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你說,俺們一定竭盡所能,不會讓您失望的……”
馬氏饞着一張臉對展昭海說道,言語間帶着十足的諂媚,顯得整個人和狗腿子沒什麼分別。
“失不失望倒是談不上,你們更該注重的,還是你們自個的小命。竭盡所能了,說不定都不能將命保住,更何況不盡力?所以這必定是你們的本分。”
展昭海斜睨了她一眼,說出的話卻帶着刺,顯然是馬氏的馬屁沒拍好,直接拍到了馬蹄子上。
不但沒起效用不說,還落了個大噎脖。
“雜家想和你們言明的,是杜老太太目前的狀況。實不相瞞,雜家已經派人攜着宮裡的太醫來給這老太太看過診,得出的結果並不樂觀,五臟已經傷損得不成樣子,而且接近枯竭。照這個情勢下去,估計撐不過這個月底。所以哪怕你們不會犧牲她,她也壽命將近。所以雜家不能不說,你們的確是做了一個極其精明的選擇。”
展昭海邊說邊環顧在場的仨人,嘴角的譏諷格外擴張。
“您說啥?俺娘就只能活到月底了?您真的確定嗎?可她最近情況都挺穩定的啊!”
杜興國很是訝異,顯然對展昭海的話難以置信。
活到月底,那就也就沒有多少天的活頭了?這咋聽起來不像是真實的呢?他剛剛在趁亂時是看過他孃的,並沒有覺得那麼邪乎啊!
雖然他這娘日益走着下坡路,但也不至於就只剩下這麼幾天。所以他真的覺得這展公公的話有些誇大其詞了。
“你的意思,是在質疑雜家嗎?你一介草民,身上一文不名,雜家騙你又有何用?你也太將自個當回事了。”
展昭海眯起眼睛,而後眸光灼灼,徑自盯向杜興國,嚇得杜興國頓時止住了話語,再也不敢說話。
“公公不必多言,拙荊的情況草民比誰都瞭解,你所言不虛,是草民的兒子誤言了。”
就在這時,杜老爺子接過了展昭海的話頭,緩緩說道。
語氣處變不驚,好似早已知情。
“爹,您這是再說啥?娘她不是……”
杜興國顯然沒想到老爺子會如此說,立即轉頭,而後滿臉訝異。
“你是想說好好的?你娘自從被這個賤婦毒了之後,有哪日是好的?所做的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杜老爺子狠狠瞪向馬氏,眼裡涌現出幾乎要燒燬一切的火光,滔天不已。
馬氏本想反駁,但是看着杜老爺子幾乎要着手殺了她的眼神,心裡一哆嗦,硬生生地將口中的話嚥了下去。
“前幾日你們全都離開老宅的時候,我特地託曾經的舊識,給老婆子找了個正經八百的郎中。結果人家一來,就連連搖頭,說她就要不行了,要提前做好後事的準備。如今讓太醫再次得出結論,只能證明一切屬實,毋庸置疑。”
杜老爺子說道,語氣間不由夾雜着緩緩而起的暗淡,頹然的神色顯露於眼眸之上。
本來,他一直對那郎中的話持着半信半疑的態度,甚至,還夾雜着一抹敵意。
才診斷了一回就斷言人命不久矣,實在令人覺得荒謬,更覺得無法信任。
如今太醫與那郎中觀點一致,他也無話可說,也就只有聽從和接受的份了。
其實何必用太醫或是郎中,他每次照顧這老婆子飲食起居,對他的情況再瞭解不過。也就是因爲這份瞭解,他亦知道其實他每次對自個的安慰,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日益消瘦的身軀,越加無血色的臉頰,四肢由於長期的毫無活動而變得僵硬無比,而且日漸萎縮。渾身上下,哪裡有星點好轉的痕跡?
他每次給自個心中樹立希望,都是閉着眼睛暗暗樹立的。因爲無人知情,亦無人問津,所以他樹立起來並不是那麼的難。
然而如今,卻有人瞭解了真實的情況,並且打破了他自我催眠和欺騙的情境,如今再想辯駁,已是無言以對。
“好了,既然大家已經知道了真相。那雜家接下來想說的,也就不難了。”
展昭海看到他們之間又有起衝突,而後出言勸阻。畢竟眼下並不是解決這些的時候:
“雜家之前已經與杜老爺子取得共識,既然目標一致,自然要扶持在前。而杜老太太是聖上衡量已久使用的格外重要的一個手段。雖然在閤眼之前無法安生,但卻是受得皇上的欽點,爲皇上效力,期間益處,你們自然能權衡的,對不對?”
展昭海說道,且從衣袖間抽出一紙信箋,而後遞予怔怔忡忡的杜老爺子。
“這是雜家此番寫下的一部分計劃,您且先去好好熟絡一番,而後再和您的兒子兒媳進行一番講解。雜家看他們似乎還不知道做什麼,就答應然得好好的,心裡未免有些擔憂。”
“是。”
杜老爺子如夢初醒,而後快速接過展昭海手裡的信箋,拆開來,立即讀了下去,結果越讀眼睛睜得越大,背脊間不由冒出一抹冷汗。
“公公,真的要如此做,如此未免太過……”
杜老爺子擡起頭,下意識地便要將口中的話吐露而出,卻一下子與展昭海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口中的話語立即失了音色。
“杜老爺慎言,小心禍從口出。比起動嘴皮子的,能幹活的要活得長久得許多,對不對?”
展昭海說道,眼睛卻又彎了起來,令人看起來卻是有些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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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流水一般,不動聲色悄然而行。不一會兒的功夫,兩日的時間也就這麼過去了。
這一天的上午,陽光依舊的刺眼,天氣熱得人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
泥土路上,一輛馬車不快不慢地前行着。
如槿手持繮繩,不時發出“駕駕”的聲響,前方的馬兒也是個靈物,保持的速度一直令她很是滿意。
既悠閒穩當又速度不慢,真的剛剛好。
車廂裡,素珍正倚在軟榻上看着這幾日的賬簿。
身旁的姬暮雪和樂天則不亦樂乎地玩着“抓子”遊戲,時不時地發出咯咯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