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巧娘等人離開後,蕭俊立刻取出紙筆,開始書寫起了《永昌新城稟》,向巡撫衙稟明這裡的實際情況,以修建新城爲名,請求減免賦稅。
就在此時,營帳的外邊忽然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請問老夫可以進來嗎?”
雖然時隔多年,但這聲音卻仍然有幾熟悉,蕭俊心中一動,沉聲道:“請進。”
門簾一挑,一個戴着斗笠,穿着流民服飾的老者走了進來,這老者隨手取下遮擋容顏的斗笠,衝着蕭俊淡淡的說道:“多年不見,你這小傢伙倒是混得越來越滋潤了。”
眼前這老者雖然蒼老了許多,鬚髮皆白,但蕭俊仍然一眼便認了出來,此人正是趙無極,不由得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忙翻身拜倒:“徒兒參見師父。”
趙無極也沒客氣,直接坐在旁邊的一張太師椅上,面色無悲無喜,卻是上下打量個不停。
蕭俊被他看得有些發毛,沒話找話兒的恭聲道:“師父怎麼知道徒兒在這裡?”
趙無極淡淡道:“你這些日子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先是將那股不可一世的蒙古馬匪給滅了,後是收攏了這麼一大批流民。想不知道你蕭知縣的大名都是有些難啊。”
趙無極說到此處,忽然站起身形,壓低了聲音對着蕭俊說道:“當初我收你爲徒之後,有些不放心,趁着有一次回山的時候,找二師兄玉真子測算了一下,二師兄卻畫了一張奇怪的朝陽出海圖,這畫面之上,一輪朝陽從東方海面緩緩升起,海的這一側則是一處沙灘,靠近沙灘的農田上,卻是有一個少年的背影,那背影酷似你年幼時,爲師當時有些不解,直至知曉那通曉海事,善海戰的張婉真留在了你的身邊,而且你又到這荒漠邊緣的永昌赴任,爲師終於才豁然開朗,如果爲師所料不差的話,按這張圖的意思,一輪明日從海洋東處升起,你將來要在東海某處復我大明,而且必定是一個朝氣蓬勃,嶄新的大明,那沙灘農田,則是說你要在靠近沙漠的綠洲之上,成長起來,成就自己的大業,爲師猜測的可是準確?”
蕭俊聞聽此言不由得吃了一驚,心中暗自嘀咕道,還好是趙無極測了這麼一卦,要是康熙找個神人也測這麼一卦,自己豈不是要死翹翹了?
見趙無極正目光炯炯的注視着自己,蕭俊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有此打算,但一切還只是剛剛開始,想要成就此事,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趙無極見蕭俊親口承認了,眼中驟然暴射出一縷精光,臉上那四平八穩的表情也立刻變成了激動和期驥之色,顫聲道:“徒兒要中興大明,可要爲師做些什麼?”
趙無極與清廷周旋一生,矢志不渝,對前明更是忠貞不二,在行將就暮,幾近絕望之時,卻又峰迴路轉,自然是十分激動的,他的心情蕭俊倒也能理解,思慮了半晌之後,蕭俊這才說道:“我來甘肅,便是打算藉助您老人家的力量,有不少事情還是要仰仗您老人家的。只是這千頭萬緒的,諸事繁雜,一時還沒有理順明白,不過有兩件事情,卻是要及早準備的,第一件事,需得收攏一些矢志復明,和清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數不一定要多,但必須可靠,這些人暫時先把蛤蟆峰佔住,蛤蟆峰進可入甘涼,退可從秘道出青海,又十分的險峻,是個不錯的選擇,將來柳眉收復船幫後,利用柳眉對沅江一帶水域的控制,將這些兄弟全部拉到四川三峽地區由巧娘調教水戰功夫,藩亂結束後,四川人煙極其稀少,正好可以在四川立足,又不易被人察覺。另外,從這些人中挑幾個不錯的少年,留在我和巧孃的身邊仔細調教,第二件事,臺灣數年之後便會失守,務必讓天地會在福建那邊做好準備,臺灣一旦失陷,會立刻開放海禁,大批的閩人會入臺耕種,但不得攜帶家眷,我們利用這機會,將大批的人手悄悄輸送過去,利用在臺灣保留下來的戰船,在琉球羣島暫時以海盜的身份棲身,慢慢發展,靜待時機。”
蕭俊將自己和巧孃的謀劃,又低聲和趙無極說了一遍,趙無極聽聞蕭俊預言臺灣會在數年後失陷,不由得吃了一驚,但出於對那張圖的迷信,以及蕭俊近幾年來所表現出來的出色的智謀,還是信了。
臉上亦是現出深謀遠慮之色,沉吟着說道:“此事就這麼定了,茲事體大,爲師還得好好斟酌,你現在的功夫雖然應該是不錯的,不過爲師總得盡一些當師父的義務,留在這裡好好教導你幾日,順便細細商議這件大事。”
接下來的數日內,趙無極以貼身老僕的名義,留在蕭俊的營帳之內,深居簡出,指導蕭俊拳腳,將蕭俊拳腳中的稀鬆破綻指出來,糾正蕭俊對劍道領悟的偏頗之處,蕭俊的武藝倒也有些長進,還好這營帳足夠寬敞,在這營帳中習練拳腳倒也施展得開。”
這一日,蕭俊正在帳中和趙無極討教江湖中的事,門口忽然有長隨稟報:“少爺,營寨門口來了兩位小姐,說是您的家眷。”
蕭俊聞聽此言心中一動,立刻走出營帳,大步流星的向門口趕去,遠遠的便見到一對姐妹花兒,正好奇的東張西望,卻正是月娘和劉文月,心中閃過一絲柔軟,忙走上前去,一把抱起月娘,在她的臉蛋兒上親了一口,調笑道:“寶貝兒,你怎麼來了?”
月娘見周圍無數道好奇、探詢、八卦、猜測的目光向自己射來,不由得羞得小臉兒通紅,嚅嚅道:“哥哥快放下月娘,好多人看着呢。”
蕭俊這纔將月娘放了下來,衝着劉文月微笑道:“劉姑娘。”
劉文月正偷偷的癡望着蕭俊,見蕭俊忽然將目光投向她,臉刷的一下便一下紅了,低首道:“少爺走後,小姐便茶不思飯不想的,人都瘦了好幾圈兒,後來杜…杜姨娘心疼小姐,讓文月帶小姐過來照顧少爺,這裡好遠呀,我二人隨着?車走了好幾個月。”
蕭俊皺了皺眉說道:“劉姑娘,蕭某雖然救了你,卻從未要求你做我蕭家的婢女,你又必自輕自賤,今後你和月娘姐妹相稱就是。”
劉文月臉上現出歡喜之色,應道:“是,老爺。”
月娘此時也在一旁歡快的嘰嘰喳喳道:“哥哥好厲害呀,我和文月剛剛到了蘭州,便聽到城裡到處流傳着哥哥孤身入敵巢,一身是膽,夜襲蛤蟆峰,智謀無雙,率八百鄉勇伏擊蒙古馬匪,生擒大漠可汗的傳奇故事,哥哥到哪裡都是個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蕭俊摸了摸鼻子,笑道:“傻丫頭,傳言這東西大都是誇大不實的。”
柳眉前幾日將糧食運了回來,正在營帳中休息,聽聞蕭俊來了家眷,也趕了過來,正好聽到蕭俊和月娘的對話,不滿道:“切,孤身入匪巢,他要是有那膽兒,還把老孃硬拉去作什麼?”
蕭俊正色道:“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着一個墊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