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雪團、雪塊、雪沫不斷地落在道路前方,還有車輛的四方,把悍馬車不斷包裹其中。
而此時,悍馬卓越的性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它堅實的輪胎、強大的動力,讓它帶着車上的三人不斷地衝破那些大片大片的雪組成的雪幕、雪牆。
林振邦此時全神貫注,他堅毅的臉上並沒有懼怕和猶豫,看到眼前露出依稀道路的痕跡,他便會大膽判斷,將車子開過去,然後幸運地避開一塊從頭上砸下來的雪塊。
這樣一連串的幸運累積,最終讓彭佳和元小聰相信那不是幸運,而是林振邦的駕駛技術就是這麼高超。他彷彿有着一雙透視眼似的,知道車輛之外,雪塊正從哪個方向砸下來,都能自如地閃躲挪移。
彭佳和元小聰不禁暗道:如果是自已開車,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想到這裡,兩人心裡不禁打了個寒戰。
但是,最惡劣的情況還沒有過去。
就在這時,彭佳和元小聰聽到一陣尖銳的呼哨聲從頭上傳來,這聲音如此直刺骨髓,帶着席捲一切的力量,讓林振邦不禁也發出了驚呼:“不好,是雪崩引發的氣浪。”
林振邦快速地打着方向盤,將方向盤向右側猛打。
“陸華,裡面是山壁,要小心啊。”元小聰提着一顆心,她也知道當下之計,最好是不要來左右林振邦的思維,否則,他一分心。手裡的方向盤打個頓,那麼他們就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林振邦卻是一咬牙,並沒有回答,繼續把方向盤向右打。接着。忽然放鬆油門,並踩了一腳剎車。
紀芳等人在遠處遙遙地看着這裡,只見那無形大手似的氣浪不斷地摧毀着一路上遇到了障礙。不管是大樹也好,巨石也罷,都在向山下滾動着,那條山路,幾乎要被這此傾瀉下來的東西給填滿了。
“壞了,陸華他們肯定慘了,這下怎麼辦?”醫生董輝感覺大事不妙。如果在這雪崩之下還能生還,那簡直就是奇蹟。
“咱們等雪崩一停,就去救人。”紀芳一咬牙道,“蘇能,你快聯繫普蘭縣政府。叫他們快點派員前來幫忙。”
其實不用紀芳說,普蘭縣衛生局副局長格薩爾已經打電話給普蘭縣的縣長,彙報了他們現在遇險的情況。
“紀芳,縣長說馬上派武警和聯繫附近的村民幫助我們救人。”格薩爾打完電話,對紀芳道。
可是紀芳看着對面強勢未改的雪崩,不由地揪着一顆心,根本無心理睬格薩爾的話。
“轟隆隆”,彭佳了元小聰只聽到頭頂上傳來氣浪呼嘯而過的聲音,還有許多東西掉下來的聲音。但是,他們的車卻是安然無恙。等這打頭的氣浪過去,林振邦踩動油門,把悍馬車頑強地開了起來。
等車子駛離這個地方,彭佳和元小聰回頭一看,不禁暗暗佩服林振邦。原來他選擇停車的地方,頂上正是一塊突起的石壁,這石壁與山體是連成一體的,看上去並不那麼容易撼動。
車子躲在石壁下,躲過了那氣浪的一劫。
“紀芳,看,那裡有個東西在動。”蘇勇此時興奮地指着他們來時的路,雖然這時已經被積雪衝得面目全非。
“對,我也看到了,是彭佳的車。他們還活着。”大家都興奮起來,因爲他們看到、也聽到了悍馬車巨在的轟鳴聲,不過只有三公里了,只要再堅持一下,衝過來就好了。
但就在大家興奮之餘,紀芳擡頭看着那條路的山上,不由張開了嘴,忘了說話。
大家發現了她的異常,順着她眼睛的方向一看,也呆住了,只見山上,一條如銀色巨龍一般的雪帶,正傾巢而下。這樣的景象,對這些城裡人來說,如果不來西藏,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如果沒有同伴被困,此時的他們一定會興奮地掏出相機,將這終生難忘的壯觀景色一一拍攝下來。但是,此時他們卻誰也沒有這個心情。
那條巨龍下降得很快,大約不會超過30秒,巨大厚重的“龍身”就會完全傾覆下來,那樣就會把整條路都堵住,彭佳的悍馬車再勇猛,想必也奈何不了。
“加油,加大油門啊陸華,30秒,你們要快啊!”紀芳不由地叫道。
好象受了紀芳的提醒,脫險的車友們都把手卷成喇叭狀,放在嘴上,大聲地喊着:“加油,加油,快點,再快點……”
悍馬再次啓程之後,行路卻變得更加地艱難。因爲氣浪帶下來的雜物將路面大部份堵塞了,如果不是悍馬車的底盤夠高,動力粗獷,一般的越野車此時早就陷入被雪水打成爛泥一般的路面上,趴窩了。
彭佳和元小聰已經能從模糊的車窗前看到對面遙遙的紀芳他們,因爲他們都穿着色彩明快的衝鋒衣,在白色的天地間顯得格外的醒目。但看着他們的距離似乎很近,其實這段距離卻又決定了他們的生死一線間。
“碰,碰”,隨着一塊如犛牛般巨石地砸下,完全堵塞了道路,悍馬車這次真地趴窩了。
彭佳和元小聰最後眼睛裡看到的畫面,是紀芳他們火紅的影子,接着這道影子翻了個個,然後,她們就都陷入黑暗之中……
“啊?不好,車翻下去了。”紀芳急得臉都白了。
“唰唰唰”,那道雪白的巨龍直接往下游走過來,一路狂舔着山表粗糙的肌膚,然後吞噬了那輛在它眼裡小小的黑色悍馬車,它咂巴砸巴嘴,覺得這點金屬之物根本就填不滿它貪婪的肚皮,於是繼續向下快速地遊走,毫不客氣地吞食着它所遇見的一切。
“陳強,你說我怎麼覺得有點心驚肉跳啊?”蔡樂怡此時剛剛下班回來,見丈夫今天意外地能回家吃晚飯,心裡雖然高興,但卻老是隱隱有一種不自在的難受感。
“我也是覺得心煩意亂的,本來想在辦公室裡把事情處理完,但不知道怎麼老是坐不住。所以就乾脆回家了。”陳強道,他微微皺起眉頭,“這樣的感覺好久沒有發生了。我說樂怡,咱們倆都感覺怪怪的,那一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被陳強這麼一說,蔡樂怡也慌了神,她猛然想起,上次彭佳被壓在井下時,自已也是這樣的感覺,神不守舍的。難道?難道這感覺又應驗在女兒身上?
蔡樂怡下意識地抓起手機:“我給佳佳打個電話。”
彭佳出門時,爲了害怕父母擔心,並沒有告訴蔡樂怡她請公休出門了。一路上,她雖然經常和家裡聯繫,但也沒有說現在身處藏地。她瞞得夠好,蔡樂怡還一直以爲她在大華上班呢。
蔡樂怡打了半天,卻只得到了移動服務小姐熱情的招呼:“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怎麼回事?電話打不通。不在服務區。”蔡樂怡對陳強道。
“不會吧?是關機了嗎?”陳強問道,大華市區不可能沒有移動的信號呀。
“不是關機,就是不在服務區。”蔡樂怡心慌了。
“呃,要不你打個給柳絮問問?”陳強知道柳絮是女兒最好的閨蜜,想必知道她在哪裡。
“哦,還是你轉得快,我怎麼就忘了呢?”蔡樂怡道,趕緊給柳絮打起電話。
“阿姨,你找不着彭佳?她沒和你說嗎?”柳絮倒是沒想到彭佳出這麼一趟遠門沒和家裡人吱一聲,看來她是不想家裡人擔心。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家裡找不到她更擔心,所以柳絮只好如實地對蔡樂怡道:
“阿姨,佳佳大約十幾天前去了西藏,她半個多月就會回來。那裡信號不好,你就別擔心了。前天她還和我通過電話呢。”柳絮倒是沒想什麼不好的事情,因爲她知道彭佳要去的阿里地區,那裡有些山區信號不好是正常的事,所以便寬慰蔡樂怡。
放下電話,蔡樂怡不知道爲什麼還是不安心。
“陳強,柳絮說佳佳去了西藏了。”
“啊?這孩子,怎麼也不說一聲。一個人就跑去了?真是的!”陳強想起彭佳的眼睛,現在還帶着後遺症呢,她怎麼就敢去西藏了?那裡的高海拔和缺氧對她的眼睛可是有害無益啊!
“是啊,去這麼遠的地方也不說一聲。這孩子,真是讓人擔心死了。我等等再打她的電話吧。柳絮說那裡手機信號不好,沒準現在哪路上呢,聽說是和一個青年志願者的車隊去的。”
“哦,有團隊一起去,那能互相照應,沒事的。一會再打打看。”陳強也只能這麼先寬慰着蔡樂怡。
“出事的車輛在哪裡?”普蘭縣的動作很快,在衛生局副局長電話告知出了雪崩事故之後,鄰近村子的村幹部接到通知,立即帶着十幾個村民趕來了……
悍馬車裡,林振邦從眼前一陣眩暈中清醒過來,見自已經頭朝下吊在車子裡,幸好身上綁着安全帶,不然有可能就被甩飛出去了。他回頭一看後座,不禁傻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