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淳斌本想要招降胡廷瑞,因此聽了沈芷媛的建議後,立刻派人前往龍興城內勸降胡廷瑞。
結果令蔣淳斌驚詫的事情發生了:胡廷瑞同意投降,但有一個條件,那是不能解散他的部衆。
這竟然和沈芷媛所說的一模一樣,不過蔣淳斌卻並沒有很痛快地答應胡廷瑞的條件,因爲他想要試探一下胡廷瑞的底線。
只可惜此次出征沒有把劉伯溫帶在身邊,否則遇事也能有個人商量一下,不至於自己這樣難以抉擇。
可在這時,沈芷媛忽得又讓侍衛傳話給自己,說是如打算招降胡廷瑞,切忌猶豫不決,多加試探,否則會令對方疑心重重,還不如直接拒絕。
蔣淳斌不得不承認沈芷媛的分析很有道理,看人也自己準,只不過因爲自己一直對她存着防備,所以纔對她的建議不屑一顧。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跳出那個圈子,會發現胡廷瑞不過也是一個抉擇者,蔣淳斌有顧慮,他同樣有懷疑。
於是蔣淳斌聽從了沈芷媛的建議,派人傳消息給胡廷瑞,說是同意他的請求,不會解散他的部衆,還會令他官督其職。
同時還附了一封親筆信,勸慰他放寬心思,不必疑慮,只要願意歸附,自己必定誠心厚待。
並且還向胡廷瑞舉例,告訴他傅友德、丁普朗等人隻身來投,自己都予以重用,人少則爲其增兵,地位卑微則封其爵位,財物缺乏則予以賞賜,像胡廷瑞這樣能力強,且獻城來投的人,自己又怎麼會虧待呢?
當然,蔣淳斌也沒忘了貶損陳友諒一頓,說他多疑猜忌,連趙普勝那等悍將都被冤殺,胡廷瑞呆在他手底下肯定也不是長久之計。
至此,胡廷瑞終於放下心芥蒂,同意投降於蔣淳斌,並約定三日之後於龍興城外相見,舉行獻城儀式。
蔣淳斌終於解決了一件大事,心的石頭也落了地,此時便不由得想起了曾給自己建言獻策的沈芷媛。
可等蔣淳斌來到沈芷媛的房間,他的感覺便瞬間變了:只見她雖是一臉無辜的樣子,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但眼神的狡黠與自得是藏不住的:她可能早預料到了全部事情!這個女子太不簡單了!於是蔣淳斌內心對她的提防又多了一層,可心卻隱隱覺得她可利用的地方也多了一些。
“龍興的事情解決了?”,沈芷媛單手托腮,撐在塌邊的案几,大眼睛還一閃一閃的,可能她的腦還沒有賣萌這個概念,但已經有賣萌的意識了…
“胡廷瑞已經投降了…”,看到沈芷媛這副模樣,蔣淳斌也不由得心情大好,一時間連神態和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這次多虧了姑娘…”
“大帥過獎了…”,聽到蔣淳斌這樣說,沈芷媛也放鬆愉悅起來,只見她身體微傾,雙臂撐在榻,翹起的左腿還一晃一晃的,滿臉的調皮與玩味,好像是一個剛剛受到家長誇獎的孩子,“其實主要還是大帥運籌帷幄,心思縝密,不然也不會如此順利。”
蔣淳斌被沈芷媛這樣沒頭沒腦地誇獎,也不知道該接什麼,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沈芷媛便又換了一副正經神色,徐徐說道,“但可不是龍興降了,事情完了,信州也必須儘快拿下!”
聽沈芷媛這樣一說,蔣淳斌不由得蹙了蹙眉頭,然後贊同似的點點頭,又像是在思索着什麼,可當他剛要開口,沈芷媛卻忽得嬌俏一笑,“大帥該不會是想問賤妾,爲什麼要幫你吧?”
看着沈芷媛那副嘟着嘴故意扮傻的模樣,蔣淳斌不覺失笑,可心還是不無防備,“這不消姑娘操心了,一切我自有安排。”
“唔,看來咱們的大帥私下裡還藏着一手。”,陳芷媛似乎有意在話語拉近與蔣淳斌的距離,連語氣也帶了些調笑意味,“不過大帥心的疑問,賤妾總是要乖乖解答的…”
沈芷媛的態度拿捏得極好,三分的撒嬌曖昧可能會讓人不適,但卻又有着三分的玩笑與四分的坦誠,於是蔣淳斌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將目光瞥向一邊低聲道,“什麼疑問不疑問的…”
“咦?難道大帥不想知道賤妾爲什麼要幫你嗎?不然這樣稀裡糊塗的,你又怎麼會相信賤妾?”,沈芷媛欣喜於自己在談話佔據了主動地位,而且她很喜歡這種掌控的感覺,雖然她內心明白,其實在目前的關係,牢牢佔據着主動地位的仍然是蔣淳斌。
“姑娘放心,給你提供一個安全的居所不是問題,送你些財物錦帛也不在話下…”,蔣淳斌沒打算和這個女人產生太多的瓜葛,所以話也說得很直截了當,“只要幫過我的人,我絕對不會虧待她!”
沈芷媛不是一個笨女人,或者也可以說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因此她察覺得到蔣淳斌有意把兩人的關係定義爲利益交換,這種情況下,繼續無意義的曖昧試探顯然是愚蠢的,於是沈芷媛只好端正神色道,“那賤妾在此謝過大帥了。”
“不必…”,蔣淳斌輕笑一聲,淡淡的客氣終歸讓人覺得隔着層什麼,“其實我此行前來,是想問問姑娘,關於龍興的事兒,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建議提醒我的?”
“嗯…”,沈芷媛輕抿紅脣,緩緩站起身來,爾後踱了兩步,站到蔣淳斌面前挑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唔…”,蔣淳斌輕吸了一口氣,瞬間便明白了沈芷媛的意思,但雖然聽懂了,可不代表真的記到了心裡,說實話,他不可能那麼快對一個人做到完全的信任:胡廷瑞是如此,眼前的沈芷媛也是如此。
不過蔣淳斌還是點了點頭,朝沈芷媛抱拳道,“多謝姑娘建議,那麼還請姑娘早些歇息,如果有事兒,和門口的侍衛說一聲成。”
呦,這又要走了?可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白讓自己剛纔花了那麼多心思,不過饒是心如此吐槽,表面沈芷媛還是淺笑襝衽道,“賤妾恭送大帥!”
“嗯…再見,芷媛姑娘!”,蔣淳斌點頭致意,也無其他話語,這樣直接轉身離去了。
看着蔣淳斌迅速走遠,沈芷媛不由得黛眉微蹙,爾後看了看銅鏡的自己,跺了跺腳道,“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