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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老夫人怎麼能讓您做這種事?您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能做牽媒拉線的活?這還罷了,還讓您去跟外男接觸,這不是明擺着坑人麼?”春兒一路走一路憤憤不平。
晨兮笑了笑,眼底一片冰冷。
見晨兮不說話,春兒又忍不住埋怨道:“您也是的,怎麼就答應了她呢?您難道不知道這傳了出去對您會產生多少不好的流言麼?”
“不答應怎麼辦?你沒看那架勢?不答應就別想走出芳園了!”
春兒一陣氣結想了想不禁又咕噥道:“將軍也真是的,來也來了就這麼交待幾句就走了,也不把您也帶走了。”
“傻春兒,要不是父親來了那麼一趟,今日之事絕不能如此善了!老夫人之所以能做出這個決定也是捏中了父親的軟肋了,知道這事就算鬧到父親那裡父親也會同意的!”
“爲什麼?”
“爲什麼?”晨兮自嘲地一笑:“你沒聽父親說麼?在楊家的兒郎是金貴的,女兒也是金貴的!你以爲女兒爲什麼金貴?那是因爲女兒是用來鋪路的!是楊家兒郎一步步登上榮華頂端的踏腳石!我是如此,如琳是如此,就連二叔家,三叔家的四個妹妹亦是如此!”
春兒不禁默然,心中更是爲晨兮不值,可是她亦知這就是大家族小姐的命運,脫不了政治聯姻的,要是嫁得好那是運氣,要是嫁不好還不如普通人家呢!
心中一禁悽然道:“可是就算如此,將軍難道不替小姐的名聲想想麼?這要傳了出去總是影響小姐的聲譽的。”
“唉,春兒你傻了麼?你以爲父親會打無準備之仗麼?父親早就有意與幾位皇子交好,只是他一直遠在大西北,而皇子們都在京城,他鞭長莫及!現在九皇子送上門來,他豈有不抓住的道理?而且父親更明白自己的價值,他想利用皇子們的優勢,而皇子們又何償不是想借助他的力量?這根本就是雙贏的事情,所以父親十分篤定的知道只要開口聯姻九皇子定然會同意的。”
“那將軍不會自己開口麼?這樣對小姐也好啊!”
晨兮譏道:“這你又不懂了,這事誰先開了口誰就落了下乘,何況父親爲着將來着想也不能主動開這個口,因爲一旦開了這個口,就等於擺明了自己的立場,是想支持九皇子的!可是眼下聖意未明,每個皇子各有優勢,你說父親這般老奸巨滑之人可能把雞蛋放在一個藍子裡麼?父親只會等九皇子去求聖意,這樣他就能作出聽從聖意的姿態來,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春兒大驚道:“您是說將軍其實未曾決定要支持九皇子?那要是把您許給了九皇子,到時不是九皇子登基,那您不是慘了?”
眼微閃間晨兮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所以我絕不會受他們擺佈的!”
“小姐,小姐…”春兒急道:“那您千萬不能嫁給九皇子啊?這萬一…這不是害了您的命麼?將軍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晨兮的眼幽幽地看向遠處,脣間勾起陰冷的笑意:父親要不是狠心的,前世也不會把她嫁給那個最弱的皇子!父親要不是狠心的,也不會當那個皇子在她的幫助下登上太子之位時,默許如琳來搶她太子妃的位置!父親要不狠心的話,也不會明知道太子與如琳逼死了她,還支持太子!父親他不是狠心而是根本就沒有心!在他的眼裡只有權勢,只有富貴,要說有一點的疼惜之心也是給瞭如琳與如的!
“兮兒…兮兒…”
晨兮擡眼望去,只見遠處一個苗條的人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那身影纖瘦,柔弱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下。
晨兮心中一暖,這纔是她最可靠的依靠!
那是母親,她的母親林氏!只有母親纔會這麼想着她,念着她,疼着她,不捨得她受一點的委曲!
母親定然是接到了信息匆匆趕來幫她的。
“母親。”她快步迎了上去,拉着林氏的手嗔怪道:“外面風大,您怎麼就這麼出來了?”
回頭對琥珀斥道:“你怎麼也不勸着點夫人?要是夫人吹了風有哪裡不適了拿你是問!”
琥珀委曲道:“奴婢哪能不勸啊?可是也得夫人聽奴婢的才行啊,奴婢說夫人剛暈過去了身體虛不能見風,可是夫人聽到說您被老夫人叫去了,怎麼也不肯休息了,定要趕了來的。”
“夫人暈過去了?”晨兮大驚失色,緊張的拉着林氏的手從頭看到尾仔細的打量起來,見林氏果然皮膚有些蒼白,心裡更是擔心了:“母親怎麼會暈過去呢?司馬爺爺熬的藥可曾喝了?”
林氏笑道:“別聽琥珀的,哪有她說得那麼嚴重?只不過頭暈一下而已,神醫開的藥我已經喝了,你放心吧。”
琥珀道:“什麼暈一下啊,聽說大小姐跳到水裡了,您一下就蹶過去了好麼?這剛剛醒了知道大小姐還在芳園又一定要跑來。”
“母親。”晨兮淚盈於眶,哽咽道:“是女兒不孝讓母親擔憂了。”
林氏含淚笑道:“傻孩子,做母親的不擔憂自己的孩子又擔憂誰呢?你別聽琥珀這丫頭大驚小怪的,她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仔細的端詳了晨兮半天,見晨兮沒有一點的不妥才道:“幸好沒有什麼不妥,不然可急死我了。對了,老夫人叫你去爲了什麼事?可曾爲難你?”
“沒有。”晨兮連忙搖了搖頭道:“就是關心我的身體,怕我落水後有什麼後遺症。”
林氏眼一閃,看了看左右後壓低聲音道:“真的麼?你可別騙我?老夫人要是真關心你爲什麼不着人探望你,卻眼巴巴地讓你去?”
晨兮眨了眨眼,要知道林氏雖然軟弱卻是聰明之極的,不是那麼好護弄的,可是她也不想讓林氏爲她擔心,於是假裝無所謂道:“老夫人這人您也不是不知道,她是喜歡恩威並施的,既要施恩於我讓我感念她的恩德,又怕我不知分寸脫了她的掌握,所以這麼做也是她的一慣手段,母親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林氏想了想,知道秦氏確實是這樣的人,這才放下心來。
笑道:“只是這樣便好,要是有什麼事你可千萬不能瞞着我啊?我雖然沒有用,但是如果實在不能解決,你還有外祖一家知道麼?”
晨兮點了點頭,心裡卻嘆母親的天真,自己不管怎麼說都是楊家女,外祖家就算手伸得再長也鞭長莫及的!何況子女的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作主,哪有外祖插手之理?!
不過她絕不會受楊家擺佈倒是真的。
林氏高興地拉着晨兮往主院走去,一路上還不放心的問這問那,看到晨兮確實沒有什麼不妥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晨兮心頭溫暖之極,情不自禁的靠在了林氏的懷裡,林氏看着只及自己肩的女兒,心裡柔軟異常,連臉上的笑容也更動人了。
直到快進主院了,身邊沒有閒雜人了,林氏才板着臉道:“兮兒,你怎麼不要命的去救繼業了?你瘋了麼?難道你做這事時沒想到過我,沒想過你弟弟麼?繼業雖然是堂弟但也不值你以命相救啊!”
晨兮不好意思道:“是我聽錯了,剛進門看到丫環僕人們一個個瘋了似得竄着,我隨便抓了個丫環問起原由,說是公子掉水裡了,我一聽以爲是旭兮,這不就不要命的往湖裡跳去了?當時只是賭,賭那要害旭兮的人不敢讓我們嫡子嫡女同時命喪黃泉,哪料到水裡面是四弟弟呢?”
“聽錯了?”林氏有一絲的詫異:“如果是旭兮掉入水中,那丫環應該說是二少爺,又怎麼會說是少爺呢?雖然按規矩是該用少爺來稱旭兮的,可是咱們楊家一貫是按着大小排序的啊!”
一道光快速的閃過晨兮的腦海,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卻讓她無法捉住,她皺了皺眉。
“怎麼了?”林氏擔心地問道。
“噢沒什麼。”晨兮搖了搖頭,暫時放下疑惑,卻關照道:“母親,現在按神醫的藥不停的吃,您的身體會越來越好的,那麼不如把旭兮接到您身邊住吧,這樣您也好就近照顧,弟弟也能盡享天倫之樂。”
林氏笑道:“我正有此意,正想跟你說呢。”
晨兮展顏一笑道:“那咱們娘倆想一塊去了,還有平日旭兮出門一定要找一個老實可靠的僕人跟着,繼業掉湖裡的事也提醒我們要注意弟弟的安全。”
林氏敏感地皺了皺眉道:“你是說有人要害旭兮麼?”
晨兮不忍林氏擔心,可是更怕萬一出了什麼事林氏會自責一輩子,想了想才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二姨娘最近吃了這麼多的虧,怕她想什麼歪主意去,小心些總是好的。”
“嗯。”林氏聽了鄭重的點了點頭。
不一會幾人就到了主院,晨兮連忙將林氏扶到牀上躺着。
林氏笑道:“沒你想得這般嬌弱,看到你什麼病痛都沒了。”
晨兮笑道:“那我不比神醫還神了?”
林氏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晨兮,臉上綻開了蓮花般的笑容:“可不是麼?在我的眼裡我的兮兒比神醫強了何止上千百倍!”
“撲哧!”晨兮笑了起來:“母親,您這話讓司馬爺爺聽到了,小心他在您的藥裡放瀉藥!”
林氏啐道:“你當司馬神醫跟你似的小心眼麼?他德高望重怎麼會做這種事?”
晨兮伸了伸舌頭,她可不敢說司馬神醫是殺人神醫,別說在藥裡放些瀉藥了,就算放毒藥都幹過。
嘴上卻說道:“不過您要不好好休息影響了藥效,估計司馬爺爺會生氣的。”
林氏這才安穩的躺在了牀上,晨兮則給她捏着腿。
林氏心疼道:“不用捏,讓琥珀她們捏就行了,再說我腿也不酸。”
“琥珀她們是她們,這是兮兒的心意,母親只管躺着也讓女兒儘儘孝心纔是。”
林氏見拗不過晨兮,才勉強點了點頭。
許是今日受了驚嚇,勞心勞神,又許是自己女兒在身邊格外的心安,按着按着林氏竟然睡着了。
晨兮看着林氏睡得甜美的樣子,幸福的滋味浮上了心頭,她慢慢地伏下身子,將臉埋在了林氏的手中。
鼻中傳來林氏淡淡的馨香,那是母親的味道,讓她也格外的珍惜。
前世的她真是傻,竟然聽了二姨娘的挑唆而疏離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直到現在她才十分明確的感覺出親生母親的溫暖與二姨娘假裝出來的慈愛是天差地別的。
“小姐…”
晨兮擡起頭,警告地瞪了在門口欲言欲止的鴛鴦,鴛鴦急得在門口轉了幾個身。
晨兮這纔將林氏的被子輕輕的掖好,慢慢地走出了門外。
“什麼事?”
“四少爺歿了。”
“蹦”
晨兮僵在那裡,腦中一根弦彷彿斷了開去,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一柱香的時間前。聽說救出來時就已然沒什麼氣了,可是二夫人不願意相信,偏讓郎中救,這才救了這麼些時間,但還是沒救得了。”
晨兮的眼前浮現了繼業可愛的小臉,心頭不禁一疼,這個孩子終究沒有救活!
怎麼會這樣呢?前世繼業可是活得好好的,甚至沒有落水這一幕的,爲什麼自從她重生後,好多的事都改變了呢?
甚至還來了個大房的趙老太太,這家人是她去了京城後才接觸到的啊!而且好象也沒有絕嗣一說啊,怎麼會這樣呢?
太亂了,亂得她有些頭疼了。
難道一個鳳女臨世就擾亂了所有的歷史軌跡麼?
那麼人心呢?人心是不是也會改變?
“小姐,二姨娘來了。”春兒在她的耳邊低聲稟報。
晨兮的眼慢慢地變冷,看來這人心依然沒有變!這個二姨娘就算身受重傷也不放過恐嚇母親的機會!
“琥珀,鴛鴦。”她沉聲喝道。
“小姐。”兩個丫環立刻應了聲。
“你們好好地守在這門口,不要讓任何人打擾了夫人,要是有人不聽的話,直接打了出去。”
“是。”
晨兮冷笑道:“春兒,走,咱們去二門迎迎二姨娘,都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想着來給母親請安,這份心意我們得好好的招待纔是。”
春兒會意地一笑道:“是!”
主僕兩及主院的一干丫環婆子就這麼嚴陣以待的站在二門,遠遠的幾個身強力壯的粗使丫環擡着二姨娘往二門走來。
只見二姨娘一身鑲金紫霞衣,頭戴五串吐珠鳳簪,更是插了些許珍貴的碧珠,那樣子分明是精心打扮過的,她平日裡打扮就是爲了給楊大成看的,今兒個楊大成又不在,她這般打扮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不過就是爲了氣林氏來的。
“呦,大小姐這是怎麼了?妾身不過臨時想拜見姐姐的,怎麼勞動大小姐這麼隆重的相迎呢?”二姨娘誇張的叫了起來,聲音尖銳不已,讓晨兮不禁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前世怎麼沒發現二姨娘是這麼俗氣的人?
她卻忘了前世二姨娘太得意了,也太富貴了,所以努力壓制着自己小家子氣的性格,如今越來越不得意,那些劣性就慢慢地顯現出來了。
晨兮就這麼定定地看着二姨娘,不笑不怒,不冷不熱,彷彿是看耍猴戲般面無表情,而跟在晨兮身後聽奴婢們老媽子們也跟晨兮一個德行,這分明是無聲的蔑視!
這一幕深深的刺激了二姨娘,敢情她們把她當成了笑話了?
不,不行,她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機會,非得見着林氏,她不信她帶來的這個消息嚇不死林氏!哼,要是林氏經不起嚇,一命嗚呼了,那可跟她沒有關係!
“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大小姐要阻着妾身見夫人麼?”
晨兮眼一冷輕道:“你既然知道是來拜見夫人的,那麼應該知道不得夫人同意,你一個妾就得在二門等着的道理吧?”
二姨娘一愣,心裡恨恨不已,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她向來在楊府裡橫行慣了,哪還記得?何況她哪次到林氏這裡來不是直進直出的?連個通報都不用的,更別說是等候了!
心裡恨得要死,她恨不得就衝了進去,把那消息告訴林氏,然後看着林氏嚇得癱軟過去,可是偏偏楊晨兮站在這裡跟個門神似的,她帶的人少怎麼可能敵得過這麼多人?
就在她遲疑時,晨兮慢慢地走向了二姨娘,那微擡的下巴,高傲的眼神彷彿根本沒有看到二姨娘,不,不是沒有看到,而是當看到二姨娘時,晨兮的眼神就這麼輕飄飄的越了過去!
這是赤裸裸的蔑視!
二姨娘氣得臉都白了,咬牙切齒,正要說上幾句…。
突然晨兮轉過了身,清冷的雙眸如星子般射向了二姨娘,上下打量了番二姨娘後,淡淡道:“二姨娘隨我來
吧。”
此時的晨兮沐浴在金輪之下,彷彿踏着雲彩而來,那金色的光暈圍繞着她,爲她憑添了許多的神秘感。
二姨娘擡起頭仔細的端詳着她,發現揹着光的晨兮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儀,她頓時喘不過氣來,竟然身不由已是應了聲:“是。”
此字才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她真是瘋了,竟然害怕起一個小輩來,還是一個她以前拿捏在手裡的小輩!
她正想說些話找回面子,卻發現晨兮早就轉身而去,看着晨兮瘦弱卻又筆直的身影越走越遠,她竟然有些害怕了,爲這個才十一歲的女孩膽怯了。
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暗罵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怕起一個小丫頭片子來了。
於是恨恨地瞪了眼身後的奴婢們,罵道:“你們都是死人麼?還不擡我進去?”。
外屋是八張紫檀太師椅,兩張放在主位上,周圍各有三張客坐,上鋪暗金繡墊,雖然不張揚卻顯得富貴逼人,兩旁的屏風更是以翡翠爲架,雙面繡繡出了花開富貴的四幅寬敞,而幾個大柱是雞翅木做成,整個外屋的大廳顯得即高貴又莊重。
晨兮已然坐在了主座之上,她身邊的大丫環春兒帶着主院的幾個二等丫環一字排開站在了她的身後,二姨娘剛被擡進去,心頭一顫,這樣子怎麼讓她感覺是要審人似的。
她譏嘲的一笑,就算她現在不是那麼得將軍寵怎麼了?楊晨兮還敢真把她當妾,不給她臉麼?別忘了,她可是老夫人的內女,打她的臉就是不給老夫人臉!
想到這裡,她腰竿一挺,對奴婢們命令道:“還不擡我進去?”
晨兮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二姨娘坐吧。”
二姨娘心頭又是一恨,明知道她被打了五十大棍,她能坐得下來麼?這不是明擺着要她好看麼?
於是皮笑肉不笑道:“多謝大小姐美意了,恐怕這個座妾身承受不起。”
晨兮勾了勾脣,笑得陰森:“二姨娘過謙了吧,要說這府裡哪有二姨娘承受不起的事?不用客氣了,快坐吧,難道二姨娘是嫌棄我不夠熱情?沒有親自請你坐下麼?”
二姨娘只覺一股子血腥之氣冒到了喉頭,氣得全身發抖,指着晨兮道:“你。你…難道你還敢強按着我坐下不成?”
眼下見撕破了臉,她也不稱妾身了。
晨兮冷笑道:“二姨娘這是怎麼了?明明是我好心讓座,倒被你誤會成這樣?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嚼了舌根了?讓你誤會了我?”
二姨娘臉脹得通紅,她怎麼沒看出來這個楊晨兮這麼陰險呢?
憤憤道:“大小姐明知道我那裡受了傷坐不得,還偏讓我坐,你是什麼居心?”
晨兮眉輕挑道:“二姨娘這話說的,讓你坐倒成了別有居心了,難道二姨娘喜歡站着?那好吧,爲了尊重二姨娘的心願,春兒扶二姨娘站着吧。”
“你…。”二姨娘沒想到晨兮竟然這麼狠,剛纔還讓她坐,現在更是想讓她罰站了!
她有心要與晨兮鬥上一鬥,可是一回頭卻發現除了四個擡軟榻的人,其餘的奴婢全被主院的人攔在了外面了。
這一氣更是非同小可,要是往常這主院的人怎麼敢這麼對待她?可是今日是她託大了,倒是送上門給人羞辱來了。
她氣歸氣到底不是傻的,知道今兒個自己勢弱,如果不依着晨兮,恐怕晨兮真會讓她站着!那她如何站得起來?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等捱過了這次向將軍好好說說,到時讓楊晨兮吃不了兜着走。
於是臉一冷道:“那我就多謝大小姐美意了,我就坐坐了。”
說完以四個擡軟榻的丫環道:“把我擡到那椅子上。”
她手指了正中的一個大椅子,也是主座,而且上面鋪着軟墊,坐在上面應該跟躺在軟榻上一般無二的。
四個丫環急忙把她擡過去,一番折騰後把二姨娘坐在了大椅子上,這一折騰不夠碰到了二姨娘的痛處,她指桑罵槐的罵了幾句。
晨兮只作未聞,自顧喝起了茶。
直到二姨娘坐定,感覺這軟墊還真是不錯,並未讓她覺得不舒服,心裡不免得意起來,看來楊晨兮也只敢言語上刁難一下她,不敢真對她怎麼樣的!
她就說,一個丫頭片子還敢跟她對着幹?一時間她倒忘了她落到現在的地步是拜誰所賜了!
晨兮看了眼她,她假作未見,卻將身體挺得更直了,她今天偏不信這個邪了!她氣不着林氏,難道不能氣得這個小丫頭麼?要是把這個丫頭片子氣死,她就舒心了!
“春兒,請二姨娘坐好。”淡淡的聲音卻冒着刺骨的寒意,簡單的一句話卻有種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冷意。
二姨娘坐在主位之上,竟然有種如坐鍼氈的感覺。
春兒連忙走到了二姨娘的身邊,問都不問,直接扶起了二姨娘的手,笑道:“奴婢扶着二姨娘,二姨娘小心了。”
說完連拉帶扯的將二姨娘往門口帶…。
“啊…你要做什麼?你瘋了麼?哎呦,疼死我了…。我的屁股…我的腿…。你們這幫賤人!沒看到我在被幾個小賤蹄子欺侮麼?你們都是死人麼?”
二姨娘一路罵罵咧咧,四個擡軟榻的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她們要去拉扯春兒,卻被幾個健碩的奴婢給纏住了。
也是二姨娘倒黴,她身邊的四個大丫環,天兒被她一腳踢死了,圓兒被她不小心打死了,珠兒被玉兒舉報後也亂棍打死了,唯一活着的玉兒也因爲珠兒的事讓她很生氣,直拉貶成了門口打掃的粗使丫環。
眼下身邊就沒有一個得力的,更沒有一個震得住人的丫環,這個擡軟榻的除了有些蠻力哪來的靈俐?
就這一會二姨娘就被春兒她們幾個拖到了門口。
一個粗使丫環伶俐地搬了個小几子送到了二姨娘的屁股下,柔聲道:“二姨娘快坐吧。此處風景獨好。”
二姨娘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春兒她們摁到了椅子上。
“啊!”几子又小又硬,生生的硌得她傷口裂了開來,她如被燒着般跳了起來,一跳之下又牽動了斷腿之處,又疼得差點跌倒。
春兒連忙扶住了二姨娘,用十分擔憂的口氣道:“二姨娘沒事吧?幸虧奴婢扶得快,不然摔着了二姨娘奴婢是一百條命也不夠陪的。”
說完又把二姨娘往几子上摁。
二姨娘哪受過這樣的罪?她出孃胎也沒受到過這樣的折磨啊,一時間冷汗直流,生生的把背都溼透了。
她不想坐,可是容不得她不坐!
她要不坐,這幾個丫環可不會憐香惜玉,只會重手重腳的折磨她!
這時她後悔死了,後悔不該一時高興就衝過來想恐嚇林氏,卻不曾想到晨兮敢這麼大膽的對付她!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她不用等十年,只等她出了主院,她一定要將軍爲她報仇!
想到這裡,她強忍着痛,用以前從來不會對丫環的氣態度客氣地對春兒道:“不用了,我自己坐,不用麻煩你們了。”
春兒她們會心地一笑,說着風涼話道:“那二姨娘可得小心了,萬一摔着可不是耍的。”
“不會,不會…”二姨娘屁股一沾上硬几子就疼得全身發抖,她蒼白着臉卻還得說着好聽的話,這一刻她的笑容有多深,心裡的恨就有多深!
二姨娘坐在小几子上,氣得快瘋了,恨不得跳起來劈了晨兮,一向在府裡作威作福的她,哪會料到晨兮給她來這一手!
這大門口是什麼人坐的?是最沒有身份人坐的,是外來的窮親戚,是那些體面一些的僕婦坐的,這個楊晨兮是置她於何地?
就連老夫人那裡她都是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客坐上,有着與衆不同的體面,沒想到晨兮竟然辱她至斯!
她越想越氣,豁得一下跳了起來,正欲開口,卻聽到晨兮訝異的聲音:“怎麼,二姨娘不想做?既然如此站着也好,春兒把小几子撤了吧。”
“是。”春兒十分麻俐的應了聲,手快腳快的把小几子撤了下去。
這一下把二姨娘氣得喘不過氣來了,差點憋了過去,敢情從一開始楊晨兮就準備讓她罰站來着!卻生生的折騰她這麼幾回?
她站在那裡,腿上傳來劇烈的痛,痛得她有些神智迷糊了…。
還未等她清醒過來,晨兮陡然聲音變冷,面如寒霜:“春兒,你告訴二姨娘,二姨娘錯在哪裡?”
春兒走到晨兮的面前,低頭行了一禮後,然後對二姨娘道:“二姨娘,奴婢代小姐指出您的錯處,請聽好。第一,此時舉國百廢待興,皇上正是實行戒奢戒淫之時,您穿着如此華貴非但愈越了自己的身份,更是把皇上的命令當成的耳邊風,此對外是對皇上的不忠,對內是陷將軍於不義。第二,夫人身體不好,您本該一切素衣素服服侍湯藥,可是卻打扮的美倫美奐難道是心中喜悅夫人得病乎?此爲不賢。第三,老夫人曾言家中以妻爲貴,做妾之人該以妻馬首是瞻,可是您卻經常頂撞於夫人,公然違背老夫人的意思,此爲不孝。如此對國不忠對夫不義,對主子不賢,對老人不孝之舉,豈是犯了七出之罪?”
二姨娘聽春兒這一口一個不忠,一口一個不義,一口一個孝,一口一個不賢,聽得是目瞪口呆,待聽到犯了七出,頓時明白過來,這個晨兮是想借機休了她!
頓時她氣得火冒三丈,這簡直是慾加之罪何患無詞!
她最多是穿着違了制,怎麼跟不忠不孝不賢不義聯繫上了?
這大西北哪個有頭臉貴婦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頭上鑲金戴銀,穿着是綾羅綢緞?怎麼她就穿不得了?
她忍着腿間的巨痛衝到了晨兮的面前,指尖輕顫的指着晨兮,怒道:“你這個小賤人,你…。你胡說什麼?”
晨兮坐在太師椅上,面不改色的看着她,眼底全是嘲弄,朱脣輕啓,聲如冷泉:“再加上兩點,謾罵主子,出言粗鄙!”
轟,她的腦袋一陣發熱,衝向晨兮就要刮她的臉…。
這時門口衝進來一個老媽子,死死的抓住了二姨娘,大叫道:“二姨娘萬萬不可!”
衝進來的正是二姨娘的奶孃陳嬤嬤。
二姨娘今天受得如此折辱已然氣急攻心,哪還聽得住勸,瘋了似得往前衝,可惜陳嬤嬤肥胖的身子死死的拽住,她哪還衝得過去。
急怒間,她踹了陳嬤嬤一腳,罵道“:老貨,你也來欺負於我麼?剛纔你死到哪裡去了,現在卻衝出來向那小賤人示好了?可是看我失了寵就變了心?”
陳嬤嬤一愣,明明是二姨娘讓她趁機去給嚇林氏的,怎麼現在倒忘了?
晨兮見她們狗咬狗,脣間綻開了一抹笑。這個二姨娘敢跟她玩手段?以爲陳嬤嬤能偷偷進入母親的房裡,卻不想到她早就知道二姨娘的心思了,讓琥珀與鴛鴦在門口等着陳嬤嬤呢,看這陳嬤嬤一頭亂髮,身上更是狼狽不堪的樣子,肯定是捱了琥珀她們的揍了!
這時陳嬤嬤哭道:“二姨娘,您不能冤枉老奴啊,老奴是您的奶孃,怎麼不一顆心向着您啊?”
“向着我?向着你你攔着我不讓我揍這個小賤人?”
陳嬤嬤心尖一顫:二姨娘怎麼就看不出來今夕不如往日了?往日的大小姐如何敢這麼對待二姨娘?現在的大小姐每做一件事都有深意,每走一步都有後着,二姨娘要是真打了大小姐,那就真的入了大小姐的圈套了,就算是有理也變成沒理了啊!
所以她死死的拉住了二姨娘哀求道:“二姨娘別打了,算老奴求求你了。”
“我怎麼打不得?今天我就打她這個小…。”她正準備將小賤人三字罵出口,卻被陳嬤嬤嚇得死死的捂住了嘴。
二姨娘更是惡向膽邊生,竟然怨怒起陳嬤嬤,伸出長指甲就去劃陳嬤嬤的臉,一時間把陳嬤嬤劃得鮮血淋淋,陳嬤嬤忍住了痛,就是不撒手。
而這一切,晨兮都冷靜的看着,平靜無波地坐在太師椅上,彷彿置身於外,還慢悠悠的喝着茶,似乎在看戲。
這時只聽一道怒吼:“秦氏,你這是做什麼?得癔症了麼?”
這聲怒吼讓二姨娘頓時清醒過來,她猛得收回了手,瞪了眼陳嬤嬤,陳嬤嬤見楊大成來了,相信二姨娘不會再對晨兮動手了,才放開了二姨娘。
這時二姨娘哭着衝向了楊大成,委屈道:“將軍,您可來了,您可要爲妾身作主啊。”
楊大成還未回答,就聽到文姨娘妖嬈的聲音笑道:“姐姐這是怎麼了?您不是昨兒個才受了棍傷,怎麼這就能站起來了?難道是府裡的人對將軍的命令陽奉陰違不成?”
楊大成聽了頓時更加生氣了,雖然他昨天是不得已打二姨娘的,可是這僕人們要是陽奉陰違的話,那就不一樣了,這是對他威信的挑釁!
當下懷疑的看向了二姨娘,語氣更不善道:“你的傷倒好的快啊!”
二姨娘登時心裡咯噔一聲,她太熟悉楊大成了,知道這是楊大成發怒的先兆,連忙哭道:“妾身哪裡是傷好了,妾身這身上正是血肉模糊着呢!不信將軍您看啊…嗚嗚…。”
楊大成似信非信的看了她一眼,對四個擡軟榻的丫環沉聲道:“你們還不扶二姨娘躺好?”
四個丫環這才戰戰兢兢地將二姨娘扶着躺好,這一折騰又把二姨娘疼的是慘叫連連,一來是真的疼,二來是爲了博得楊大成的憐惜。
待她趴到了軟榻上後,楊大成纔看到二姨娘的裙子上真的有許多的鮮血。
頓時心中大怒,就要責罵晨兮。
這時文姨娘突然道:“哎呀,二姨娘你小日子來了麼?這可怎麼辦啊?這小日子是得避着將軍的,否則會帶給將軍黴運的。”
二姨娘頓時兩道怨毒的目光射向了文姨娘,一字一頓的吼道:“這不是我的小日子,而是傷口裂了!”
文姨娘恍然大悟道:“噢,原來是傷口裂了。”
隨即埋怨道:“瞧二姨娘傷口裂了不早說?還這麼強弩着?要是有個什麼好歹,外人還以爲將軍不善待二姨娘呢!”
二姨娘聽了恨不得手上有把刀一刀戳死文姨娘!
她一直說是自己是受傷了好麼?是文姨娘偏把她的傷往小日子上引,現在倒還責慣她了?
這個文姨娘真是太惡毒了!
等她好了第一個拿文姨娘開刀。
文姨娘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呢?心裡更是恨不得把這二姨娘氣死得了,於是她突然靠着楊大成道:“將軍,二姨娘傷這麼重,怎麼不好好地呆在風院休養呢,跑夫人這裡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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