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電梯上到8樓的錄音棚,看到陳淑華出現在大廳門口,一個四十多歲的短髮女人拎着保溫桶和糕點,臉色鐵青的迎身上來,拉着她仔細打量一番,責怪道:“你這孩子怎麼出門都沒說一聲?我回去煲湯,就遲了幾分鐘來接你,整個錄音棚都找不到你人影,還以爲你被綁架了,我都去報案了呢,問了這裡的領導才知道你和那個李鳳驕溜出去玩了。你是唱歌的,下次不要跟那些演員在一起,別被她們教壞了。”
“媽,我又不是小孩了,就隨便去看看。”一見到來母親徐惠,連忙爲雙方介紹:“這位是我們的華人之光葉華先生,他很厲害的,給我寫了好多好多好聽的歌。”
“華仔,這位是我媽徐惠兼職我的經紀人。”陳淑華臉色通紅通紅的拉着徐媽的手介紹着。
母翠鳥爲避免災禍,開始把窩築在樹的高處。孵出小鳥以後,它很喜愛,生怕小鳥從高處的窩裡掉下來摔死,於是把窩向下移了移。
等小翠鳥身上長出了羽毛,非常漂亮,它更是加倍喜愛,越發怕小翠鳥摔下來,又一次向下移動鳥窩,移到離地面很近的樹杈上。
這樣,翠鳥放心了,然而當路過樹下的行人發現小翠鳥時,稍一舉手便把小翠鳥掏走了。今天的陳淑華就是這樣一隻小翠鳥,她的母親徐惠,則是這隻母翠鳥。
這個娛樂圈裡著名的“慈母敗兒”的故事。當年僅八歲的陳淑華參加當時寶島最大型的歌唱比賽,中廣的“寶島歌謠比賽”,以一首《個個滿足》獲得冠軍之後,她的演藝生涯就此展開並全權交由母親許惠打理。
前些年,娛樂圈還沒有前世那般複雜,只要獨善其身、不曬私密,基本可以與緋聞絕緣,儘管那時候娛樂圈也有不少童星,但由自己母親擔任經紀人的屈指可數,更多的只是起的一個監督作用。
顯然徐惠對於女兒的保護過了頭,她除了扮演好日常母親的角色伺候好女兒的吃喝拉撒之外,還負責了陳淑華所有演藝工作的安排,大到合同簽約,小到一日三餐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這使得陳淑華在尚未形成完整的社會人格之前就直接從學校過渡到了社會,徐惠就是她與外界聯繫的紐帶,這既是她能豔絕歌壇數十年,也是在徐惠去世之後,我們無以復見她的原因。
前世陳淑華當紅的歌唱生涯其實很短。
在1988年加入滾石唱片之前,儘管她已經發布了六張專輯,但只有年初以主打歌《夕陽伴我歸》同名的個人專輯有市場反應,它採用快歌慢歌皆有的唱片製作模式,也算是今年寶島賣座最佳專輯之一。
現在的小李剛進入唱片界,還未加入滾石呢,陳淑華雖然年輕,卻也有着不遜於葉青文和林乙蓮的柔美清亮的嗓音,韶華極盛。
前世一首《夢醒時分》開啓了一個音樂時代,讓聽衆毫不猶豫地與拖泥帶水的流行音樂告別,開始向都市情歌轉變,自此影響了後來一大批歌手的歌路,收錄它的專輯《跟你說聽你說》,也成爲寶島音樂史第一張破百萬銷量的專輯唱片。
這首經典的情歌將陳淑華的成熟女性代言人的形象推向全亞洲,奠定了一代都市白領新女性代言人的巨星地位,既創造出“都會女子代言人”的廣告營銷名詞,也營造出“女性音樂”的分衆取向。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有這樣的一位短髮的都市白領形象的女子,在唱着女人寂寞的心事。
不得不說,李棕盛的歌詞,把感情的來龍去脈都寫透了,那些愛情裡的紋理褶皺,都被他寫進歌裡。無論是讓她獲得金曲獎的《一生守候》,或是與程龍合唱的《明明白白我的心》,抑或是被無數的人翻唱奉爲經典,把一個女人在愛情裡的浮沉顯露無疑的《問》。這些歌之所以能大火,私以爲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陳淑華的聲音。不論誰聽來都覺得似曾相識,但又想不到有哪一把聲音和她相似。
就連她合作過的同事在描述陳淑華歌聲的時候,都近乎詞窮,哪怕說出來了,也覺得沒有表達準確。或許可以用“白開水歌手”來形容,沒有高難的技巧,或者濃烈的情感,就是舒服的聲線娓娓道來,也正是因爲沒有什麼特別,所以至今無人超越。
也有人評價她的歌聲堪比林秋霞的美色,難描難畫,無招勝有招。就在《東方不敗風雲再起》裡,很多女孩子愛死了林秋霞在火堆邊自彈自唱的瀟灑風流,但更愛陳淑華演唱的主題曲“瑪麗蘇們壓箱底的大招”《紅塵笑》,聽多了,甚至感覺出了一種盛世浮華,我自逍遙的味道。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再回過頭看,這一生她唱了多少情歌,扮演了多少個癡心女子,粉飾了多少渴求獨立的現代女性,好像都不重要了。
因爲以上這些,她都不具備。
回到開頭的寓言故事,也就是陳淑華和徐惠之間的真實寫照。歌中詮釋的成熟女人形象並不是陳淑華的本來面目,事實上她就像是一隻小翠鳥,在母翠鳥的百般呵護和保護下長大。就是這樣一個紅透半邊天的人,精神上卻非獨立型,徐惠事無鉅細的包辦式教育,使得她連最基本的疊被洗衣,做飯訂機票,開車看合同等等,甚至連和人周旋、談生意都不會。
久而久之,徐惠成了陳淑華的手和腳,沒有徐惠寸步難行,以致於後來徐惠去世後,她的精神世界瞬間垮塌。
不管我們樂不樂意,隨着歲月增長,我們都得漸漸地看見人生更完整的面貌。我們所有的獲得和失去,恐怕都不是生命的本意,這是葉華經歷了一切以後從而發現的。回到這個年代有機會見你,只要碰見了就不能擦身而過匆匆來去。
讓你永遠記得我,讓我作爲你背後的支撐。對,我一直在這裡,是的,我還是堅持,我要的自有道理。我仍然在寫每一首歌,每一個劇本,培養每一個有潛力的藝人,爲每一個案子盡力。在絢爛舞臺,惑人聲名之外,盡力完成自己。讓你大聲唱歌,卻像當年一樣。作爲自家人錢多錢少沒關係的,日子會順順往下的,反正不會虧待你們。人生是期望的均值迴歸,希望她要抱着樂觀期望淡定走下去。
吩咐其他人先退出錄音棚,葉華首先表達了歉意:“你好,伯母。我是這家維多利亞娛樂集團的股東之一,本應該早些拜訪,但項目出了些重大變故,才推延到今日。怠慢之處,請多多包涵。”
在港城敢叫葉華“華仔”的沒幾個人吧?一個華人之光的大企業家大科學家居然叫她“伯母”,這腦回路太複雜了,徐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疑惑的瞥了一眼陳淑華,又擡頭看了看葉華,伸手道:“葉生,您好。”
“淑華的自身天賦很強,我很看好她以後的發展。”葉華握手笑道:“我覺得以前那份合同不適合她了,咱們找個地方重新談談她的新合同。”
“什麼條件?”徐惠微笑道。
“以前籤的十年合約太短了.........”
本來也就是場面上的客套話。還沒等到葉華說完,徐惠突然打斷他,變得氣憤難忍:“十年還短?不瞞葉生,你們公司之前不是說是你幫我家小華打造一張全新音樂大碟,我們根本不會同意籤十年的賣身契!”
“呵呵,十年合約就是賣身契嗎?但我給她提供的資源有多少?”
“這麼說,你還想違反之前的合約了?”冷笑道。
“媽!華仔不是這個意思........”
徐惠打斷陳淑華道:“小華,你別說話!歌壇競爭很激烈,你只管一心一意唱好歌,媽媽會替你打理好一切,不會讓其他雜事來分你的心。”
葉華平靜地對她說:“淑樺都這麼大了,您沒有必要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公司這麼多歌手,從來沒有哪個家長像您這樣。”
徐惠認真地說:“孩子從小就沒有離開過我,從她上幼稚園到現在,我都這樣跟着她。要是哪一天看不到她,我心裡就不踏實。”
陳淑華臉紅耳赤着急得直跺腳,但又扯到了傷處,痛得皺眉道:“媽!華仔說得對。我這的長大了。”
前幾天,維多利亞娛樂集團準備給陳淑樺安排經紀人,陳母沒有同意,她認爲女兒性格柔弱,遇事沒有主見,別人做女兒的經紀人她不放心。於是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公司還是同意她做陳淑樺的經紀人。隨後徐惠更是在中環這邊租下了一個公寓,專職幫女兒打理在港的一切。
徐惠一切以女兒爲中心,她既是陳淑樺的經紀人,又是她的司機、秘書、保姆,甚至是保鏢。徐惠是個精明強幹的女人,在圈裡混得很開,前世她與許多演出公司關係都很熟絡,李宗盛、羅大佑等著名音樂人都是她的好朋友,他們爲陳淑樺寫了很多經典的歌曲。前世90年代初,就是在徐惠的運作下,陳淑樺才相繼推出了《滾滾紅塵》、《夢醒時分》、《明明白白我的心》等廣爲傳唱的歌曲,她的專輯一上市就被搶購一空,她相繼奪得了東南亞“金鐘獎”最佳女歌手獎和香港“金曲獎”最佳女歌手獎。
陳淑樺特別信賴母親,非常樂意在母親的庇護下生活。對她來說,母親就是一棵參天大樹,除了唱歌,她一概不管,心安理得地享受母親帶給她的陰涼。所有的演出合同都是母親替陳淑樺去談判。剛開始,母親還帶着陳淑樺一同前往,後來陳淑樺覺得籤合同很煩瑣,乾脆不去了,讓母親包辦。
不僅如此,有演出方組織的活動和圈內朋友的聚會,本來邀請的是陳淑樺,但母親不放心女兒,也要陪同前往。因爲陳淑樺性格內向,平時很少與人打交道,面對熱鬧的場面和熙熙攘攘的人羣,她顯得無所適從,不知道如何應對。相反,她的母親卻左右逢源,八面玲瓏,與認識不認識的人都有話說,母女倆一起參加活動,母親反倒成了主角。
有一次,臺北的一家知名企業宴請演藝圈的明星,老闆是陳淑樺的忠實歌迷,非常喜歡聽陳淑樺的歌,酒宴上,他過來給陳淑樺敬酒,陳淑樺端着酒杯,滿臉通紅,不知道說什麼話好,酒宴上的人都看着她,讓她窘得不知所措。這時,坐在一旁的母親站起來,接過女兒手中的酒,笑着說:“謝謝老總的支持與厚愛,愛女能有今天,與貴公司和在座各位的鼎力相助分不開。淑樺性格內向,不善言辭,還望大家多多包涵。”說完,她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這件事很快就在圈內傳開了,此後大家敬酒都不敬陳淑樺了,而是直接和她的母親碰杯。
有媒體要預約採訪或參加新聞發佈會,記者也不找陳淑樺,而是直接找她母親。因爲陳淑樺談不出什麼,乾脆由母親代勞。母親談得頭頭是道,將媒體應付得遊刃有餘。陳淑樺要出國演出,母親也要陪同前往。有時主辦方因爲名額有限,不讓帶經紀人,母親就讓陳淑樺放棄這次演出機會。在母親的心目中,儘管陳淑樺已經名聞遐邇,但她依然是沒長大的孩子,時時需要她的庇護。
陳淑樺幾乎不用手機,不敢單獨參加演出,甚至不會買飛機票,她生活中的低能成了同行的笑柄。陳淑樺不是沒有想過改變自己,像很多同行那樣獨當一面,但從小到大,她像只小袋鼠一樣在母親的育兒袋裡長大,根本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離了母親,她寸步難行。
包打天下的母親就像一面堅固的盾牌,替陳淑樺擋住了外界風風雨雨的入侵。在精明強悍的母親面前,陳淑樺像一株小草一樣柔弱,幾乎從沒有對母親說“不”字。一次,母親事先沒有和陳淑樺打招呼,就替她接了一個洗髮水廣告。陳淑樺不喜歡那種牌子的洗髮水,不願意拍這個廣告。母親非常不快:“淑樺,你看母親做哪件事不是爲了你好?這些年來,母親爲你做的哪件事錯了?”一番話說得陳淑樺啞口無言。儘管她非常不願意,但她不敢違背母親的意願,還是去拍了那個廣告。
看着自己女兒痛苦的皺着眉頭,徐惠明白了什麼,突然氣急敗壞道:“哎唷,跟那小演員出去一晚,就敢跟我頂嘴了!老實交代,昨晚都發生了什麼?我現在就去報案!”
看破不說破,但徐惠居然把這話題戳破了,徐惠臉紅紅的尷尬道:“媽,昨晚我真的是去對歌詞了!不信你問這位葉生。”
徐惠沒好笑道:“你去對歌詞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如果沒說錯的話,昨晚你是找這位葉生對歌詞了吧?”
陳淑華拉着徐惠的手極力解釋道:“媽,他教了我三十多首經典歌曲,有《夢醒時分》、《明明白白我的心》、《滾滾紅塵》、《生生世世》.........所以工作得晚了一點。你不信的話,我唱給你聽。”
徐惠抱着兩手擡頭問葉華:“還是生生世世?!葉生,昨晚你到底對我女兒做了什麼?你不說,我們法庭上見!”
葉華咳嗽道:“咳咳咳,伯母,剛纔淑華都說了,我給她寫了很多歌,還有交流了很多歌唱技巧,都快累死我了,做人要懂得感恩!”
打量這個異常高大的俊美青年,論相貌才華,還真是個好人選。既然事情都發生了,還是想想以後這麼過吧,拉着陳淑華的小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葉生,哦不,是華仔。我們家淑華之前還是個大閨女,現在你就說,你想怎麼負責吧?”
葉華笑道:“昨晚,我們學習交流的時候,跟她說過很多商業案例,她都記下來理解了。我發現她很有經商天賦,她記憶力理解力超人,我我有一個十幾億美金的大項目,想跟她合作一下。”
“十幾億美金?!”徐惠震驚得無以復加,擡頭看着這個壯如猛獸俊如宋玉的美男子,真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不是說一億美金嗎?”徐惠疑惑道。
“這個華碩電腦公司初步投資一億美金,十幾億美金是十年以後的保守估值。我們有幾百個基金公司聯合控股,不過她在這個項目裡是個大股東,有1%的股份。”葉華道。
“如果十幾年後,這個公司沒有市值10億美金呢?”徐惠問。
“那我賠她十億美金!”葉華承諾道。
早就聽聞葉華的公司都是一堆金融公司聯合控股的,如果以後的市值有十幾億美金,那麼1%的股份就是一千多萬美金了,換成臺幣是.........徐惠笑道:“好!不過我們要5%的股份。”
“走你,我們去籤合同吧!”葉華爽快答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