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員看着拂曉，咂咂嘴，該聊的好像都聊得差不多了，下面該再說些什麼？
拂曉捧着搪瓷缸子，埋頭喝了一口，然後擡起頭回望着他，眼裡有些好奇。這個叔叔到底想說什麼喲，她都等好一會兒了。
“那什麼，你不怕狗狗啊。”指導員想起來那隻軍犬，笑道，“真勇敢！”
拂曉看看指導員，有些不明白爲什麼要怕狗狗，想想，她開口，“李爺爺家裡有兩隻哦，跟送我的狗狗一樣。平平家裡也有一隻。”
這裡說的平平就是高平案小朋友了，她“嗯嗯”地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平平家裡的，跟李爺爺家的，還有那個叔叔的不一樣。”
“喲，你還能看出來不一樣啊？”指導員跟她交流簡直無壓力，這會兒興致又起來了，“你說說看，怎麼就不一樣了？你李爺爺家的那兩隻，難不成也是軍犬？”
拂曉眨眨眼，肯定了這個詞兒，“小常叔叔說那是軍犬，退役的。”退役她懂，就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意思。
原來，今天這隻也叫軍犬啊。
腦子裡想了一圈，然後她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趕忙道，“它們的眼睛不一樣。”所以能看出來不一樣。
指導員被她這麼這一句話回答的，差點紅了眼眶。建國初期，部隊開始創建軍犬繁殖培訓機構，地點就設立在首都。到了五十年代，分爲兩個軍犬隊，遷往黑省和雲省的省會城市。到了六十年代初，各大軍區都相繼建立了軍犬隊。大量的軍犬被繁殖培訓，在國防建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這些軍犬忠誠勇敢，在一些特別行動中，發揮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他見過太多的軍犬犧牲，失去夥伴後，一些戰士再無法飼養別的軍犬。其中有個戰士含淚說的話，讓他印象至深。他說，看哪一隻都是它，可又不是它……
“是啊，它們的眼睛不一樣……”指導員喉嚨哽的難受，“李爺爺家的那兩隻軍犬還好嗎？”
拂曉看着他的眼睛，把自己的小手絹掏出來，“叔叔，不哭啊。李爺爺家的狗狗很好很好的，跟剛纔的那隻一樣，都很威風。”
見指導員背過身去，拂曉跳下凳子，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腿，“叔叔，李爺爺家的狗狗每天都要吃很多肉肉的，跟李爺爺的伙食一樣好。”
這話是老王頭說的。有逗孩子的成分在，可卻不算說謊。這倆軍犬被李啓和王阿珍當成了自家孩子疼，只要他們倆吃肉，這兩隻就絕對少不了。
孫芳和程亮現在有錢有門路，讓李啓和王阿珍天天吃肉，一點兒難度都沒有。所以，老王頭說兩隻軍犬天天吃肉，真是丁點兒沒錯。
指導員：“……”
指導員突然有點兒嫉妒那兩隻軍犬了，多少人能有那兩隻軍犬的待遇？
“這伙食，”指導員頓了頓，“我相信能把它們養得油光水亮的！”
拂曉見他不哭了，想了想，又把小手帕給偷摸塞進口袋裡，這是她最喜歡的小手帕之一！
“叔叔，你帶曉曉去找爸爸媽媽好不好？”拂曉拽了拽他的褲腿，“我叫媽媽送你個小紅花。”
做好事了，就有這個。
“已經讓人去找他們了。”指導員道，“再等等哈。”
拂曉嘆了口氣，爬回凳子上，“好吧，那就再等等。”
沉默了一會兒，她沒忍住，“可是叔叔，等等是多久？”
“等等，就是……一會兒。”指導員笑呵呵道，“你爸負重越野速度現在還沒有人能打破，所以很快就來了。”
“什麼叫負重越野？”知道這是誇自家爸爸的話，拂曉驕傲地挺起小胸脯，“我爸爸最棒！”
唐慎一進門，就聽見自家小閨女一臉自豪地誇着自己，忍不住笑咧了嘴，長臂一伸，一把抄起小丫頭，在她臉上啾了兩口，“咱們曉曉也最棒！”
唐慎說完，認真向她道歉，“爸爸沒有跟曉曉說部隊裡有些地方不能去，所以跟曉曉道個歉。只是，爸爸錯了，曉曉有沒有錯呢？”
他說着，跟指導員點點頭，道了聲謝，這才抱着小人兒出去。
拂曉被他說得一愣，歪着小腦袋想了好一會兒，也沒發現自己有哪裡錯。說起來，她一路走過去，還真沒碰上什麼人。沒碰上人，在她的認知裡不算亂闖。
“爸爸說說。”
唐慎見她沒有急於否認自己犯錯的事兒，還認真請教，於是就把部隊裡的規矩，轉變成孩子容易懂得話，跟她說了一遍。
唐慎解釋完，拂曉認真想了一會兒，點點頭，“爸爸，曉曉要跟叔叔道歉。”
說着，從他懷裡下來，拉着他的褲腿，“曉曉知道怎麼走。”
才往前走兩步，拂曉忽然停下來，“爸爸，叔叔是在工作期間嗎？”
唐慎點頭，“嗯。”
拂曉趕緊走回來，“那叔叔休息了再去？”
“咱們去跟他的領導說一聲，讓他代爲傳達，也行。”知道幾個人中午就要離開部隊，唐慎也不能一口答應下來，因爲做不到。
拂曉點點頭，嫩嫩生生地道了聲好。
等林微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交流完並且去說明了情況正準備往回走了。
“媽媽。”拂曉笑得開心地朝她招招手。
林微沒有迴應，沉着臉過來，見她沒有受傷，臉上更沒什麼表情了，“做個檢討。”
唐慎：“？？？”
“媳婦兒？”唐慎一頭霧水，他抱着拂曉，見媳婦兒看過來，以爲是讓他作檢討，突然就懵了。
林微看他一眼，然後對着拂曉道，“檢討。”
“媽媽，曉曉要檢討幾句話？”拂曉知道自己錯了，點點頭，才又問她。
小孩子數數可以，真要是讓口頭檢討，說檢討多少字，着實有些爲難。
要說幾句，倒是不難。
林微：“五句。”
拂曉想了想，一臉認真地開口，“曉曉不應該亂鑽亂跑，不應該麻煩叔叔們，不應該麻煩狗狗，以後一定改。”
說完，算了一下，發現自己少了一句，趕緊加上，“不應該偷偷藏起小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