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劉雪梅的表情明顯是誤會了,楊銳乾脆托出了實情。
“三年內,我要在我們村建造一家水平能超過縣醫院的綜合性醫院,到那時,我少不了的要找阿姨和宋叔來幫忙,您說,我今天要是接下了您這隻手鐲,等我來找你們幫忙的時候,又該拎多少錢過來呀?”
劉雪梅故作嗔怒,道:“你敢拎錢來,阿姨就不讓你進我們家門。”
說着這樣的話,劉雪梅對收回手鐲已然不再抗拒。
楊銳轉身上了車。
王長河隨即發動了汽車。
……
車是好車,但路不是好路。
從省城到港城也就兩百來公里,路上卻走了足足六個小時,即便刨去通關所花費的一個小時,五個小時走了兩百公里,那也稱得上是龜速了。
下午兩點三刻,車子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合盛大酒店。
只聽這酒店名,便知道是泰叔旗下的產業。
泰叔姓鄭,單字名泰,早年在江湖上拼殺時,立下的堂口叫泰合盛,取意爲他鄭泰只有和衆位弟兄合爲一體方能使堂口昌盛。
大概七八年前,泰叔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間厭倦了江湖,打算金盆洗手,於是就解散了泰合盛,創建了合盛集團。
一大幫老弟兄追隨泰叔進了合盛集團做起了正道生意,但還是有好些兄弟選擇留在了江湖,改泰合盛堂口爲新合盛,繼續操持以前的偏門生意。
這次要做手術的便是新合盛的話事人,當年泰合盛的四二六雙花紅棍,四眼龍,龍叔。
凱瑟琳代表泰叔早已經等在了酒店門口,車子剛一停下,她便吩咐酒店服務生趕緊過去幫忙拿行李。
只是,宋家父子的行李外觀跟合盛酒店的富麗堂皇頗有些違和,尤其是宋廣平的那隻旅行包,上面還印着全國心胸外科年會留念的字樣。
但這些並不能遮掩了客人的尊貴身份。
“宋先生的房間在十八樓,八零八號總統套間。”凱瑟琳依照華國禮節跟宋廣平握了手,隨即送上了給宋廣平安排的房間房卡。
宋廣平接下了房卡,道了聲謝,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是還在等着什麼。
楊銳速度反應過來,急忙附在宋廣平耳邊悄聲道:“宋叔,你手上拿着的就是房間鑰匙,待會我教你怎麼使用。”
刷卡式門鎖在當時絕對是最新鮮高科技產品,只有頂級酒店才捨得斥巨資更換,內地這邊別的地方不太清楚,而南粵廣府最豪華的白天鵝,用的還是鐵皮鑰匙的門把鎖。
宋廣平當然沒見識過。
宋雷可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了,給他安排的房間在十六樓,只是個普通標準間。
不過,相對於宋雷這樣的窮學生,能住進如此豪華的頂級九樓,本就心滿意足了。
“哦天哪,羊,我居然忘記了給你安排房間……”當着客人的面,凱瑟琳沒好意思叫楊銳流氓羊,但她調戲楊銳的心卻依舊在,一雙色迷迷的眼神死盯着楊銳的胸:“那隻好委屈你了,今晚上住我家裡好麼?”
專家面前還是要維護下形象的……楊銳呵呵一笑,迴應道:“我是羊,你是虎,你認爲羊會主動把自己送入虎口嗎?”
凱瑟琳也感覺到當着生人的面不太好騷,於是便說出了實情:“我確實沒給你安排房間,原因是泰叔邀請你住到他家裡,我想,你是不會拒絕泰叔的,對嗎?”
我倒是想拒絕,可敢嗎……
這一世,可以說沒有泰叔就沒有他楊銳的今日。
廖叔那條線很穩,一年下來採購量着實不小,而且款子結的也算及時,但缺點是利薄,刨去各項成本開銷,最多也就落下五個點利。
銳光製衣廠的利倒是挺肥,但起步相對較晚,也就是今年才分到手幾十萬的紅利。
他的第一桶金,可以說基本上來自於泰叔在鵬城建的電子廠,單是一個錄音機,便讓他賺了個盆滿鉢滿。
而接下來,塑型內衣的海外市場需要泰叔幫他拓展,爲了建立防火牆而在港城註冊的專利持有公司也掛在了合盛集團的名下。
泰叔召喚,他楊銳豈敢不從。
安排好了宋家父子,楊銳和王長河一起去到了泰叔位於半山的別墅。
這是楊銳跟泰叔第三次見面,但卻是第一次來泰叔的家,前兩次都是在鵬城泰叔下榻的酒店。
跟泰叔的豪宅相比,自己的那座新宅只能算是壕宅呀……嗯,等忙完這陣,得把自家的宅子再重新捯飭捯飭,必須把那個土字旁給去掉。
泰叔已經等在了門口,其身旁還有位同他年齡相仿差不多都是五十上下坐着輪椅的胖壯男人。
“泰叔好!”
楊銳展開雙臂迎上前去。
泰叔很是歡喜地接受了楊銳的擁抱,隨即向楊銳介紹道:“這位是你龍叔。”
“龍叔好!”
楊銳一視同仁,彎下腰也給了龍叔一個擁抱。
這位龍叔一臉病容,黑色鏡框後的兩隻眼眸黯然無神,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楊銳心中卻莫名生出了似曾相識的奇異感覺。
“是個人物……”龍叔拍了拍楊銳的手背,有氣無力道:“聽說你酒量不錯,等龍叔病好了,一定要和你大戰三百杯。”
楊銳笑道:“跟龍叔喝酒,晚輩願意捨命。”
龍叔放聲大笑,只是這放出來的笑聲極其虛弱。
泰叔招手叫來了兩名醫務人員,隨後對龍叔道:“都跟你說了銳仔不是外人,你個老東西沒必要在乎那麼多凡俗禮節,好了,現在見過面了。也該心滿意足回醫院了吧?”
龍叔瞪起了眼來:“我跟銳仔多說兩句不行啊?你個不死鬼管的也太寬了吧,我警告你噢,我四眼龍纔是新合盛的話事人,惹惱了我……我就賴你家裡不走了。”
楊銳在一旁偷偷聳了下肩,這二位大佬怎麼跟電影裡塑造的人物相差那麼大哩。
兩位醫務人員還是推着龍叔去了。
泰叔則把楊銳帶到了他的書房。
先是關切了幾句宋專家那邊的安排,隨後將話題轉到了上一次他們見面時的交流內容。
“上次咱們爺倆聊到哪兒了?”
楊銳應道:“未來不出三年,內地將會迎來一波經濟動盪。”
泰叔微微頷首,不無感嘆道:“上次聽你說過,我還不太相信,這才過了短短半年,就已經出現這樣的苗頭了。”
楊銳道:“港城經濟現如今跟內地算是綁到了一輛戰車上,三年後的這場危機勢必會影響到港城,還希望泰叔能早做準備。”
泰叔沉思了片刻,再長嘆了一聲,接着問道:“那依你看,這場危機會持續多長時間呢?”
楊銳沉吟道:“這可不太好預估……嗯,大概得有個兩三年吧。”
泰叔又問道:“你是怎麼打算的?”
楊銳如實回答道:“這場危機是經濟過熱引發起來的,對企業來說,怕的是熱的時候擴張太快,冷下來時適應不了,造成前期的投資打了水漂。我的想法是熱的時候儘量多變現,不擴張或減緩擴張,等冷下來的時候再全力出擊。”
這套應對策略還是跟棒子企業學來的。
棒子就喜歡在行業進入週期性低谷期時擴張產業產能,這種舉措雖然艱難,但咬牙挺過來之後,迎來了行業上升期,他的競爭優勢便可彰顯出來,而對手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最終的結果基本上是被打的滿地找牙。
泰叔若有所思道:“反其道而行……嗯,很不錯的思路……”
……
鵬城。
金學東再次勸說起了林嶽。
堵檔生意並不是長久之計,跟他一道去包工程做工地纔是正道。
然而,林嶽根本聽不進去。
“東哥,你就給兄弟一句話,我跟湘江老鄉會的這一仗你是幫還是不幫?”
金學東明顯有些不悅,當大哥的苦口婆心勸說小弟走正道,小弟不領這個情也就罷了,居然還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林嶽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給東哥敬了只煙。
金學東也就順勢掀過了這一頁。
“你是我兄弟,我當然要爲你出頭,但一碼歸一碼,我跟你說的是將來,是爲你好。”
林嶽嘆了口氣。
他並不情願。
幹工程有多苦他可是看在眼裡的,東哥身爲老闆還要一趟一趟往工地上跑,風吹雨淋,雷打不動,說是賺錢,可那賺的全都是汗水錢。
哪如開堵檔啊!
風吹不着,雨淋不到,看場子有下面的馬仔小弟,他唯一要做的事只有每天盤賬點錢。
再說了,一家堵檔並不比一塊工地少賺錢。
但東哥的一片好心他卻不能不領,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他要是還不答應,那就叫不識擡舉,乃是江湖大忌。
“成,既然東哥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林嶽再不答應那就太不是個東西了,這樣吧,東哥,等這件事擺平之後,我就把手上這兩家堵檔轉出去。”
金學東欣慰點頭。
“湘江老鄉會那邊我去跟他們談,能和平就儘量不要戰爭,他們砸了你的堵檔,傷了你的兄弟,那就讓他們賠點錢好了,五十萬,你看可以嗎?”
五十萬?
林嶽驚得差點跳起來。
就他那家堵檔,把茅廁裡的手紙都算上,也不值個十萬塊,至於受傷的兄弟,拿出個兩萬塊醫藥費就能把他們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