶寶。”
安娜笑的一臉慈祥:“是的。你有寶寶了,雖然她現在還只是個小胚胎,但是幾個月後她就會與你見面了。”
夏末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內心很複雜。雙手不停的摸着肚子,卻又把碰着。眼淚不停的落下,不可置信的擡頭用眼神詢問着,隨後低頭看着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裡面有個小生命她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傑奎琳看着落淚的夏末說道:“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幫你找醫生......”出於公司利益考慮,畢竟夏末簽了好多家公司,這可是一大筆違約金和公司的聲譽。
安娜大喝一聲:“傑奎琳女士,我最後一次請求您,不要再說這些話,她會聽到。”
夏末抱着肚子猛烈的搖頭,堅定的說着:“不,我要她,就像你堅持生下你女兒的理由一樣。如果是合約的事情,你可以放心。我絕對會履行。工作可以集中在中間幾個月份,我會調養好,且不讓人看出來。”
安娜擁着她的肩膀:“不要太激動,因爲你的疏忽,現在的她很脆弱。你安心養着,我會幫你的。”
夏末不知道她出於什麼原因,但仍舊感激的說着:“謝謝。”
傑奎琳看着小心翼翼的夏末,靠在巴斯蒂安的懷中想起自己當時下定決心的情景,或許就是這樣的。
深深的嘆氣道:“接下來重要的工作都是平面拍攝,我會把不熟的品牌的工作先安排起來。幾家重要的雜誌的拍攝都是老朋友,應該沒有關係。我最擔心的是曼塔拉?克里斯牽頭的慈善拍攝,是有裸露的。”
夏末說:“我說過......”
傑奎琳強勢的說着:“親愛的,模特的路子本來就不長。不要再設定規則讓你的職業生涯再短一些。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麼,但是爲了慈善他會諒解的。”
夏末沉默的下來,她知道傑奎琳說的是對的,想要走的遠,就不能有那麼多的規則,這個圈子的規則從來都不是你一個小模特說了算的。
出了病房的門。傑奎琳立馬抽出一根菸,巴斯蒂安幫着點上。這樣的場景在巴黎街頭很常見,不管是熟悉還是不熟悉的男士,只要女士手中有煙那麼都會上前服務。
傑奎琳吐出一個菸圈:“你說,我們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就不應該那麼匆忙的簽下她。”
巴斯蒂安:“這句話這幾年你重複的說了好幾遍,但是你依然沒有放棄她,是因爲她確實有讓我們不放棄的理由。看看她這季的表現,非常出色。許多廠商透露出春夏繼續合作的意願。”
“我知道,可是她懷孕了。”
“她說過會繼續工作那麼就會做到,她一直都是個守諾的人。不要擔心,安娜以前也是懷孕上t臺的。”
傑奎琳說:“可是她沒有夏末那麼幸運,她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我知道安娜爲什麼會這麼關心夏末,因爲她們兩人的人生軌跡真的很相似。”
“我們只要運作就好,模特的私生活就讓她們自己去處理吧。走了,艾瑪還在家裡等着你呢。”
傑奎琳回頭看看醫院的方向,深深的嘆氣,也只能如此。
病房內的安娜拍拍夏末的肩膀:“知道你不放棄她我很開心,不要擔心那麼多,好好休息纔是最主要的。工作的事情可以暫停,一切以她爲準。”
夏末笑着點點頭:“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我從來沒想過去放棄她,這是上天對我最好的饋贈,我怎麼捨得。”
安娜輕輕撫摸夏末的頭:“好孩子,我去讓給人你送些吃的,我想你需要。”
夏末聽到自己的肚子開始抗議,不好意思的說着:“是的,我非常需要,我想吃熱狗漢堡。”她心心念念已經很久了,那香味一直在睡夢縈繞。
安娜笑着說好,一如母親般縱容,完全不會去考慮夏末身材什麼。
夏末躺在自己的病牀上,忍不住的欣喜,但也是有一些擔憂。因爲它來得的太突然了,什麼準備都沒有做。而且時裝週期間高負荷的工作,嘈雜的環境。完全紊亂的作息,好擔心寶寶的安危。
安娜告訴她寶寶暫時安全,但是卻不能再承受那麼多了,畢竟現在的她還是那麼的脆弱。好運氣總有用完的時候。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小聲的說着:“寶寶,對不起。”雖然知道小小胚胎根本挺不到,自己這樣做很傻,但依舊這麼做了。
她很開心,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再過幾個月就會有一個與你血脈相連的小生命出生,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現在她最想做的是除了吶喊,就是和李卓新分享。
她打開傑奎琳放在病牀旁邊的包包,繼續撥打他的電話,依舊是關機的狀態。
她轉爲撥打別墅的座機,仍然是王媽接的,還是那句:“先生不常回來,應該很忙吧;家裡我看着,你忙你的,回來我會轉告他的。”
她咬着脣撥打卓小舅的電話。這回終於有人接了。
“聽說你直接在後臺暈倒了,如果太累那就不要做了,反正做其他事情你也能養活自己。”卓昌源看了豎起耳朵的李卓新,用眼神示意是否要接,對方朝他搖搖頭。
他起身往外走去,有些話不適合現在的他聽到。
夏末輕聲的說着:“我聯繫不上他,你知道他怎麼了嗎?”
卓昌源看着樓下車水馬龍擁擠熱鬧的馬路,冷淡的說着:“還記得我們兩人之間的哪個賭注嗎?”
夏末心裡咯噔的一下:“記得。如果李卓新主動放手,那麼我就不能再出現在他面前。”
“是呀,只要他放手那麼你就不再出現。”他吐出菸圈:“那麼現在我告訴你。他放開了。”
夏末內心翻涌着,肚子也在隱隱作痛:“你是在開玩笑嘛?可我覺得一定都不好笑。”
卓昌源說:“你知道的,我從不開玩笑。”
夏末心裡知道他不開玩笑,但是想起度假時的甜蜜時光。還是不願接受,哀求道:“讓他給我回個電話,好嗎?即使......不要我了,也讓他親口告訴我原因。”
卓昌源是個殘忍的人,簡單的說着:“因爲他結婚了,葉家的女兒。你應該見過。”
電話何時掛斷夏末不知道,因爲她的腦海中重複出現‘他結婚了’的語音。
不,她不相信。
安娜看着站在窗戶前的夏末,上前一步,問道:“你怎麼起來了,怎麼不繼續睡?你怎麼哭了,我說過不要激動,你會傷害她的。”
夏末撲到她的懷中,哀傷的說着:“怎麼辦,他不要我了。”
安娜聽到這話十分的揪心,爲何會如此的相識,在她失去孩子的同時哪個男人也離開了她。
“他親口告訴你的嗎?”她很擔心夏末,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夏末搖搖頭,用泛紅的眼眶看着她:“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聯繫了他小舅。他告訴我,他結婚了。”
安娜問道:“你信嗎?”
夏末堅定的說着:“我不信,他是愛我的。”
安娜心中一喜,只能給她希望,穩住情緒先。“那麼回去問清楚,不是他親口承認的你不接受。現在你最主要的是養好身體,男人沒了可以再找,寶寶卻是獨一無二的,沒了就不可能再回來。因爲你的疏忽,她生存的很艱難,你不能這麼自私剝奪她出生的權利。”
夏末摸摸自己的肚子,握緊拳頭:“好,我會養好身體找他問清楚。”
女人就是這樣,即使心裡已經明白,但不親耳聽到她絕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