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旅程出乎意料的順利.或許也是因爲有周子侑隨行在側的緣故.至於那位三皇子.已經先一步去葵丘和他的父皇會和了.沒能帶周延昭一起走.讓他臨別時看上去有些懊惱.但見唐國態度堅定地要扣留下這個入宮行刺的刺客.他也無話好說.
與周子銘積極的態度相比.周子侑反而淡定得有些奇怪了.畢竟唐國的隊伍人數衆多.難免會耽誤行程.但他卻一點都不着急.
一次在路旁小鎮打尖時.李長歌與他在一處烤火取暖.見他神情肅然遠非平常.忍不住建議道：“其實你沒必要和我們一起慢慢的走.你的皇弟已經趕在了你前頭.難道你不怕他先下手爲強.在你們父皇面前挑撥事情.”
但凡是生在皇族的人都知道.這樣的事情是難免的.哪怕自己完全沒有錯處.被人搶先告了狀.也難免會讓皇帝產生先入爲主的印象.
其實李長歌並不是完全爲了他着想.之前她已經和周子侑提過李明月的婚事.如今那當事人之一的周子銘搶先回去了.難免會讓人擔心夜長夢多.畢竟以周子銘的年紀.也該冊立正妃了.萬一之前被他察覺了端倪.先下手杜絕了這種聯姻的可能性.那之前的一番計劃就白費了.
面對她難得的“關懷”.周子侑只是淺淺一笑：“若要挑撥.這個時候我也追不上了.”
他的神情頗有幾分黯然.讓長歌也不由得皺緊了眉.見她眉間隱有擔憂之色.周子侑反過來安慰她道：“那件事你大可以放心.我那位好皇弟一心只在皇位上.不會爲了避禍而輕易娶親的.況且他一直看中的那位還沒有鬆口.他怎敢另求他人.”
這倒是個之前沒聽說過的消息.長歌本能地追問道：“他看中的是誰.”
“龐太師你應該聽說過吧.這幾十年來.父皇是大周天子.但龐太師卻算得上是大半個無冕之王.朝中的大小事宜.多半是由他做主的.”
李長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麼想必這位龐太師有個貌美的女兒了.”
誰知周子侑卻幾乎笑出聲來.半晌才道：“貌美的女兒倒是沒有.妹妹卻是有一位.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親妹子.還是……”他看了李長歌一眼.把後半截話吞了下去.大約是因爲那樣的揣測有些粗鄙.讓他不願在她面前提起.
“妹妹.”長歌好奇地重複了一遍.“那龐太師總也有五六十歲了吧.他的妹妹……”
周子侑嘴角的笑意越發諷刺：“可不是嗎.那位龐小姐今年也已經將近四十的年紀了.稀奇的是一直都未曾出閣.”
長歌難掩眸底震驚.對那周子銘無端地更加上了幾分惡感.
周子銘也不過是弱冠之年的.但爲了權力.竟然能甘願去向一個年紀是自己兩倍的女子提親.還真是……卑劣到極點了.
她簡直不想再提這個人了.只開口問道：“這樣看來.那龐太師對你們兄弟的態度還不是很明朗.不然的話.就算他權傾朝野.也很難拒絕這樣一門婚事吧.畢竟那位小姐……已經不是妙齡少女了.”
她這話說得很是……中肯.年近四十的女子豈止不是少女.若她不是生在龐府那樣的富貴人家.恐怕是嫁作填房都不會有人要.哪裡會像現在.有一位風華正茂的皇子正在打他的主意.
這樣的婚事.換做尋常人家恐怕是答應都來不及.但龐太師卻不溫不火.是對周子銘的前途仍有疑慮.還是心目中另有支持的人選.
長歌仔細打量着周子侑的神情.卻看不出任何異樣.似乎那龐太師對他也不曾另眼相看過.這倒是奇怪了.最出色的兩位皇子就是他二人.龐太師還如此沉得住氣.真是心中另有他人想要扶持.還是……圖謀不軌.
她會這樣想也不奇怪.因爲古往今來.位高權重的臣子難免會生出其他心思來.
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越是想要更進一步.問鼎天下.龐太師既然能把持朝政多年.自然不是等閒之輩.
周子侑顯然明白她在想些什麼.但他只微微嘆氣：“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其實他做的許多事讓大家都有意見.但是父皇偏生就信任他.”他的語氣中很有些憤憤不平.顯然是平日裡受龐太師的氣也不少了.
“這倒是奇怪了.身爲君主和父親.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反而倚重於大臣……”李長歌故意這般說道.想要誘導他說出更多的內情來.
但是周子侑卻像是被戳到了痛處一般.臉色陰沉了許多.沒有再接着這個話題說下去.
他既然不肯開口.李長歌也不會急於求成地去逼問.周子侑最後只淡淡說了句：“這次葵丘會盟.他肯定也會去.到時候你見了他就知道了.龐家的人一直都是盛氣凌人的.”
長歌默然點頭.只覺得這次的葵丘會盟也不會順利.除了周氏皇族外.還夾雜着龐太師這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只是不知道.這龐太師和周延昭之間可有交情.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又擔心起遠赴燕國的那人來.他此刻是否也在趕路.可曾遇到什麼難以應對的情形.更重要的是.一切是否如她所猜想的那般.他就是姬少重.只不過不知道因爲何種原因失去了記憶.
那麼.這一次燕國之行.能否給眼前的困局帶來轉機.他會不會想起那些失去的記憶.
疑問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上一個還沒有找到答案.下一個已經又將她推進了困惑的深淵.之前她已經派陸青給他飛鴿傳書.告知參與葵丘會盟一事.不知他接到信後.是否會趕來……
一路上.她都在焦慮的情緒中煎熬.而他們的隊伍.也終於在十天後趕到了葵丘.
雖然之前.衆臣對這次會盟之行都不看好.但真正到了這裡.卻發現他們並不是第一批趕來的人.
在大周派出的迎接隊伍旁邊.有一個人獨自率領一小支衛隊而來.正對着掀開車簾的李長歌露出明朗的微笑.
“好久不見.”他表面上是對着南宮昀寒暄的.但眼睛卻一直看着長歌.
南宮昀冷冷迴應：“景侯雖然離得遠.來的卻快.想來這次從宛國購得的名馬不錯.”
兩人直直對視.彼此眼中都暗藏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