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害怕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厲雷,兇殘的,嗜血的,彷彿下一刻就會把她撕成碎片。
他們的身體捱得極近,近到她能隔着衣衫感覺到他呼吸間胸腹的起伏。他的某處堅硬地抵着她,彷彿隨時隨地都會攻城掠地。
她開始發抖,想起一年多前還不認識他時,聽過的那些關於他的傳聞。很多人說他冷酷兇暴,殘忍不在裴子衡之下,可是,她認識他後,卻只見過他溫暖又和煦的一面,以至於竟忘了,猛獸終究是猛獸,傷不傷人只在一念之間。
他是黑-社-會,手上沾的鮮血,腳下踩的人命,恐怕比起裴子衡來只多不少。
這樣的他,怎麼會是什麼善茬?就連裴子衡都能極盡手段折辱她,她有什麼理由相信厲雷不敢?就憑短短半年的戀愛期間,那些脆弱又可笑的甜言蜜語嗎?
所有的黑暗都回來了,潮水般將她吞沒。
她望着厲雷,張了好幾次嘴才鼓足勇氣開口:“別……”
“別什麼?”厲雷低啞地問,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沿着她漂亮的脣形遊移,呼吸緩慢而沉重,“你是我的女人,這輩子,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女人。”
脣間酥酥麻麻的感覺一下下撩動着她的心,她的身體在他懷中變得癱軟,必須花費極大的力氣才勉強站住。眼中的水霧還未散去,她低嚥着說:“放過我……求你。”
她一直是那麼驕傲,從不求人。
可是,唯有一件事她承受不住,男女之歡,於她而言是不堪忍受的酷刑。
她害怕他真的做出點什麼來。
厲雷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暗啞的聲音裡蘊着薄怒:“和我在一起,就讓你這麼難受?葉星綾,你裝什麼清純,我們又不是沒做過。”
最後那句話讓她的身子狠狠一顫,巨大的羞恥感襲來,眼淚就毫無徵兆地掉下來。
滾燙的淚水落到厲雷的手背上,倒是把他嚇了一跳。小綾……他明明那麼氣她恨她,故意說那些不堪的話羞-辱她,可是,爲什麼在看到她哭泣的時候,他的心會狠狠抽痛?
“不準哭!”他有些惱羞成怒地低喊。
她的淚水掉得更厲害了,上輩子那些支離破碎的幻影又襲來,腦中浮現一個宛若惡魔的男人,溫柔又不容置疑地耳語:“小綾,你哭了?你不喜歡我嗎?沒關係,我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鞭撻,鮮血,身體撕裂般的痛楚……
她想忍住自己的眼淚的,可是怎麼也忍不住,越是努力想收住,越是嗚咽出聲。“放過我……”她斷斷續續地抽泣,一隻手無力地抵在他的胸口,徒勞地想要保持距離,“我聽你的話,我什麼都聽你的……別……”
別懲罰我……
她向眼前支離破碎幻影裡,惡魔般的男人默默乞求。
厲雷的心軟了,“什麼都聽我的?”
她哭着點頭。
厲雷擡起她的臉,看進她眼眸深處:“小綾,留下來,不準離開我。”
“我,我不離開你。”她淚眼模糊,聲音斷斷續續。
他緊緊地抱住她,就好像抱住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小綾,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惹你哭了。”
夏綾在他的懷抱裡發着抖,哭了許久,才累了,慢慢地睡過去。
厲雷把她抱回牀上,蓋好被子,自己把她行李箱裡的物件一樣樣拿出來,重新擺回它們原本的位置。他不能讓她走,分手了,在爺爺派出的人馬監視之下,如果她離開這裡,他就真的再也找不到理由與她接近。
他會想辦法說服爺爺接受她的,一定。
那天之後,夏綾與厲雷間生疏了許多。她小心翼翼地與他保持距離,生怕他傷害她,還常常沉默,在面對他時一言不發,不復以往的言笑晏晏。
有時,厲雷會試着擁抱她。
夏綾會本能地躲避,躲不開時就任由他抱着,身體緊張得僵硬,卻鼓不起勇氣反抗他。彷彿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份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受刑。
厲雷想與她和好,卻徒勞無功,她的心門已對他關閉,怎麼也無法叩開。
兩人都煎熬着,到了三月,桃花盛開的時節,電視臺頒發歌壇幾個大獎。
最佳新人獎是她。
她孤身一人去領獎,穿一襲淺藕荷色高定長裙,搖曳的裙襬如一片寂寞春光。卻有不少人竊竊私語:“葉星綾是嗎?聽說私生活亂得很,和好幾個男人糾纏不清,你們知道嗎,厲家就是爲這個原因,纔在大年夜的把她趕出家門。”
“哦哦……”
四下裡傳來羣衆們饒有興味的八卦聲,看她的目光也多帶了幾分探究。
“看她身上,n。w的早春高定系列?也不知道是哪個有錢人送的,以她的出身,就算去年賺了點小錢,也買不起吧。”
“就是就是,也沒聽說n。w借了她衣裙。”
夏綾面無表情,對這一切議論充耳不聞。身上的長裙不是她買的,沒錯,是厲雷在半年前他們感情還好時,就從巴黎爲她量身定製。前些時日做好送來,厲雷說放着可惜,就叫她穿了來領獎。
似乎在他眼裡,他們仍未分手,她穿他贈的衣裙天經地義。
夏綾爭不過他,也懶得和他爭,既然無法脫離他的掌控,何必爲這點小事又動干戈?她暗自準備了一本小賬本,把他送來的禮物都記上,終有一天,當她得了自由,她會一件一件償還。
上輩子那黑暗的一年教會她一件事,那就是,永遠不要與強權者硬碰硬。
她站在高高的領獎臺上,接過業內前輩頒發的獎盃。
主持人笑着問那前輩:“有什麼話想對我們的後起之秀說的?”
好巧不巧的,給她頒獎的是鄭晨浩,帝皇鼎鼎有名的老牌天王,上次星雲歌會時,他們同在一隊。鄭晨浩不太喜歡這個女孩子,早就覺得她虛浮,不知天高地厚又目中無人,上次歌會時,鳳琨對她的偏袒讓他耿耿於懷。
說起來也慘,他在帝皇當了多年的天王,早些年一直被夏綾這個天后壓着,直到夏綾過世後他才勉強算透了口氣。哪家的天王有他這麼憋屈?
鄭晨浩把這一切歸咎於,女星天生就比男星佔優勢,能傍金主找靠山啊,就像曾經的天后夏綾,如果不是仗着裴子衡寵,能硬生生地搶了他那麼多資源去?
他生平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傍着男人的女人,偏偏眼前的葉星綾也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