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段錦睿和自家那個妹妹的謠言,柳墨言算是比較晚知道的人,他最近有其他的事情忙碌,忙着練武,忙着暗中佈置勢力,忙着和京城中那些貴公子交集,暗中探尋可用之人,還忙着,繪製前世今生曾經走過的大江南北的山川地圖,這些地勢堪輿,也許便是他迴歸以來最大的財富吧,柳墨言輕笑。
雖然不會去特意探查,不過,當他在外面聽着相交的世家子弟戲謔地說出段錦睿所謂傾心於柳菡萏這個消息的時候,親眼見到過段錦睿對柳菡萏的無視,還有對方在自己面前的決然不同,他自是一想便知裡面的彎彎繞繞,不可否認,心底仍然是覺得很有些不一般的滋味的,那種感覺,也許便是安心吧,精力,越發地旺盛。
成日裡忙碌無比,偶爾看到柳菡萏仍然笑的溫柔親近的時候,柳墨言有的時候,會覺得自己也頗爲佩服對方,被自己的,應該是心上人吧,那樣對待算計,還能夠笑的出來。
不過段錦容和柳菡萏這兩個人,也算是天生一對兒了,都不是善茬,湊在一起,互相禍害對方纔是最好的。
對於柳墨言每日裡參考大量書籍記錄,挑燈畫圖,大多數人都是不明所以,柳菡萏倒是想辦法進去他的書房過,不過,作爲一個女子,她對於一些事情的敏感度不高,也便沒有放在心上,柳墨行對這個弟弟還是比較關心的,只是他是個學究式的人物,唯一會做的,便是不時地囑咐着柳墨言要勤於習武讀書,繼承父親的衣鉢。
至於柳墨言的父親,他爹對於他堅持云溪是自己的未婚妻,不想要再與其他家世相當的好女子聯姻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消氣,父子兩個,見了面就像是天雷勾動地火,不打起來就不錯了,哪裡有心思再去關心關心柳墨言的小秘密。
雖然清靜,但是,每日裡看着那山河大川在自己手下成形,比之現有的地圖,不知精細了多少倍,柳墨言還是頗有些寂寞之感。
手指勾勒着那些粗細不均的線條,以後這大好河山,不知與誰共賞,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他想,自己現在也是需要在身邊培養一個真正的心腹了。
這一日,柳墨言去新設立的據點醉芳樓想要讓那裡的管事暗中挑些天資好的孤兒,他身邊現在得用的大多數都是師門中的人手,這樣的話,到底有些事情不方便,意外遇到了莊離訣。
要知道,醉芳樓這個地方,實則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柳墨言在這裡見到任何人都不會奇怪,唯獨莊離訣,在兩個妖嬈女子的簇擁下,低頭飲酒,一杯接着一杯,一副借酒澆愁的樣子,到真真的是稀奇。
柳墨言看到了莊離訣,莊離訣卻沒有注意到看着自己笑的不懷好意的柳墨言,任是誰,心心念唸了十幾年的人,便只是一個疏忽,心就飛到另一個人身上,還是和自己同性別的男人,阻止自己去坦白情意的最終原因,心情都不怎麼好的。
雖然不知道莊離訣爲什麼會來這青樓楚館買醉,柳墨言心思一動,對着陪在身邊的老鴇遞了個眼色,對於讓他不怎麼喜歡的人,能夠報仇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拖到以後,柳墨言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的小心眼兒。
笑意瑩然地出了醉芳樓的門,擡頭望着窗口的位置,裡側的位置現在已經空了,想來,莊離訣會喜歡自己送給他的兩個大美人吧。
心底不可自抑地又想起了莊離訣喜歡的人,名爲段錦睿的男人,柳墨言眯了眯眼睛,將眼底閃過的鋒芒掩住。
要有耐心,要沉得住氣,段錦睿雖然是他現在很想要得到的,但是,下過了宣言之後,對方怎麼選擇,怎麼應對,都不在他現今能夠管的住的範圍之中了。
真的不想要失去的話,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本身的能力,靠人心,靠感情,靠信任,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都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權利有用,柳墨言很清楚這一點,從他死亡的那一刻,這種極端的想法已經深深刻印入他的心中了。
柳墨言擡腳便走,他還有不少的事情,可沒有時間去lang費在這些兒女情長之中,身後傳來曖昧的笑聲:“哎?那不是柳兄嗎?”腳步聲雜亂一片向着他而來,柳墨言蹙了蹙俊秀的眉,轉身,笑的頗爲燦爛,還夾雜着些許的羞澀,迎着那羣公子哥過去了。
“沒想到墨言也喜歡這種地方呀!”
“哈哈,柳二這個人,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戲謔的聲音中,一行人卻原來是相約到西山馬場賽馬去的,這種事情,遇到了,自然也要邀請一下柳墨言的。
西山馬場中早已經準備了幾十匹好馬,等着這些公子哥來大展身手,還有各家的侍從也在旁伺候着,比起那些仿若羣星拱月的人,柳墨言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倒是有些可憐的味道了。
柳墨言卻沒有別人想的那麼可憐,他只是撫摸着分配到自己手邊的馬身,感受着對方的溫順,有些嘆息,體態勻稱,四肢健壯有力,馬頸修長,皮毛水滑,精神飽滿,這樣的一匹馬,可以稱得上是寶馬了,若是戰場上,可堪將軍坐騎,可惜的是,在這裡,再好的馬也失了縱橫馳騁的機會,只能成爲這些公子哥不時消遣之用。
他的眉眼間,不自覺地染上些許陰鬱,按說站在角落的位置,應該沒有人看的到,也不會有人專門注意,可惜,還真有那想要找事的。
即使都是在父輩廕庇下肆意生活的紈絝子,對於柳墨言這個乍然冒出來的將軍之子,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都抱持着善意的。
禁軍都尉叢虎臣的兒子叢魏便不怎麼看得上這個看起來弱質纖纖,一副小白臉樣貌的將軍之子。
“柳二郎,看你對那匹馬嘆息,難道是覺得我們養的馬不好嗎?”
叢魏這是在明晃晃地挑撥,有幾位面色已經不對了,畢竟,這些寶馬是他們費了不少功夫才從塞外弄來的,尤其是負責此事的都尉公子一直很是驕傲。
“馬自然是極好的,只是不知道某些人是否配的上他。”
柳墨言撫摸着馬兒鬃毛的手連頓都不曾頓一下,卻是將叢魏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少年挑眉一笑,迎着對方漲紅的臉色,絲毫不見示弱,一直將他看做逗趣的人,看起了好戲,看來,這個外貌姣好的少年,還是有些讓人意外的地方呢。
“俗話說的好,虎父無犬子,我叢魏自來仰慕柳老將軍,想要見識柳老將軍賴以成名的人馬合一,三珠奪命的絕招,可惜柳大郎不能滿足我的心願,既然你也是柳將軍的兒子,又如此自信自己配的上那匹馬,今日這裡正合適,不如我們來比一比怎麼樣?”
叢魏冷笑一聲,自身邊侍從手上接過五十石大弓,手臂上的肌肉一緊,氣勢昂揚。
比起叢魏身強力壯的樣子,姿容絕豔,身姿消瘦的少年,便有些不夠看了,硃色的脣微微掀起一個美麗的弧度,在看到的人忍不住嘆息美人絕世,想要出來說兩句話之前,柳墨言隨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二十石弓,翻身上馬:“比賽怎能沒有彩頭,若是我柳墨言勝了,不知你叢魏如何?”
“若是你能勝的話,我對你三拜,從此以後,退避三舍!”
叢魏輕視地看了一眼對方的二十石弓,雖然有些意外柳墨言還能利落地上馬持弓,卻是沒有放在心上。
“若是你輸了的話……”
在叢魏想要想出一些難爲人的話之前,柳墨言含笑的眸子猛然綻開銳利的鋒芒,宛若寶劍出鞘:“我不可能會輸!”
弓馬騎射,這些世家子弟必定要習練的技藝,柳墨言作爲一個從戰場上拼出來的將軍,也不含糊,在那些人笑嘻嘻的眼神中,縱馬馳騁中,三箭成品字形旋轉,咄咄咄三聲箭刃入木的沉悶聲音,標靶最中間的紅心穿透。
一時間,喝彩聲不斷,倒是讓那些想要看看柳墨言笑話的人,再也不敢小瞧這個外貌絕麗的少年了。
叢魏臉色也是一變,他的五十石大弓雖然穿透力很強,自問卻是不容易三箭全過的。
策馬上前,持箭彎弓,卻在這時,他眼看着已經向這邊回馬的少年,身子翻轉,一腳重重踩在馬鞍上,身子半彎,比起方纔的百步,分明已是二百步,三支長箭,呼嘯着,穿過方纔透過的三孔,咄咄咄咄,這一回,插在了方纔落地的三箭之後。
“好!”
喝彩聲,除了前方觀戰的那些公子之外,卻是左側方先傳過來的。
柳墨言還騎在馬上,他的視線比起任何人都廣闊,最先出現的是清冷俊美宛若神祗的段錦睿,落後半步的另外兩個人,卻是在面容上絲毫不見遜色,一個青衣束帶,暖若驕陽,一個黃衣翩翩,明媚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