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雲凜有些明白當初他撞見他父親和沈副官的好事, 他父親發現後非但沒有覺得窘迫,反倒以一種略帶報復扭曲的眼神盯着他;而沈副官一向雖對他表面上和顏悅色,因着他這個父親的緣故, 實際上定也是不喜歡他的。只不過實在心機深沉, 平常竟也看不出分毫, 到如今, 可想而知, 內裡煽風點火挑撥離間的事,在這幅斯文的表象下,大概也是沒少乾的。
他說不好可惜不可惜, 也許沒這沈息的緣故,他們之間的父子親情也許終歸會強那麼一點, 但過去總是回不去的, 如今他們父子之間, 剩下的能維繫的倒終究也不多了。他不由得猜測他祖父是不是早就知道其中內裡,因着沈家的緣故, 從來倒也沒輕視過他。
只不過,他現在終究不再是原來那個還奢望着父母家人疼愛的小孩了,也已經長大到足夠去支撐面對自己的人生,找到了要共度一生的伴侶。過了最初知道時的那種情緒的激動和翻涌,他倒變得像個局外人一般, 只是看了一出頗爲曲折狗血的戲而已, 這其中種種, 都與他無關。
而眼前這個陌生的美麗的據說是他另一個父親的男人, 從小時候的殷殷期待到長大後的偶爾的悵然若失和好奇, 到現在謎底揭曉後,也沒了那種縈縈繞懷的牽念。他再也不是小孩了, 誰也沒法指望他面對這種場面會激動無比地直接認親,也沒法指望他對沈息生出強烈指摘的想法,對他父親當初的遭遇生出憐憫。他覺得他再也沒有多的心思去顧及這些了,他覺得他很累,從所未有過的疲累。
這一場鬧劇最後不歡而散,每個人都弄得很不快。到現在雲揚對沈息的真面目哪還不清楚的,他覺得因爲他的原因讓他失去了他的愛人和孩子,對他很是厭惡,可是又因爲這許多年來沈息一直陪在他身邊,作爲他的副官兢兢業業,作爲他的地下情人,對他的心倒向來都是真的,讓他對沈息絕情一點,又有些於心不忍。可對沈息,終究是厭惡了。
在小輩面前揭開過去種種不堪的過往,終究是十分尷尬的。沈原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雲凜的臉色,可是雲凜對他既不親熱也不排斥,當他就像個初次見面救了他們的陌生人一樣,這讓他心裡的負疚感一直憋着,抑鬱得很。因爲海大叔和雲凜的緣故,林羽對沈原的感官比雲揚還是好很多的,對着沈原要親近許多。
沈原沒法從雲凜下手,他知道他這個兒子對林羽是十分看重的,也只能曲線救國,因而對林羽十分熱情,只希望能讓雲凜對他親近點。
當時那種情境下,林羽也沒來得及多問,他自己心中的疑問也很多,不過海大叔倒像避着他似的,也沒讓他問出什麼多的東西來。時間很快,沒過幾日,沈原的星艦便將林羽幾人和第五戰隊的倖存士兵轉移到了最近的軍事星球。即使沈原對雲凜有再多不捨,也沒多逗留,這艘外表簡陋的海盜星艦補充了資源後又悄悄離開了空港。
林羽所知道的爲數不多的信息中,沈原和海大叔是直接聽從於星際政府首腦的秘密組織中的核心人物,但當初海大叔爲何會收養林羽,還一直照顧了林羽十六年,卻是並不清楚的。而這,明顯也是海大叔接到的任務,背後定有任務的指派者。他想起當初KS組織的首領曾說過海大叔是叛徒,可是海大叔如果一直是直接聽命於星際政府首腦的秘密組織的成員,又怎麼會是KS組織的叛徒呢?
雖然他理解海大叔礙於保密要求不能對他多說,但其中還是有很多問題讓他不得其解。他能理解KS組織出於極端的仇視卵生子的心理,對於他父母這樣引人注目的人物下手;但是他不能理解是誰想保護他,但是保住他後卻又不將他還給他的父母,這實在有許多說不通的地方。他不相信能從KS組織手中救出他的人,卻不會知道他的身份,可是知道他的身份,救出他後,卻將他隱跡十六年,然後又讓他公諸於世。他總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想到的可能通通都覺得不是很合理。
他唯一能找到的海大叔這個突破口,人家吃的鹽比他吃的飯還多,根本滑不溜秋的,林羽也套不出什麼話來。毛團雖然知道的東西很多,但涉及到林羽的很多事情,它卻是弄不清的,它給出的解釋是和林羽有關的很多東西,都與它的主人選擇林羽的使命有關,如果它什麼都知道了,由它直接去解決這個問題得了,他主人幹嘛還大費周章地選擇林羽。
他們回到原都星述職後,雲凜帶領的獨立戰隊分隊,和雲揚帶領的第五戰隊精英,都成了星際聯盟英雄。只是,倖存下來的人不足十之一二,因此一役,星際聯盟第五戰隊元氣大傷。雲揚以身體原由向星際聯盟軍事委員會請辭,但沒被通過,不過星際聯盟軍委會免了雲揚第五戰隊最高指揮官職務,將其擢升爲軍事委員會候補委員,由實職變成虛職,在外界看來明升暗降,卻是雲揚求之不得的,也是雲老爺子瞭解自己兒子的情況後主動動用關係求來的。
否則星際聯盟軍事委員會定是不會作出這種任免的,星際聯盟的戰鬥英雄,即使傷亡慘重,但非人力所能及,在這種情況下,還明升暗降,實在是寒軍隊士兵的心,也得罪原都星大家族。另一方面,星際聯盟軍委會破格擢升雲凜爲少將,雲凜成了星際聯盟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將軍,連林羽也在獨立戰隊得了上尉的軍銜。
如此一來,原都星大家族也不作他想,畢竟雲凜和他父親在外界看來都是雲家人,雲揚主動請辭但成爲軍委會候補委員,雲凜被破格擢升爲少將,怎麼着賞罰都是爲衆人所接受的了。
雲凜這次回到原都星也沒回到雲家本宅,直接帶着林羽到了他在原都星自己置的房子,房子不大很普通,但是住得自在。雲老爺子知曉了其中原由,派人看過打點後,也沒要求雲凜搬回雲家本宅,甚至還親自來看過雲凜一次。
對他這個爺爺,雲凜心中多少還是敬服幾分的。雲凜自己帶的上百個戰士,到現在只剩下張起、沈離和兩個平常不顯眼的。
但是這段日子,林羽卻心事重重,只因爲海大叔在離開那天,用加密頻道給他發了一條簡訊,“小心梅林夫人。”這條簡訊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卻又莫名地讓他十分惶恐不安。他立馬聯繫海大叔,可是卻像以往一樣完全聯繫不上。他不相信梅林夫人會對他有什麼不利,但是海大叔照顧他十六年,是不會無緣無故給他說這個的。不得已,他只能找雲凜和毛團一起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