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話語落下,一時整個空間都變得寂靜,針落可聞。
此刻的江寧,依舊是一副平靜淡漠的樣子,只是注視着她的人就會發現,此時的江寧身上散發出一股難以言語的誘惑,那誘惑無關於外表,而是個人魅力。
久久不見葉凝蘭有所迴應,江寧嘴角掛起一抹嘲諷,前世,她竟然輸給這麼一個無用的女人!還真是…
她的這一抹嘲諷並不是針對別人,而是針對她自己。
心頭處,莫名的滑過一絲異樣,江寧這次想去抓住這感覺究竟是什麼!可那感覺太快,快到她只能回味!彷彿,那感覺並不屬於她,又屬於她……真實卻又不似真實般!
這種詭異感,讓江寧不由得心中升起一抹不安,可又不知道這抹不安究竟從何而來。
江寧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關節處泛着清晰可見的慘白。
江寧突然間的改變,與她面上一閃而過快如流星的這安全部落入阮君恆眼裡,他的眉,跟着皺起,視線不由得轉向葉家馬車的方向,那銳利的眸子,彷彿能透過厚厚的車壁,直接射到對方身上。
葉家馬車裡的人,都不由得炸毛,警覺的四處觀察。
葉凝蘭的母親葉如氏,也察覺到不對,不能再繼續下去,忙大聲道:“蘭兒,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這可怎了得?!看來都是我與你父親將你當三歲孩童般寵着,纔會引你至今孩子心性!”
葉如氏的語句雖然是在責怪,可聲音卻明顯的維護之間,偏偏她的話中找不出一絲漏洞,你總不能抓住對方寵溺的語氣做文章吧?人家也說了,她這是在寵小孩呢。
葉如氏一句話,就將葉家的危機化解,果然是薑還是老的辣。
江寧恍悟的神色也被這話驚醒,不由得自問:我剛纔怎麼了??
在清完葉如氏的話時,江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答道:“葉夫人說得對,葉小姐不過才十八歲而已,還是個孩子啊!”
這話,不管是句字還是語氣,都是符和對方的話,可在場之人,都不由得“撲噗”大笑出聲,那“哈哈”笑聲,臊得葉凝蘭想一頭撞死。
“撲噗……哈哈哈……”
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宮門口外,一時竟比那菜市場更要熱鬧幾分,那此起彼伏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形成雜亂無章的聲音,可會武的葉凝蘭,卻能輕易的將一道道聲音區分出來。
有人說:“葉小姐十八還是小孩子,我女兒十六就當人母親了。”
潛臺詞是:葉凝蘭到現在都沒人要。
葉凝蘭對這話語,嗤之以鼻,她很快就是皇后了,看她們誰還敢看不起她!
有人說:“看看攝政王妃,不還才十六嗎?竟然有臉對她說自己女兒還是孩子,這不就是引人嘲笑嗎?呵呵……”
葉凝蘭原本是不打將江寧放在眼裡,畢竟前世,江寧註定死去,她必定成爲皇后,而這一世,江寧的命定軌跡雖然發生改變,可她的命定軌跡卻沒有改變,不是嗎?可是現在……原來應該已經死去的阮君恆卻還好好的活着!也成了阮玉辰的最大敵人!!!!這一切的一切,會不會是因爲江寧?!
葉凝蘭對宮中的情況明顯比江寧知道的清楚,江寧前世無憂無慮,根本不去注意那些事情,可葉凝蘭不同,前世,宮中發生的所有事,她一清二楚!
葉凝蘭對母親進行一翻密語傳音,其母葉如氏聽完,便笑了。
“是啊……”
當葉如氏附和江寧時,衆人只覺得葉如氏不會是傻了吧?還是裝不懂?
江寧卻不這麼認爲,在葉如氏想說出下一句之前,提前出聲,道:“的確,一個是被父母寵着長大,一個是無父無母被欺負着長大,心性上的差別可想而知。”
葉如氏一聽,當下只覺得自己的心思被人看透,只覺得江寧肯定是會讀心術,否則又怎麼會猜到她將要說的話?!雖然江寧所說的話與她想說的有差別,可十之七、八相同!
葉如氏想趕緊補上一句:“正是如此。”
江寧彷彿有洞悉一切的能力般,又在葉如氏面前說出:“正是如此。”
這才,不止葉如氏驚了,連葉凝蘭也驚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也正是如此,有些人,可以盡情的欺負人,反正有父母護着,有些人,只能自己一個人挺身而出,因爲他們除了自己,沒有別人,”江寧幽幽的嘆息,聲音從天際上散落,看似輕輕柔柔,卻重重擊於他們心臟之上!
在場之人,無不一震,就連阮君恆也不例外。
江寧的聲音裡,沒有埋怨,就連那淡淡的憂傷也很淺淡,可衆人都不由得跟着心生憂傷,不由得跟着感嘆:是啊,這就是有爹孃的孩子與無爹孃的孩子的區別。
隨即,衆人不由得有些憤怒的看向葉家馬車,這葉家未免太過分了吧?明知這是江寧的傷口處,偏偏抓着說,太過分了,簡直太過分了!
葉如氏臉色不由得微白,她壓根什麼也沒有說,是江寧自己在那裡說!不過她要說的,也正是如此,她不由得慶幸自己什麼也沒說,不然這沒說都這樣,說了還不更加引來衆怒?這樣,非但不能幫宮中的皇后給攝政王府一個下馬威,還可能連累皇后,還好還好……
葉如氏伸手拍着胸脯,很是慶幸的模樣,葉凝蘭將一切看在眼裡,眸光閃了閃,又對自家母親一翻密語傳言。
攝政王府馬車內的江寧笑了,嘴角不由得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若此時有人注意她的耳朵,就會發現,她的耳朵在微微作用着,似乎在傾聽什麼似的。
葉如氏剛要開口,江寧的聲音再次傳出。
“葉家就連皇權都不放在眼裡,位置比攝政王更大,本王妃可不敢高攀,就算此時葉家馬車要超過去,本王妃也只能嘆息而已,”江寧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無奈。
可是葉家馬車內的葉如氏與葉凝蘭都僵住。
葉凝蘭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手下意識的想去掀車窗,最後被她硬生生的忍住!不可能,她的秘語傳音,是師父的獨門秘技,能聽到她傳音的,也只有學過這獨門密技之人,江寧怎麼可能學過???!若江寧會武,前世又怎會死得那般悽慘?!!
葉凝蘭用力的甩了甩頭,將腦子裡的想法甩掉,怎麼可能。
相比葉凝蘭的想法,葉如氏則是想到了鬼神上面去,比如說讀心術之類的能力,不然她將要說的話,江寧怎麼會知道?
在江寧說出自己孤兒,只能靠自己時,葉如氏便要說:“既然如此,王妃不介意的話,不如我們以後多多來往,必會拿您與自家女兒般疼愛。”
這句話中,一是點明江寧是晚輩,剛纔與長輩嗆聲不孝之舉;二是說明她大肚,不與一小輩計較;三若江寧答不出下一句,便是光明真大的承認,攝政王府的確不及葉府。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如密密實實的網,若給她機會說出,江寧還真找不出答話的方法,拒絕吧,顯得江寧小家子氣;答應吧,就等於說攝政王府在葉家之下;若再拿皇權壓她,就等於江寧不尊老愛幼,面面具道,真真無孔可入。
可江寧卻提前說話,讓葉如氏沒法將這話說出口。
江寧的話,前半句:一是諷刺葉家盲目自大,還真以爲自己經攝政王府高;二是指出若葉家有機會,取代阮家朝廷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葉家根本不把皇權放在眼裡,不是嗎?其後面半句,則是加重意思更加鮮明的點出,葉家連皇帝親封的攝政王府馬車都敢超,又有什麼不可能呢?
江寧話中的深意但凡是心思多疑之人,都會如此猜想,能在朝中混的,誰沒有幾個心思?
當下,百官們就江寧的話,在心裡得出這翻猜測,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搞了半天,葉家並不是支持阮玉辰,而是想自立爲帝啊!
這也是葉如氏臉色慘白的原因之一。
她明明只是想給攝政王府一個下馬威而已,怎麼就變成她葉家有心奪帝位呢?!
葉如氏面上不由得滲出絲絲冷汗,看向還在沉思的自家女兒身上。
葉凝蘭擡眸掃了葉如氏一眼,眼眸一亮,心生一計,再次對葉如氏密語傳言,若這次江寧再提前說出葉如氏將要說出來的話,那麼……
江寧耳朵動了動,才聽到葉凝蘭的前半句,就對趕車的全福示意。
一個眼神,全福並明白,立馬揚鞭,馬車穩穩的快速向前移動,很快便進了宮門,將葉家馬車,遠遠的甩在身後,令剛要開口的葉如氏不由得一陣錯愕。
不過葉如氏還是一副不知道江寧已經離開的樣子,將話說出口:“夫君嚴令,女子不得干政,而臣妾剛纔所說的,也不過是後院之事罷了,怎的就……”
葉如氏或多或少起了效果,只是疑惑的種子已經在人心中埋下,可不是葉如氏一句話就能圓得了,畢竟在但凡在朝爲官者,都明白,看着別家的後院,有時候就能看見別家的前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