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
宋元純看蘇千凌臉上神情不太好,以爲姑母真的跟她發了脾氣,說話之間面上帶出幾分擔憂。
蘇千凌一怔,面上神情快速的恢復了常色,微微搖頭:“沒,沒什麼!母親什麼都沒有提。”
“哦……”
宋元純看蘇千凌眼底也是一片茫然,心想她也應該不知道,那天雖然姑母找得急,卻並沒有說是什麼,如今看來,姑母回來並沒有說,她自然也不清楚了。
說話之間,兩人不知不覺到了華裳院,錦媽媽看到宋元純,面上漾開了笑,親自迎了出來。
宋元純倒是個很會做人的,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給衆人都準備了禮物,甚至連剛來不久的莫子也有份,一時間,華裳院衆人面上不由得帶出滿滿的笑意。
進了裡屋換上新衣裳,衣服尺寸剛剛好,也是蘇千凌喜歡的樣子,利落的裝束穿在蘇千凌身上,更多了幾分颯爽的感覺,讓人眼前一亮。
“看來這個尺寸還是可以的,母親讓人稍稍做得大了一些,短短三個月,你也長了不少呢。”宋元純一邊說着,伸手在蘇千凌衣角處拽了拽,看着衣服竟然分毫不差的合適,面上帶出幾分笑。
蘇千凌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面上神情微動,眼底泛起幾分波浪。
不知不覺中,自己重新來到這個世上已經半年了,前世那些黑心的人,撕了她們的嘴臉,將她們徹底的踩在了腳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小心地護着,不讓她們受到傷害,可是,唯獨沒能守住外祖母,這是個無法磨滅的遺憾。
閒話半晌,日頭已經開始偏西,宋元純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
蘇千凌和宋元澤親自將宋元純送出去,看着鎮國侯府的馬車緩緩啓程,臉上人面上都帶出了幾分不捨。
一邊往回走,蘇千凌細細地琢磨着今日宋元純的話,心裡不由得帶出幾分緊張,這麼多年了,母親爲什麼會突然回去找那本小札?或許應該這樣理解,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跟那本小札有關係?
而且,向來性格溫厚的母親竟然如宋元純描述的那般發大火,這一點,讓人心中不由得帶出幾分詫異,究竟是什麼事讓母親這樣緊張?
腦中忽然閃現出之前二姨娘的話,蘇千凌心裡一顫,調轉方向朝着秋賦院走了過去,面上神情不由得多了幾分冷凝。
還沒走進去,蘇千凌先被滿院子的草藥味道刺激的皺起了眉頭,瞧着牆院之內嫋嫋冒出的白煙,心裡不由得沉了沉,擡腳走了進去。
丫鬟顧着熬藥並沒有看到蘇千凌進來,轉身去拿伸手的乾草時,這才注意到跟前的素白色繡花鞋,面上一顫,擡頭看到時蘇千凌,緊忙行禮,面上帶出幾分慌亂
“起來吧,二姨娘最近的情況怎麼樣?”蘇千凌看着丫鬟面上慌亂,戰戰兢兢的發抖,似乎感覺到什麼不好,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
“回,回三小姐!”丫鬟頭都不敢擡,一邊說着話,聲音之中都不由得帶着幾分顫抖:“二姨娘這兩日咳得厲害,前天胡大夫回來給瞧了病,這是新開的藥,剛剛吃了兩劑,可是並沒有見好。”
小丫鬟是新來的,自己被派到秋賦院時,看二姨娘是個信佛的主子,心裡還暗自高興,卻沒想到竟然是病秧子,又苦又累不說,還得受着二姨娘因爲痛苦時不時發的脾氣,可是已經進了這個門,縱然心裡不高興,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小心的伺候着。
只是,小丫鬟護主是對的,卻不知道三小姐和二姨娘之間的過節,都說三小姐溫柔和善,便不由得在她跟前多了幾分可憐的意思。
蘇千凌面上微頓,窮着小丫鬟這樣的表情,臉色不由得沉了沉,沒有說一句話,轉身朝着裡屋走去。
小丫鬟一顫,擡起頭便只剩蘇千凌的背影,心裡一顫,脣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不知道哪裡惹了三小姐生氣,忽然感覺到幾分委屈,可是現在又不敢亂說話,淚水在眼眶之中轉悠,眼看着就壓落下來。
進了屋子,依舊是濃烈的草藥味,蘇千凌強忍着作嘔的感覺,朝着二姨娘的牀邊走過去,面上神情不由得變了變。
短短几日,二姨娘原本鮮亮光澤的臉上如今只剩下蠟黃,雙眼凹進去,沒有一絲生氣,如今正閉着眼睛,胸口緩慢起伏,卻沒有絲毫力度,彷彿整個人只剩下一口氣。
聽到腳步聲,二姨娘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蘇千凌時,面上一頓,帶出幾分驚詫,沒想到她還會來找自己。
“你來做什麼?”
二姨娘聲音如遊絲一般沒有絲毫的力氣,轉過臉看向蘇千凌,臉上多了幾分恨意。
蘇千凌順着知畫扶着的手緩緩坐在了跟前的桌邊,看着二姨娘連呼吸都要積蓄力量,心裡微頓,面上神情變了變。
“之前你說過一些讓人在意的話。”
蘇千凌一邊說着,目光落在二姨娘臉上,細細地觀察着,只是,如今的二姨娘雙目之間混沌,根本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意思。
脣角勾起,二姨娘面上帶出幾分冷笑,擡起頭看向蘇千凌,眼底之間的恨意不受控制的溢出:“你現在是在求我嗎?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聽着二姨娘這樣無禮的話,知煙面上一凜,正要開口卻看到蘇千凌轉過來制止的目光,嘴邊的話不情不願的嚥了回去。
“其實有些事情,你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看看你現在的情況,你還有掙扎的空間嗎?”蘇千凌面上平靜淡然,並沒有因爲二姨娘無禮的話冷臉,相反的,似乎更多了幾分耐心。
是,二姨娘如今沒有選擇的餘地,到了現在這副田地,她依舊堅持喝藥不死,說明她想活,而自己,便是她多活兩日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只是如今,她似乎也過於高看自己知道的那些秘密了。
“你!”
二姨娘臉上一凜,看着蘇蘇千凌一臉的平靜淡然,心裡不由得猛然一顫,雙手死死地抓着被子,強硬抑制心裡的波動,良久才稍稍呼一口氣,面上神情微微恢復了幾分。
“呵呵,這麼多年,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宋欣然和蘇千穆身上,卻獨獨忽略了你,我真是後悔當初沒有先除掉你!”二姨娘聲音不大,卻斷斷續續的說完,一句話出口,便忍不住的大口喘氣,面上帶出幾分痛苦的神情。
脣角勾起,蘇千凌目光看向二姨娘,面上挑起幾分笑:“可惜,你沒有弄死我,也沒有後悔的餘地,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二姨娘與其怨恨我,倒不如好好想想,在你臨死之前,有什麼遺願,作爲對你的回報,或許,我還是能幫你完成的。”
無神的目光看向蘇千凌,二姨娘面上帶出幾分痛苦的神情,忍不住的咳了起來。
蘇千凌並不着急,看着二姨娘幾乎要將肺都咳出來,面上沒有任何變化,眼底亦是沒有絲毫的波動,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落到了這番田地,二姨娘也是自找的。
終於,二姨娘止住咳,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目光看向蘇千凌,眼底悠然帶出幾分冷笑:“呵呵,我終究還是逃不過命運啊!”
蘇千凌沒有言語,只是在邊上靜靜的看着,自己有的是時間跟她耗着,可是很明顯的,二姨娘沒有時間。
擡頭看着蘇千凌面上的平靜,二姨娘心裡一顫,似乎想到之前自己無意之間看到的一個怪異現象,原本沒有絲毫光澤的雙眸不由得帶出幾分慌張。
“你,到底是人是鬼?”二姨娘聲音之中帶出幾分聲冷意,目光看向蘇千凌,周身多了幾分狼狽。
蘇千凌一怔,看着二姨娘全身的冷寒,心中微動的瞬間,很快的恢復了正常,脣角悠然挑起一抹笑:“二姨娘覺得呢?”
被蘇千凌這樣一問,二姨娘反倒沒有了主意,只是看着她脣角勾起的意味深長,心裡忍不住的顫了顫。
“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但是……”二姨娘一邊說着,朝着蘇千凌招了招手。
蘇千凌一頓,眼底悠然的轉了轉,卻並沒有過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對於二姨娘作惡多年的老手,誰知道她會不會拉一個墊背的!
見蘇千凌無動於衷,二姨娘心裡不由得顫了顫,袖口之下,將自己藏着東西收了回去,似乎面上帶出幾分無奈,嘆一口氣,還是說出了口。
“這些年,我因爲帶着對你爹的恨,所以對千宇千瑤並沒有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如今已經時日不多了,我只求在我死了之後,將軍府能善待他們,三小姐能幫我做到吧?”二姨娘說着,乾澀的眼中不由得流出淚水,只是默默地流着,不知道其中是悔恨還是什麼。
蘇千凌脣角勾起,面上神情微微變了幾分,看着二姨娘一臉的苦楚,並沒有因爲這樣就對她多幾分可憐:“那還得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我保他們。”
二姨娘一頓,臉上頓時帶出幾分驚詫,只是片刻時間,注意到自己的現在情形,似乎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嘆一口氣。
“十三年前,就在你和四小姐出生的時候,我卜了一卦,大夫人當時懷的是一個女嬰沒有絲毫差錯,可是四姨娘的卦象卻明顯的出現了異常。”二姨娘一邊說着,悠然擡起頭,似乎眼氣又浮現當年自己卜卦時候的情景。
蘇千凌一顫,似乎已經預感到了自己心中的猜測,轉過臉看向二姨娘,雙眸之間帶出幾分凜然之色:“是什麼樣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