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又要唱歌

音樂學院百年慶典,盛大而濃重,慶典將持續三個月,其中大大小小各種音樂會是少不的,同時學院還邀請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樂團,其中就包括中國的民樂團,

“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選擇中國樂器,你的老師又是誰,但我清楚小鎮上恐怕沒有一個人懂吹笛子,”蘇珊看了看玻璃櫃陳放的長笛,“會它的倒很多,我對東方樂器知之甚少,這樣一來,學校的興趣課對你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所以我想趁這個難得機會,帶你去巴黎聽聽中國國樂音樂會,也許還讓國樂大師親自指導你一下,”

不得不說蘇珊很喜歡艾德琳,她的話明顯很偏心,學校裡那麼多學生,她只邀請了艾德琳,

蘇珊要是知道艾德琳的秘密當然不可能做這個決定,在她眼中艾德琳再如何出色,她的年齡是擺在那兒,中國對於鄉下的法國小學生來說多麼遙遠而陌生,

所以當蘇珊的老師告訴她這個消息時,蘇珊首先想到的就是艾德琳,這個奇特的會中國樂器的女孩,

艾德琳心裡怪怪的,前世她自學笛子,沒有請過老師,更沒有看過什麼民族音樂會,

而現在,她外表成了白人,卻有機會接近中國那些真正的藝術家,現場欣賞真正的傳統音樂,

“我能回去和我爸爸商量一下嗎?”沒有喬恩的同意,她哪裡也去不了,

“當然,”蘇珊認真的看着她,“艾德琳,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屬於這裡,”

蘇珊的話很有歧義,讓艾德琳有些心虛,幸好她接着說,“外面的世界很廣闊,你應該擁有更大的舞臺,”

“蘇珊老師,你爲什麼要留在鎮上?”

艾德琳不是什麼都不懂,蘇珊只有一所鄉下小學的音樂教師,卻畢業於聞名的音樂學院,而能參加百年慶典的校友,一般來說應該是最出色的那些吧,

蘇珊卻被邀請了,再加上她每次上課必彈的《玫瑰人生》,艾德琳很容易的聯想到某些受‘打擊’不得志卻纔華出衆的音樂家們,

“因爲這裡很適合我,”蘇珊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時間不早,你該走了,別忘了告訴你爸爸我剛纔說的,”

……

在車上,艾德琳就告訴喬恩了,

“蘇珊,”喬恩對艾德琳的音樂老師印象不深,“她是巴黎音樂學院畢業的?”

“是的,”果然喬恩也覺得驚訝,

“如果你想去,我當然不反對,”

喬恩一邊開車一邊說着,他現在能平心靜氣的說話,並不代表他心裡的氣消了,但作爲一個孩子的家長,一位有風度的男士,喬恩不可能像怨婦似的,不依不饒反覆對着同一件事發火,

“是七月份嗎?”他問,

“好像是的,”艾德琳點頭,

“還剩幾個星期,”喬恩想了想,

“我們似乎很久都沒出過遠門了罷,”他又說道,聲音很低沉,

自從從中國回來,他們就沒離開過小鎮,後來又收留亞瑟文,以及他帶來的一系列的麻煩,

“亞瑟文斯特,你準備把他‘放’在哪兒?”亞瑟文這幾天已經成爲父女倆必談的話題,“別指望讓他跟着我們去巴黎,”喬恩可以想象,當亞瑟文來到人興繁華的巴黎街頭,會鬧出怎樣精彩的恐怖事端,“在巴黎,可沒人能救他,”

是啊,亞瑟文該怎麼辦,

艾德琳壓根都忘了這茬,

“到時候再說吧,”現在亞瑟文才剛犯事,最好不要再去刺激他了,

……

自從被艾德琳教訓以後,亞瑟文變乖了,終於懂得要看艾德琳的臉色,

這個孩子把欺軟怕硬的特質發揮到極致,

“今天不準出去,”艾德琳把紙鋪在亞瑟文跟前,“不把這二十個詞默寫出來,不準畫畫,”

男孩擡起他的一雙美眸,

“別看着我,”艾德琳最受不了亞瑟文這樣的目光,美的顫動人心,非常容易讓她心軟,

艾德琳故意擠着眉毛,自以爲能顯得威嚴一些,

“你給我好好看單詞,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字母都認不全,還指望畫畫,畫得再好又怎麼樣,誰會欣賞一個文盲的畫,”她說完把鉛筆重重的放在桌上,“寫好了給我檢查,不要以爲我在開玩笑,如果我發現你又跑出去,晚上你也不用回來了,”

門關上以後,亞瑟文才慢慢拿起鉛筆,他學着艾德琳拿筆的姿勢,在紙上輕輕寫下七個字母,‘adeline’,

艾德琳本想回自己房間,卻被樓下電視插播的一條新聞吸引了注意,

“昨晚美國第三大遊戲公司菲爾的首席執行官麥倫?柯利在媒體前公開宣佈,將與軟件巨頭jeebo聯手,開發針對歐洲市場的新型遊戲,初步計劃投資兩億美元,”

艾德琳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電視屏幕,她看到傑森從一輛豪車上下來,記者們立刻蜂擁上來,

“請問您旁邊的這位先生就是託比斯嗎?”

“有傳言是託比斯先生促成了這項計劃,請問是真的嗎?”

“……”

每個記者都好像有問不完的問題,爭先恐後的,

艾德琳看了看傑森身邊的男人,原來他就是她的替代者,

新聞很短,傑森從頭至尾都沉着臉,一言不發,

“你要看電視?”喬恩問,

艾德琳立刻回過神,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電視機跟前了,

“不用了,我回房間看書,”她說着就要上樓,

“等一下,艾德琳,上次找到家裡來的就是這個菲爾公司的工程師吧?”喬恩記得很清楚,

艾德琳點頭,“是的,”

“剛纔電視裡那個帶玫紅色領帶的男人是菲爾的ceo嗎?”

“不,他是傑森?加布克,jeebo的總裁,”艾德琳順嘴就說出來了,

“你懂的真不少,”喬恩笑了,“居然能一眼認出美國公司的老闆,”

艾德琳心下一慌,面上佯裝鎮定道,“上次的比賽,就是jeebo公司贊助的,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他們公司的老闆,”

“我想起來了,那個尼奧,”古板的精英男人,給喬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原來就是他,”

“哪個他?”艾德琳沒明白喬恩的意思,

“沒什麼,你和尼奧還有聯繫嗎?”

“沒有,從北京回來以後就沒有再聯繫過了,”艾德琳總覺得喬恩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

“噢,我覺得他這個人還不錯,”喬恩說着站起來,“我去後面看看,上次的紫紅色土豆好像開始長葉子了,”

艾德琳慢慢走上樓梯,她想着是不是要跟傑森去個電話,電視裡他的表情糟糕透頂,沒有一絲合作的喜悅,

還是算了吧,她自己還有一堆事,就不要打擾傑森了,

“爲什麼突然叫我回來?”尼奧依然帶着那副粗框眼睛,邁着大步,走到傑森對面,“我把策劃書都已經寫好了,甚至都準備籤合同,”他說着把一份文件扔在傑森桌上,“自己看吧,我真懷疑你在耍我,”

“我們遇到麻煩了,亞洲分公司的計劃不得不放下,”傑森幾晚都沒睡好,下巴的鬍渣都冒出了頭,

尼奧一直在北京考察,根本沒關注過總公司的消息,

“菲爾打算再與jeebo合作,”

“這難道不是好消息?那個什麼遊戲,”尼奧和艾德琳一樣不擅長製作遊戲類軟件,“現在互聯網上沒有誰不知道吧,”

“問題就出在這裡,”傑森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把尼奧召回來,

他和艾德琳把一切想得太簡單,麥倫如果那麼好騙,菲爾公司也不會有今天的規模了,

麥倫並沒有質疑託比斯的總設計師身份的真僞,卻提出讓他們更加進退兩難的的要求,

“上次的系統不能用嗎?”尼奧問,

“他們想打開歐洲社交網遊市場,所以所有後臺軟件要重新設計,”傑森想起麥倫那副淡定樣子就氣的牙癢癢的,“麥倫指明要託比斯全權負責,他有幾斤幾兩,你也知道的,”

“所以你讓我設計,然後功勞全部給他?我不是那個ade,”尼奧今天才知道公司裡還有這麼個人物,“沒有他如此仁慈慷慨的心腸和低調到底的品質,”其實尼奧心裡更認爲ade是傻子,

傑森知道尼奧不會輕易妥協,可是公司裡,技術水平能和艾德琳相比的,只有尼奧了,

“我給你升職,”

尼奧沒有做聲,

“漲百分之二十的薪水,”傑森看着尼奧,這個臭小子,就不能看在同學情誼上讓步嗎,

尼奧伸出手,比了一個五的手勢,“我要百分之五的股份,”

“最多百分之二,”傑森要保證留給艾德琳的股份數過半,

“成交,”尼奧笑的竟有些奸詐,“真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把大部分股權握在手上,放在市場上流動不好嗎?”

傑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好了,一切都交給你,這一份是遊戲的大體框架,”他從抽屜裡拿出文件夾,“裡面還有菲爾的要求,”

“ok,”尼奧接過,“我在歐洲分公司還剩一點任務,”

“我已經派人接替你的位置,”

“那就好,我不希望有人說我不負責任,”尼奧拿着資料就往外走,“一個星期內不要打擾我,”

……

傑森那邊氣氛緊張,而艾德琳的生活卻慢慢恢復了平靜,

維安瓦兩個星期以後就出院了,生龍活虎的,完全看不出來曾經被捅了一刀,

“戈比,你剛纔慢了一拍,”蘇珊做出停的手勢,

孩子們立刻放下手上的樂器,

“維安瓦,你對樂譜很不熟練,”蘇珊又指着維安瓦說,

“蘇珊老師,你怎麼聽出來的?”這麼多樂器的聲音,她的耳朵是自動分析儀嗎,

“這不是重點,如果你的傷還沒有好全,最好不要逞強,”蘇珊嚴肅的說,

“絕對好了,我保證,”維安瓦舉起手,

“那麼再來一遍,”蘇珊揮手,

戈比深呼一口氣,擡起手上的兩隻鼓錘,‘砰砰砰’,從高到低,流利的一連串巨響,把爵士鼓的節奏用到定音鼓上,聽起來荒謬,但戈比做的很不錯,

接着鋼琴立刻跟上去,女孩的手指飛快的在琴鍵上穿梭,安瑟妮等三個女孩也架起小提琴,或低或高的跟着鼓點一起和起來,

教室瞬間充滿了極爲動感的曲音,用古典樂器演奏的搖滾樂曲,聽起來很新鮮,路過的老師同學們不知道的還以爲學校裡組建了搖滾樂隊,

一曲終了,大家都累得滿頭大汗,

“老師,我有問題,”吹小號的男孩開口問,“既然《圖騰》是歌,那麼應該有一個人來唱吧,”

《圖騰》就是他們這次要在教堂音樂會上演奏的曲子,一首極其動感的法國搖滾歌曲,

“這個問題提的好,”蘇珊拍手,“我就覺得缺了什麼,搖滾音樂,沒有主唱怎麼行,”

孩子們的業餘水平姑且不論,想調動現場的情緒,必須得唱出來,

“誰願意當主唱?”蘇珊問,上一屆的羅奈,連任五年最美聲音,可是已經畢業了,否則一定會選擇她,

“安瑟妮,你可以的,”達蓮小聲說,反正三個小提琴手肯定多了,而且安瑟妮唱歌也很好聽,

“不行,這首歌太高了,我唱不上去,”安瑟妮搖頭,她可不想唱破音丟臉,

“老師,艾德琳肯定能唱,”維安瓦笑着說,“她去年在聖誕活動日那天唱的歌很好聽,而且她的聲音很特別,”維安瓦似乎印象尤深,“如果不是意外,去年的最美聲音一定會是她,”

從維安瓦提起艾德琳開始,安瑟妮的臉就一點一點的黑下來,手使勁的扣着琴絃,食指上都勒出一條紅痕,

“冷靜,安瑟妮,”達蓮連忙拉下安瑟妮的手,“維安瓦不識好歹,他會後悔的,”

蘇珊倒沒想過艾德琳,自從樂隊開始集中訓練《圖騰》以後,她就沒再來上過課,畢竟艾德琳的樂器實在不適合搖滾音樂,

時間不多了,所以蘇珊當即去找凱茜要來了喬恩的電話號碼,

“艾德琳,蘇珊老師的電話,”喬恩推開門,

艾德琳正在翻看着薩蘇拉家族史,她的右手邊擺着西語詞典,

亞瑟文就坐在她旁邊,埋着頭手拿鉛筆在寫着什麼,

橙色的陽光透過窗子灑進來,給兩個孩子同樣美麗的長髮鋪上一層暖色,一室靜謐美好,

艾德琳一站起來,亞瑟文的手也頓住,

“她找我有什麼事?”艾德琳問喬恩,

“好像和教堂音樂會有關,”喬恩把手機遞給她,然後看了亞瑟文一眼,才走出去,

“我肯定不行,”聽了蘇珊說的,艾德琳想都沒想就拒絕,讓她當衆唱歌?得了吧,上次要不是實在沒辦法而且觀衆都是小孩子,她纔不會上臺,

亞瑟文轉過身,望着艾德琳窘迫的神情,

“爲什麼會這麼想,你的聲音很好,和一般的童音不同,非常清透,感染力很強,非常適合唱這首曲子,”蘇珊勸道,“你先看看歌詞和曲調再做決定也不遲,”

“那好吧,”蘇珊這麼說,她哪裡還說得出拒絕的話,

掛了電話,艾德琳對亞瑟文說,“我等會兒要放一首曲子,如果你嫌吵,可以到隔壁房間練習,不要以爲能逃掉今天的作業,”

亞瑟文學認字,真是相當的不配合,艾德琳必須守着他,只要她離開一下下,亞瑟文保準停筆發呆,當然這是最好的情況,有時候甚至把紙揉成團或者撕碎,

男孩坐定了,當然不會離開,

桌子給了亞瑟文,艾德琳從抽屜裡抱出筆記本,放到牀上,打開搜索引擎,“圖騰,”

艾德琳輕聲念着蘇珊告訴她的名字,說來也巧,那本家族史她剛好也看到薩蘇拉圖騰的意義解釋,

很容易的就搜到了這首曲子,她下載了一個免費的demo版,剛點開播放,猛然劇烈的聲音,險些震破艾德琳的耳膜,

“……天使和惡魔縈繞在我腦中,相信你的感覺,追尋着圖騰,奇蹟偶爾會發生……”

艾德琳趕緊把聲音放小,然後去看亞瑟文,他背對着她在抄單詞,似乎沒有被太過動感的音樂打擾,

艾德琳調出歌詞看了一遍,沒幾句,問題是要唱出來對她來說太難了,這可不比民謠,朗朗上口,這首曲子時而激昂,時而暗沉,時而舒緩,而且音很高,

“艾德琳,你在做什麼?”喬恩被之前巨大的‘噪音’引來,

“蘇珊老師讓我在教堂音樂會上唱這首歌,”艾德琳指了指電腦屏幕,“完全不可能的任務,”

結果喬恩卻說,“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能?”

“你難道想要我參加?”艾德琳驚訝的說,

“爲什麼不?我還從來沒聽過你唱歌,”喬恩本來帶笑的眼睛,在對上亞瑟文以後收住了,

“可是它很難唱,”艾德琳覺得她很可能會在全體鎮民前丟人,

“很多事在熟練之前看起來都很難,”喬恩的手從亞瑟文臉頰邊穿過,拿起自己的手機,“就當挑戰自己,即使失敗了,誰會真的責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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