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初見聽了眯了眯眼,微笑道:“我與你們一起守吧,這樣狼羣就算來了,一時間也不會那麼慌亂。”
良辰沒有說話,走到火邊蜷縮成一團,閤眼。
邵宜見她依舊是一副提不起什麼興致的模樣,心裡暗暗盤算着明天的行程。
“敢問兄弟,你可是天澤人?”初見突然出聲,打斷了邵宜的思緒。
邵宜回過神,看向初見:“是哪裡人又如何?四海之內皆兄弟,不是嗎?”
初見一愣,嘴角彎了彎:“你說的對。”
空氣又恢復了寂靜。
邵宜沒有喊良辰起來換崗,只是躺在黃沙上,盯着天空盯了一宿,遠方不時能聽到狼的哀嚎。
沙墳裡的天亮來的很早,不到卯時,就看見太陽的頭了。
良辰剛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粉嫩嫩的面紗,她嚇得往後一縮,一張笑吟吟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小良辰,你怎麼起的那麼早?”
良辰盯了他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個字:“你……”
“我怎麼了?我是不是變得更可愛了?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的,真是不好意思啊。”邵宜捂着臉做了一個害羞的動作。
良辰……
兩人的打鬧吵醒了剩下的人,趁着天剛亮天氣還不算炎熱,大家決定繼續上路。
守了一夜的邵宜倒是乖巧的多,再也沒有纏着良辰說這說那了,和領路的方言走在前面說着什麼,不時回頭看大家一眼。
良辰瞥了秦歌一行人一眼,對方似乎也沒怎麼睡好,頻頻打呵欠。
秦歌打完呵欠,恰巧對上良辰的眼神,朝她揮了揮手。
良辰略一點頭,沒吱聲。
周圍的景色依舊沒有變化,頭上的太陽卻變得越來越烈。
已是午後,太陽將良辰照得汗流浹背,更別提還揹着兩個大包袱的木屯和方言了。
良辰漸漸覺得頭暈腦脹,熱氣上臉,就在她迷迷糊糊時,前方的邵宜突然出聲喊道:“完了!”
她擡眼望去,頓時呆住了。
一股一米多粗的沙卷正從遠處搖搖晃晃地朝自己這個方向襲來,她不自覺地喊了出聲:“龍吸水!”
邵宜的臉色也愈發難看,他也只是聽人說過沙墳裡面有這種風的存在,每年天澤都有不少士兵葬在這種風的身下。
天上五黑的雲層向下伸出一根柱狀,活像漏斗一樣,像神話中的“龍”,從天而降,還能將水吸到空中,故名龍吸水。
人羣中,不知道誰先開口喊了一句:“跑!”
一羣人瘋了一般往反方向跑去,好在風走的是蛇形,一羣人幾乎使出吃奶的勁往前跑,才得以拉開些許距離。
“哎呀!”秦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隨即一股拉力跟着傳來,良辰也跟着摔倒在地。
良辰一回頭,就見秦歌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腿,這女人是怎麼回事?看着不像會功夫的,抓她的腿卻一抓一個準!
身後的風越來越近了,一股急流夾着沙石、仙人掌鋪天蓋地地砸來,良辰的臉被風捲起的沙子打的生疼,幾人的包袱也被風捲了進去。
“你放開我!”良辰一開口,嘴裡
就進了一大嘴巴沙子。
秦歌依舊死死地抓着良辰的腿,眼底寫滿了恐懼,風已經將她的身體卷得飄離地面了。
良辰心一橫,從腰間拔出匕首,用力地插進沙子裡,死死地握着匕首。
她就不該心軟,好端端地救什麼人?當初在霧靈山救了蘇洛,把自己搭進去了,如今在沙墳救了這個女的,又把自己搭進去了!
匕首下的沙子一點一點流失……
風越來越近,良辰的身體也跟着飄了起來。
良辰隱約聽到方言的聲音,似乎是在喊邵宜,可是她無暇顧及。
手下的匕首一鬆,良辰認命地閉上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並沒有傳來想象中的疼痛,她睜開眼,就見自己的手腕被邵宜死死地抓着,邵宜幾乎整個人撲到了良辰身上壓着她,他的腳則被方言死死地拽着。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風勢居然逐漸小了下來,龍捲風居然一扭一扭地改變了方向,離開了。
良辰這才鬆了一口氣,慌忙去看壓在自己身上的邵宜。
邵宜的皮膚本就偏嫩,被風這麼一割,出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刀痕,再加上龍捲風裡有不少石頭仙人掌,幾乎都是邵宜幫她扛了,邵宜全身上下幾乎都是傷口。
良辰還沒來得及開口,秦歌率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了自己哥哥懷裡:“哥哥!我以爲我要死了!”
良辰涼涼地看了她兩個哥哥一眼,有些想笑。
若非是秦歌死死拉住自己的腳,若非是自己一時心軟沒有將秦歌踹開,恐怕秦歌還真的已經死了。
被良辰看得有些心虛,初見和非離躲開了她的目光,低聲安慰着秦歌。
邵宜起身,身體晃了晃,直接走到木屯面前,揮拳打了過去。
砰的一聲,木屯後退了好幾步才站住身體,木屯捂着臉,沒敢說話。
人是他讓良辰留的,可是卻因爲秦歌,差點讓良辰賠上了性命,甚至到最後,還是邵宜救得良辰,他只是捱了一拳罷了……
“你自己明白我爲什麼要打你,倘若今天良辰出了什麼事,那麼你挨的可就不只一拳這麼簡單了。”邵宜冷笑着說道。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晚一點點抓住她的手,她會怎麼樣?
當時木屯明明離她更近一些,可是卻沒有絲毫救助的意思。
想到這,邵宜心裡的氣又多了幾分,擡手,準備又是一拳。
“夠了!”良辰的聲音有些冷:“你們給人看的笑話還不夠嗎?”
木屯垂着腦袋,不敢說話。
良辰擡眼,看向秦歌:“我想我們就到這分開吧?”
秦歌一驚:“爲什麼啊?”
良辰扯了扯嘴角:“我怕死。”
“我,我也是不小心的!方纔若不是抱着你,我就被吹進風裡面去了……”秦歌自知理虧,越說越小聲。
方纔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摔倒正是秦歌拖的她,第一次可以這樣,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良辰咧了咧嘴,笑容裡的嘲諷又多了幾分,懶得再跟秦歌爭論,她轉頭看向遇見和非離:“我的同伴已經因爲你們吵起來了,我也因爲你們的妹妹
險些丟了性命,相信二位不會強人所難。”
說完,良辰扶着邵宜,便要離開。
邵宜回頭看了一眼,說道“他們跟過來了。”
“隨他們去吧,求生的本能。”良辰說。
“你不是讓他們不要跟。”
“只要不再傷害我,隨他們去吧,若是傷了我……”良辰下意識摸了摸腰間。
邵宜也隨之看向她腰間那把匕首。
他突然想起昨天她對他說的話。
“小良辰這回救了我,也算報了我的救命之恩啊。”
“這匕首不是你給我的?說起來也算是你救了自己。”
“我給你的?”
“對啊,早上我在枕頭下找到的,匕首下面還壓着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防身二字,難道不是你給我的嗎?”
良辰在客棧喝醉那晚他本想進去照顧她,結果卻聽到她的房間裡傳來了異樣的聲音,本以爲是行刺之人,再聽深一層,居然聽到一句“公子,安全了”。
他雖然沒有聽過梅謹的貼身侍衛說話,可是一般行刺的人應該不會稱呼自己的主子爲“公子”吧?這麼想來,那天在她房裡的人,就只有梅謹了,而這把匕首,恐怕是梅謹留給她防身的。
想到這,邵宜忍不住彎了彎眼眉。
真是可惜啊,辛辛苦苦照顧了一晚上,功勞居然全被自己搶了,哎呀,好氣啊!
良辰見他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笑什麼?”
“沒有沒有,就是覺得這一望無際的黃沙,很適合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漫步遊賞。”邵宜臉上的笑意更甚了。
良辰翻了個白眼:“得了吧,糧食沒了,水源沒了,按照你原本的說法,我們還有3天的路要走,不吃不喝在沙墳裡走3天?你是打算創造奇蹟嗎?”
“你信不信我會仙法?”邵宜朝她眨了眨眼睛。
良辰斜眼睨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一羣人繼續往北面走,時間也一點一滴過去了。
沒了水源和食物的支撐,加上長時間的奔走,一羣人很快就變得疲勞不堪。
良辰覺得自己都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明明是一片荒漠,眼前居然平白無故出現了一大片綠洲,綠的晃眼,綠的誘人……
嘀啾的鳥聲和呼呼的山風從綠洲的方向傳來,整個場景像極了仙境。
她目瞪口呆地看向邵宜,卻迎上了邵宜彎成了一條縫的眼睛。
“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建議嗎?”邵宜問。
昨天在路上的時候,他曾問她到了新衛,打算怎麼賺銀兩,還跟她提議可以採些藥草進城賣。她當時說她不認識路,他卻說沒關係,一切有他。
“所以,這不是幻覺?這是真的綠洲?”良辰的聲音裡是掩不住的興奮。
仔細聽居然還能聽見水流衝擊石頭的聲音,這便意味着,綠洲裡面有水!
良辰心中一喜,腳下輕點,往綠洲的方向奔去,待得她再走近一些,終於看清,那片綠洲居然是一片茂密叢林,叢林里長滿了各種藥草和果實,沿林間枝葉縫隙看去,赫然靜靜流淌着一座半大的湖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