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兩世怨恨

度過了一個煎熬的夜晚,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奔向長途客運站,登上了車,曉曉回頭看看那座城市,那座母親一生都沒有到過的城市,看看那邊在座位上向自己招手的母親,眼神漸漸的堅定,這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還能怎麼樣呢。

而等到曉曉下了車回家才知道,原來這不是最壞的結果。

曉曉站在門口,看着那坐在炕沿邊兒上的女人,就是這個女人,就是這個長相柔弱的女人,就是她,毀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母親,自己的一切,曉曉不是不想衝上去質問她,只是自己沒有力氣,站在那裡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腿灌鉛一般的沉重,感覺整個人都飄忽起來,周圍也跟着飄忽起來。

“曉曉,曉曉,這是你陳阿姨,曉曉,怎麼不叫人呢!”

聽聞老爸的聲音,轉過死死盯住那個女人的眼睛再轉頭看着老爸,這個男人也會變成以前的那個人嗎,會嗎,會嗎?

“曉曉,怎麼了,別嚇唬爸,怎麼了這是?”

曉曉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就是那麼的看着自己的父親,看着,看着,想着母親嚥氣前骨瘦如柴的樣子,想着她艱難的說着最後一句話:“你別恨他,你別恨他......”你讓我如何不恨,你讓我如何不恨。

“這孩子怎麼了這是,剛纔還好好的呢,回來暈車都沒事,這是怎麼了。”

老媽也過來看着被自己老公抱起來的孩子,看着孩子那雙圓圓的大眼睛充滿淚水,神色恍惚,又忽然間滿眼染上怨恨。李媽驚了一下,這是自己的孩子,從不曾這樣,從不曾這樣過,順着孩子的視線看到了那個女人,剛纔老公介紹的人,自己也沒太注意爲什麼一個女人跑自己家來,還是老公剛回來沒兩天的時候,就是公事也不該一個女人來的。看孩子還是那麼狠狠的死死的盯着她,都說孩子是敏感的,難道.......自己摸着孩子的手抖了下,看向老公,會嗎?

“陳玉敏,陳阿姨!”

曉曉停頓了下,搖晃着,掙扎着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站起來面對那個改變一切的女人,改變自己命運的女人。

“你爲什麼要來我家!?”那聲音沉沉顫顫的,聽的屋子裡的幾個大人都是一顫,被一個孩子充滿憤懣與怒火的聲音嚇到了。

“我,我就是來看看李礦長,聽說李礦長請假回來了,就,就過來看看。”那女人也是被一個孩子的話問住了,愣愣的回答。

“是嗎?哈哈哈......好好,很好。”

曉曉的笑有着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仰頭讓淚流進心裡,平靜了那股深沉的痛,才緩緩的看向那個女人,目光緩緩劃過那個女人滿是侷促和緊張的臉。

“那,你說說,你是鄰縣外貿部門的,和我爸爸不是一個縣城,工作更是一點兒不搭邊,您又是來看的那門子領導呢?”

那女人被曉曉的幾句話問的低下了頭,吱唔幾聲沒有回答,老爸和小舅舅都被孩子那有些瘋狂的笑聲鎮住了,老媽聽了女兒的話看看那女人,又看看自己的老公。

“恩,看來沒公事了,既然沒有公事上的事,那就是私事了,我爸爸除了去市裡開會見過你幾次應該沒別的交集了吧,也談不上什麼認識不認識的,那你又是爲什麼私事而來呢?”

聽了曉曉咄咄逼人的問話,那女人有點嚅囁的不知如何是好,顯得更是慌亂,擡頭偷眼瞅了一下衆人,又馬上低下了頭去。老爸聽了也看看那女人,這都是來的第二次了,前天就來過一次,到的礦上找的自己,也沒說有什麼事,沒幾句話就走了,今天又來了,還是來的自己家,剛進門沒說幾句呢,自己老婆孩子就都回來了。讓自己家孩子一說,自己心裡也是起了疑心。老媽也是覺得自己家孩子的話太重了,使勁瞪了曉曉一眼。

“陳阿姨,我爸爸有我媽媽和我,我們很愛很愛他,希望您以後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還有,您愛人去世了,但是好的青年才俊你們縣裡有很多的,就不要那麼費勁的向外發展了,下次就是公事你也別來找我爸爸了。”

“曉曉,怎麼說話呢。”

老媽還是忍不下去了,對一個女人自己家孩子這麼說,即使她真的可能有什麼企圖自己還是覺得很可憐,有些不忍心的,只有曉曉聽了老媽的喝問輕輕的轉過頭看着母親,看着這個善良的女人,那時也是這麼說的吧,不知道媽媽有沒有後悔過自己的心軟和善良,有沒有......

“算我這個做女兒的求求您了,以後別來了,我們不能沒有我的爸爸,求你了......”

曉曉不知道自己還呢喃着說了什麼,只見那個女人從屋中落荒而逃的樣子,看着她的難堪,自己不曾心軟過,因爲媽媽就是那時心軟讓自己失去了父親,也失去了母親,失去了一切,然後看着她趾高氣昂的指着自己罵,如果沒有經歷過那些,自己也會心軟的,會吧?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呢,這些大人的事哪有你個孩子插嘴的份?”

老媽是真生氣了,不管如何,都不應該是自己家的女兒來說這些話,還說的那麼難聽,看那個女人奔出去的樣子,明顯是哭了。

老爸看看老婆,看看眼神迷茫的縮到自己懷裡默默流着眼淚的孩子,皺皺眉頭,卻沒象自己媳婦那麼罵孩子。

“曉曉,你怎麼知道陳,嗯,那個女人的,你怎麼知道他愛人去世的?”

這個事連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認識罷了,自己都不曉得她老公去世了,看她的年紀應該是剛結婚沒多久的樣子吧?

曉曉像沒聽到外邊的聲音一樣,不管是父親的詢問還是母親的喝問,那邊致軒淡淡的冒出來一句,“無風不起浪。”讓李爸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種謠言傳成這個樣子了?傳的連小孩子都知道了,看看懷裡還在流眼淚的孩子,自己心裡起了一把無名火,不管你怎麼樣,你也不能讓我家孩子來承受這些。

致軒過來,想把曉曉從李爸懷裡拽走,曉曉感覺到有人拉扯,緊緊地抓着父親的衣襟,驚慌的喊着,“爸,你別走,你別不要我和我媽,爸......”李爸徹底傻眼,趕緊扶開致軒的手,一邊拍一邊哄着哭鬧不休的曉曉,致軒看着被扶開的手,愣愣的瞅着,瞅着那隻彷彿開花了的爪子。

李媽也是被孩子嚇着了,也不罵孩子了,趕緊跟着一起鬨着,邊哄孩子邊狠狠的瞪了自己老公一眼,那意思就是都是你惹的。

李爸本就因爲曉曉不合常理的哭鬧心疼的六神無主的樣子,對那個陳什麼的更是來氣了,這回看自己老婆瞪自己更是對那陳什麼的添上了恨意,都是她惹來的,不知道晚上那關怎麼過呢,自己老婆現在可不比當初了,不好對付啊。

邊想着邊拍着懷裡的孩子,看哭得小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丫頭心疼的不行。就這麼個獨苗苗,就算自己老婆是滿族人,能要兩個孩子,這些年沒有也沒在意,更何況東北計劃生育那麼嚴格,家家都一個,也就覺得理所應當了,這唯一的寶貝疙瘩哭成這樣可是從來沒有過的,那夏天瘋玩的時候小腿上那麼些傷口也沒說哭過啊,越想越是心疼,越想越是來氣,腰上傳來老婆的九陰白骨爪疼的直咧嘴也不敢吱聲,那邊李媽也心疼孩子又氣老公,致軒還看着自己那手,跟手運氣呢,屋子裡誰都沒有注意小舅舅那緊皺起來的眉頭和眼睛深處的擔憂。

曉曉還在認真的哭着,一屋子的人,各有心思。

直到天黑透了,曉曉哭得累了也一天沒吃飯確實是餓了,才漸漸止住哭聲,老媽去做了飯,飯桌上格外的沉悶,並且靠外的那個位置上少了致軒是身影。

小舅舅站在外面,緊皺着眉頭,長嘆了口氣,可讓小舅舅沒想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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