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是餓了,可不想動,姐姐……你說怎麼辦?”見襲人端着細點進來,且又這般說着,賈瑋將筆一擱,身子往後一靠,笑着攤攤手說道。
“又讓我餵你,壞透了……”襲人輕笑起來,彎下腰肢,拈了一塊糕點,往他嘴邊送……這種小曖昧的情形,常在倆人間發生,這樣喂倒是尋常,通常無人時,不時嘴對嘴地喂。
此刻夜深人靜,書房外空無一人,賈瑋自然不滿足她這般喂法,避開遞過來的糕點,只是笑吟吟地望着她,襲人哪有不明白的,臉兒微微一紅,隨後向四周看看,便將糕點噙了,向他慢慢湊去。
俱是細巧的糕點,一口一個的樣子,賈瑋接連吃了四五個,也就跟襲人親了四五口。
正喂着,忽然有人從那邊隔扇轉了出來,襲人嚇了一跳,連噙在嘴裡正要喂的糕點,也被她自己一口吞了下去。
來的是晴雯,她一向走路很快,卻很輕盈。
堂屋那邊牌局剛散,她無事可做,見這個時辰,書房內還點着燈火,就過來瞅瞅,誰知卻撞到了這一幕。
沒成妾室前,她不會跟賈瑋曖昧,卻不等於她不會吃醋。
當下她就冷笑一聲,“還以爲是在喝交杯酒呢,誰知比交杯酒還要新奇!”
襲人臉上發燙,又不好說什麼。
她剛纔不防備,一口吞了糕點,此時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就忙倒茶來喝,也不去看她,隨後便提着裙裾離開屋子。
賈瑋的臉皮自然要比襲人厚得多,完全行若無事,反而衝晴雯一笑。
只是這一笑,立刻被丟了個白眼。
接着,晴雯就甩甩秀髮,也毫不耽擱地走掉了。
留下賈瑋一個人坐在那裡,按着額角。
說起來,屋內幾個大丫鬟,無論哪個,見了賈瑋同其他大丫鬟親熱,都會不由地拈酸吃醋。
哪怕平時關係再好也一樣。
只是有的言語間綿裡藏針,有的乾脆不說話,只撇嘴或冷笑。
像晴雯這樣心直口快表達不滿情緒的,再沒有第二個了。
賈瑋自然不會怪她。
她也沒太出格,各人性情不同而已。
況且在衆丫鬟中,他對晴雯和襲人是有所偏愛的。
他不會爲了這等小事,數落晴雯。
但從此事延伸開來,卻是有些頭疼。
現在已然如此,各丫鬟間爭風吃醋不斷,將來倘真成了妾室,各自生了少爺小姐,關係就更復雜了,還不得出一二個趙姨娘這樣的?
賈瑋將額角一按再按,覺得這種事情簡直無解。
“算了,還是早些睡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明日還得忙招生的事呢。”賈瑋停止了按額角,出了書房,往臥室而去。
坐在炕牀上,襲人過來幫他脫去外裳,蓋好被子,想起之前的事,倆人都不禁笑起來。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直到天亮才醒。
用過早餐,賈瑋登車出了府門。先是找了家名爲“文馨”的書鋪,將宣傳單的生意交給了他們,並強調兩日後來取。
賈瑋要求印製的數量在三萬張。
掌櫃的見數量着實不少,是筆利潤可觀的生意,雖然期限相當緊,卻也滿口答應,承接下來。
賈瑋辦完此事,就來到吉祥坊的私宅。
先去園林那邊看望了一番正商討講義的各位先生,隨即往外頭去了。
拆除隔斷的活兒還在進行中,茗煙陪着他,在前三進院落轉了一圈。
賈瑋見活兒已接近收尾,頗爲滿意,對茗煙道,“拆除結束後,趕緊買些下人回來,別的事都先別忙,先將這三進拆掉隔斷的屋子,徹底清理灑掃一遍。
“另外,除了三進上房外,其餘八間,均要買席子鋪上,還得各配上五十張矮案,不要太大,倆人能共坐着就行……三進上房,不必鋪席子,但要購些桌椅,供十位講郎先生日常使用。”
“記住,這些什物,除了先生使用的桌椅,其他都不用講究,將就就行,價格越便宜越好。”
賈瑋所拆除隔斷的屋子共有九間,分別是一至三進庭院的上房和東西廂房。
三進上房,用來做爲十位先生的日常辦公場所。
餘下八間,便是學堂了。
之所以在學堂內鋪上草蓆,設上矮案,自然是安排學子們席地而坐,不用說,就是爲了省錢,否則買上成套的桌椅,勢必要費上遠不止數倍的銀錢。
至於先生辦公的一些桌椅,那是必須要買的,而且數量有限,大可忽略不計。
當然,每間學堂五十張矮案只是暫定的,隨着人數增加,再逐次添置不遲,否則一氣購進大批矮案,萬一招不到那麼多學子,豈非白白浪費了銀錢?
賈瑋也不是沒想過,購置成套桌椅,充當學子們的書案,等二十日訓期一過,可當成此處私宅的傢俱,繼續使用。
若購置便宜粗陋的矮案,自家幾乎派不上用場。
然而想到衆多的成套桌椅,自己私宅必定只能消化少部分,而且,還得花上相對於粗陋矮案,十倍甚至幾十倍的價錢去購置,無疑還是買粗陋矮案划算得多。
二十日訓期一過,怎生處理這些矮案,那就另說了。
茗煙聽了賈瑋的吩咐,一一答應着。
隨後說道,“加上這兩項,二百兩銀票就不夠使了。”
賈瑋當即又給了他五百兩銀票。
倆人接着敲定一些細節,隨後賈瑋忽地想起一事,說道,“你可知府上親族中,有哪個又能幹又可靠的,說一個來。”
“能幹又可靠的?後廊上的芸二爺倒是一個。他幼年喪父,母親又老實,十一二歲就在外討活了,竟把家撐了起來……雖沒錢,但也沒讓母親和自個餓肚皮,他家裡還養了個小丫頭子呢!照我看,他算是個能幹的了,可靠就更不用說了,十一二歲就曉得養家,可知孝順,這種人豈不可靠?”
“你說的是芸哥兒麼?”
賈瑋在腦中過濾了一下,記了起來,後廊上的芸二爺,喚做賈芸。
此人算是本房,年紀大自己四五歲,卻比自己低一輩,與賈蘭、賈薔等是一輩。這一輩取名是草頭,俱是花草之屬,如“芸”便是一種香草。
他這一輩,名字則是玉旁,如璉、珍、環,他自己的瑋,等等。
上輩子閱讀紅樓,賈芸此人確實精明過人,更難得的是,曉得知恩圖報,正是能幹可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