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葉飛舟進茶室，目光閃爍地問：“您這樣告知她夏主廚的行蹤……”
“怎麼，擔心了？”
龍頭奇怪瞥視幾眼愛徒，忍不住哈哈笑道：“飛舟啊，沒料到一場比試，你已經被他廚藝折服了。”老人眨眨眼，“唔，求索路上若有夥伴，也是一件美事，過去你就是少了這樣亦師亦友的夥伴角色，外界才傳你孤僻高傲。”
葉飛舟臉紅道：“夥伴？那位魔王並不需要這種角色吧。”
老人搖頭，目光一陣深邃，“沒人希望自己越走越孤獨，這樣就算登臨極致，背後卻沒有任何人見證，也無人與自己分享登頂的喜悅，如此，有意思嗎？”
他嘆息。
“不說這個了。”老人揮手，“雷傲雪想爲七星刀開一個宿命的食戟，以那個人的性格，未必理會這樣的食戟要求，等她去碰得一鼻子灰再說吧。”
聞言，葉飛舟眉頭舒展。雖然與夏羽接觸不多，但葉飛舟大概瞭解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某種意義上，他和李翰一樣怠惰。
換句話，夏羽對虐菜這種事，向來是沒多少熱情的，除非雷傲雪能引起他的興趣。
雷傲雪有什麼值得他去擊敗的價值呢？
爲七星刀正名？
似乎，這個食戟動機並不存在。
離開前，葉飛舟腳步頓一頓，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對品茗的龍頭說，“對了，菊下樓每三年一度的經營權遴選，將在春節後的元宵日進行，這次師尊依然派我過去主持會場嗎？”
老者坐了許久，顯而易見在考慮什麼。
“這三年，菊下樓經營可有改觀？”
葉飛舟眼裡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蔑視，答道：“這是他們劉氏族內各支脈的遴選，百年來，劉氏這一脈，算是沒落了，上一次遴選，由劉嵐這一支奪得優勝，劉嵐本人是特廚不假，但他可用的幫手不多，四處招聘只召來一個在當地有惡名的酒鬼特廚幫手，而劉嵐本人傾盡資源全力培養的兒子，在本次會獵第二輪海選就遭到淘汰……”
“所以，這三年，我聽說菊下樓生意不僅沒改善多少，名聲在錦城也漸漸敗壞了。”
說着，葉飛舟顯得小心翼翼，觀察師傅的臉色，見他沒慍怒，平平靜靜，心下才暗鬆一口氣。
“那麼，今年你就繼續替我去主持劉氏族內的遴選吧。”
“好！”
……
春節將近！
這也是夏羽在會獵結束後，匆匆返回蜀地的原因。
說到底，夏氏的根子在蜀地。而夏羽長這麼大頭一次回國，當然也想瞧瞧這裡的中華故土，春節的風土人情有何不同。
下飛機搭乘出租車，隨着車子在老城穿梭，一股香腸、臘肉之香從臨街的人家傳出，夏羽吸兩口，覺得自己嗅到了中華土地纔有的年味。
行走在一條相較偏僻的小巷子，不出意料，家家戶戶門宅，換了嶄新的對聯，有孩童的笑聲混合炮仗聲一道傳過來，居民區沒了往日的寧靜，但也因此籠罩着濃濃的節日氛圍。
“就是這，夏氏老宅——”
帶路的朱青，突地停下並回身笑吟吟。
咦。
面前石階梯上，宅院門口竟大大敞開着，人聲在天井處傳出，梆梆梆梆梆，熟悉的剁菜聲音，清脆悅耳，予人溫馨感。
夏羽邁步而上，聽到動靜的老人回頭，一老一少對了個眼。
“回來了？”
酷酷地問。
“嗯。”夏羽答，行李箱放在門口，走到天井下，四處看看，這是一座頗爲古典的宅院，屋子有幾棟，兩三層高，樓梯設在外，木頭構造，光看那漆色斑駁的樓梯扶手，就可知這些屋子是有一些年頭了。
能在如此大都會，保留這麼一座古色古香的老宅，實屬難得，這是夏羽前世的夢想之一啊，在有庭院有圍牆的宅子，養貓養狗，逗鳥澆花，簡直是宅出一個新境界。
第一眼，夏羽就喜歡上這座宅子了。
“不錯不錯！”
連聲讚美。
不久，他湊到老頭子跟前，見老頭子在剁豬肉，旁邊一個盆子，已經裝滿肉末並混攪了香料，一股發酵的香味瀰漫而出，“這是做香腸？”
夏羽抵住下巴，“喂，我說老頭子，豬肉香腸年年吃，不嫌膩嗎？咱們今年不如換些新花樣。”
老頭子刀一放。
“行，你來弄！”
口氣很爽快，放下刀，就去水井打冰涼的井水洗手，而後不知哪裡找來杆煙槍，蹲在不遠處，饒有趣味看着迅速忙碌起來的少年。
老宅有專門的食材庫，有一棟三層小樓，甚至全樓疊滿落着灰塵的桌椅，看得出來，當初夏氏老宅是一處家庭式的深巷餐館，只是由於種種原因，外面只擺十張桌椅向外經營了，變成了都市老字號私房菜性質的小館子，門外連店家招牌都沒有，隱於市井。
朱青也來幫忙。
製作香腸食物什麼的，對於高度精通《龍捲魚翅腸》的夏羽來說，他在這個菜式上的技能，怕是已經點滿了。
加上，有圓滿香料技藝的輔助，這才半小時不到，兩大盆香腸的肉餡料，擺在天井旁，那隱隱沖天而上彷彿柱狀的香料氣息，要在空氣中滯留很久了。
與傳統豬肉香腸不同，濃濃的鮮味，讓人垂涎欲滴。
“哇——”
門口有幾個孩子明顯受香氣吸引，躲在那探頭探腦。
“這小子，處處炫技！”夏擎吐出一圈煙霧，煙槍在地面青磚敲了敲，打算回屋子，豈料那頭的少年仍然嫌不太夠，“喂，老頭子，還有什麼年味食物要準備嗎？”
“食材都在倉庫，你就看着弄！”
噼裡啪啦。
兩天後的傍晚，老宅子傳出鞭炮聲，一封很短小的鞭炮。老頭子在祠堂前上香祭拜後，回頭看夏羽、朱青張羅的一大桌年夜飯，不禁流露出柔和笑容。
豈止是夏羽，這也是夏擎早些年含恨出國後，重返故土過傳統節日。
“哈，來了來了，最後一鍋藥膳魚湯，年夜飯特供——”夏羽笑着放下冒熱氣的砂鍋，並解開圍裙，朱青雙目發亮，喜上眉梢，“阿羽阿羽，這是你在會獵天王山之戰拿出的料理作品嘛？”
“對，它名叫《大魚》！”
夏羽回答，見朱青急吼吼拿碗取湯勺，笑着抓住她手腕，“別急啊，這湯在宴席中，肯定是作爲收尾的，你這樣當開胃湯品，呆會再吃其它菜，保證你味同嚼蠟。”
朱青被他抓住手腕，莫名地，整個身子顫了顫。
她眼神撲閃看夏羽的手。
“拿、拿開……”
“什麼？”
“拿開你的鹹豬手啊！”頭皮發麻的嬌叱聲。
“什麼叫鹹豬手，我這叫……呃！”
頓時，夏羽回過味，瞥見朱青側頰的紅暈，接着紅暈泛上耳朵以及脖頸，肌膚如同煮透的蝦子那樣紅透了，他就知道事情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