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意外驚變
T市。
時一卿看着眼前雜亂無章的房間,站在門口一步也不想踏進去。
這是一個由幾間房打通的房子,很大,卻一點也不寬敞,房中間的一張牀上,被蓋衣服和沒洗的襪子散亂成一堆,旁邊的書桌上更是一片狼藉,地上幾乎沒有下腳的空地。往左看是一張石徹的竈臺,下面鍋碗瓢盆擠得滿滿的,而上面,一鍋不知道什麼樣的食物在電磁爐上煮得直冒熱氣,睡覺的牀和煮飯的竈臺距離不到三米。
而牀的右邊,一張辦公桌後襬了好幾臺形狀不一的金屬儀器,既有化學用的也有物理用的。
整個房子最佔面積的就是這塊像實驗室一樣的地方了,相比臥室廚房,這裡雖然也顯得凌亂,卻要有序多了,唯一顯整齊的是最右邊靠牆的書架,從封面上看,囊括了物理、化學、心理、哲學等各個專業領域的書籍。
此時,房子的主人——一位不修邊幅滿臉胡腮的中年男人正翻箱倒櫃的找着什麼。
“到底放在哪裡了呢?”
書架和抽屜都找完了後,貝藍抓耳撓腮的蹲到牀邊,正想要擡開牀體看看有沒有藏在牀中間的隔層裡,門口不耐煩的某人清清冷冷的聲音阻止了他的動作。
“不用找了,我沒興趣聽你的新發現。”他擡手看了眼手錶,邁開步子就走人。
“哎哎!到吃飯時間了你去哪啊?”貝藍連忙起身,卻只追到陰暗的走廊裡迴盪的涼薄聲音:“我不吃豬食。”
“喂喂喂!”
貝藍又急衝衝調頭,把竈臺上的正煮得冒煙的一鍋湯關掉火,又趕緊去追時一卿了。
西餐廳,時一卿和貝藍靠窗而坐。
“哎太久了!不知道那份報告我給收哪了,都十多年了,成分也記不清楚了,不過我記得湯博士說過,那是一種神經遲鈍慢性毒藥,若是那個女嬰吃了的話,估計現在是個打她一巴掌半分鐘才感覺疼的神經遲鈍兒了。”貝藍劃了塊牛排放進嘴裡,繼續着之前的話題。
“什麼女嬰?”時一卿對待貝藍存着一份敬佩,沒興趣的話題也搭了句話。
“H市中心醫院一個半歲的女嬰,當時湯博士化驗出那顆藥是被醫院裡那個女嬰吐出來的,因爲上面還有她的唾液,因爲吐了那顆藥,她才能得以正常成長啊……啊不對,應該說,本來不正常纔會吐了那顆藥,唔……這家牛排煎得不錯。”
時一卿淡漠的目光頓了頓。
“怎麼不正常?”
“湯博士化驗的結果過了幾年纔給我,而且當時女嬰並沒什麼怪異的地方,我一直收着化驗報告沒去想女嬰的事,直到前一段我被關進十七精神病院,我對面一位女士跟我講了些奇怪的話後,我才找到兩件事串聯在一起的線索。”
“你早就查過女嬰的資料?”時一卿瞳孔微縮,心中隱隱預想到了什麼。
“都不用查,那個女嬰因爲長得太特殊當時在H市中心醫院無人不知,叫鞦韆雪,14歲後轉到了T市生活。重新想起她是因爲跟我講故事的那位女士恰好是她親姑姑,嘿嘿,她姑姑講的故事可有意思了。”說到最後一句,貝藍笑得意味深長。
而時一卿卻突然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纔將脊背靠進椅子裡,食指敲着桌面,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說說看。”
見時一卿來了興趣,貝藍速度將剩下的幾塊牛排塞進嘴裡,囫圇幾口吞下,扯了張紙巾擦了嘴後隨意扔到盤子裡。
“我覺得這個女孩身上肯定發生過一件目前沒有被科學證實它存在的事情。”
這句話時一卿從貝藍嘴裡聽得多了,做爲一個科學瘋子,貝藍從思維到行爲上,無時無刻不在履行瘋子的職責,時常會爲了它天馬行空的一個猜測,就千里迢迢這裡跑那裡跑的找線索,即使有百分之九十八的錯誤率,也不曾減退他的熱衷度。而這找線索的過程中,就是自己揣測出無數個沒有證據做爲基礎的想法去套用。
而他對某一個人或某一件事產生研究想法的源頭大都是直覺。
放平時,時一卿對他這句可以稱之爲口頭禪的話是半點不感冒的,但這次,當聽到那句“沒有被科學證實它存在”的話時,沒來由的心臟縮緊了下。
“半歲時的女嬰,大腦開發程度只有0。2%,能完成的最高思想行爲是用不同的聲音傳遞吃喝拉撒需求和痛苦與歡樂的信息,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誤吐出一口對她有害的碎藥丸。所以這個暫時先擱下不談。”聊起專業,貝藍神色漸漸專注起來,“那咱們先從後面說起。”
“當時我對面那位叫秋書蘭的女士自言自語說過一些事。”
“她說她的侄女是個聰明得脫離了人類的物種,我一時好奇就追問了下去,巧的是,她告訴我,十五年前,她曾給她半歲的侄女餵過一顆能延緩神經反應的藥丸,按理十多年後,她那位可愛的侄女應該長成了個別人打一巴掌半分鐘才感覺到疼的小怪物的,可是並沒如她所料,她的小侄女反倒成長得聰慧異常,而且後來她使用各種計謀對付她的侄女一家人,但都被無聲息的化解了,就像她做什麼安排都被人事先知道了似的。”說完這些,貝藍絲毫不優雅的大喝了口紅酒,還砸巴了下。
“那麼回到最初,那個擱置的問題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秋女士是看着她侄女吞下了藥丸才離開的,可是吐出來的藥丸檢驗出來沒有胃液,只有唾液,說明是沒有被吞下就吐出來了,而不是事後被嘔吐出來。”
時一卿靜默在椅子上,垂着眼盯着桌上的食物,澄黑的瞳孔內卻沒有倒映出任何映像。
半響,發現貝藍沒有了下文,他才問,“就這些?”
“線索在有用,不在多啊!”貝藍瞪眼。
就貝藍說的這幾點線索,的確不算多,換誰來,也不會拿這些聽起來不過是巧合的事當線索的,但貝藍是誰,一個有一個想法就可以創造一個世界的科學瘋子,這些線索對他來說,足夠他天馬行空一番再加以探索研究了。
而時一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聽到這些話時內心所翻涌的思緒。
15年前,H市中心醫院裡,他懷裡那個自己給自己寫名字的半歲女嬰……
沒有其它輔助證明的情況下,此一件再過離奇的事,也只能歸爲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的異常,而當它的離奇與貝藍的線索疊合,就融合成一條極具探索可行性的線索了,但是……
“所以,你得出了什麼猜測?”時一卿臉上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清冷。
“暫時還不具體,但有一個方向,這個女孩的大腦可能攜帶着一部分記憶,至於是什麼記憶,得得到更多的線索,暫時可以猜測爲這部分記憶對於她自身發生的事,能達到某種預測效果。”貝藍眼睛晶亮,他這個說法算是說得保守的了,實際他心理已經有了更大膽的猜測,但爲了讓時一卿不以爲他又在發瘋,他多少收斂了點自己的發散性思維。
“你仍然保持着你一貫的天馬行空,對付一個半歲的女嬰,正常人都會輕敵,更別說那位女士所說的神經延緩的藥物,其效果並不絕對,市面上根本沒有這種藥物。”
時一卿的眼神十分平靜,跟平時的清冷無謂沒什麼兩樣,看起來就像以前不相信貝藍對某些事的猜測一樣的。
“我還找到了幾條輔助線索,那個女孩每一處住的地方必有一個地下室……”
“你潛入了她的房子?”時一卿一時沒忍住突然拔高的聲音。
“你知道我一向不在乎這些,科學需要犧牲,而且其實兩次潛進去都十分順利。”貝藍錯把時一卿的激動當成了是在指責他丟掉社會文明素質和擔心他被抓起來,“而我的收穫是非常大的,那個女孩竟然是個生化愛好者,而且……她還有一項特別的愛好。”
時一卿垂眼看到貝藍變得奇異的眼神,再次打斷他:“我應該把你再送到精神病院。”
兩人的學術淺聊在並不融洽的氣氛下結束了,時一卿以中科院招攬的消息中斷了這個話題,貝藍仍然沒有答應,但也同樣表示了不會對日本軍方的邀請鬆口,既然時一卿對他的新研究不感興趣,他也就沒再繼續多說,當天下午,時一卿就返車回了京城。
此時的鞦韆雪,還不知道在T市的某個角落,一場如此意外的驚變早已經被醞釀。
“千雪,原來你是林家的大小姐啊!以前怎麼都沒聽你說呢!”
“一直就覺得千雪肯定是個大家族裡養出來的人,但沒想到竟然是林家那樣的家族呢!真幸福啊!”
課間,幾位同班的女學生圍在鞦韆雪座位旁邊嘰嘰喳喳的聊,因爲前段時間學校的兇殺案一事,讓鞦韆雪的身份也隨之更大範圍的曝光了,以前心裡暗暗妒忌鞦韆雪空有一張臉皮就成爲學校人氣最高的女生的人,知道她的家世後頓時收起了嫉妒之心。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當背景和你同樣時,你越優秀,她越妒忌,但一旦知道你原本的位置就比她高,頓時就化嫉妒變成了仰望,鞦韆雪有些不耐的擋掉這些人沒營養的話,同桌的葉虹聽着這些恭維聲垂着頭一聲不吱。
手裡拿着筆,卻是一個公式也沒寫出來,紙上只有一片亂劃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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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老家小姨家裡,人生大事出問題了,可能沒什麼心情更,但是始終是不會棄的,大家還是繼續養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