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皓擡眸看着站在牀邊臉上掛着濃濃諷刺的夏霏,眼底斂着一絲複雜,但是俊顏依舊很溫和,伸出手一把就將她拉到了自己懷裡。
夏霏猝不及防整個人就這麼直接地跌入了男人的胸膛上,接着耳邊傳來他低低的悶哼聲。
她馬上就慌了,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緊張地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事……”
男人溫淡着一張臉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只是額頭上滲出了一些冷汗,身上的病服看上去隱隱地印出了一些紅色的印記—傷口恐怕是繃開來了。
她的視線對上他溫淡而深沉莫測的臉,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幹什麼,瘋了嗎,傷口都裂開了!”
明明身上全是傷,還敢亂來。
夏霏看了一眼還在慢慢被暈成紅色一片的睡衣,手一下子攥緊了,怒氣沉沉地瞪着他。
她甚至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因爲她說的話生氣了?
夏霏起身走出病房把護士叫了進來。
“護士小姐,我剛纔不小心壓到他了,傷口裂開了,能不能換下藥重新包紮傷口?”
護士檢查了陸皓的傷口,臉上頓時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低聲嘀咕了一句,“纔剛做的手術,你們……要小心一點,傷口裂開對傷勢恢復有影響的。”
她說完就出去把醫藥車推了進來,熟練地給陸皓重新包紮了一次。
出去的時候又忍不住叮囑了一句,“陸太太,真的要小心點了,千萬不要再碰到傷口,再裂開的話就很難癒合了。”
夏霏抿脣,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謝謝,我會多注意的,麻煩了。”
“恩,您注意千萬別讓傷口碰到水了。”
“好的,謝謝。”
護士出去之後,夏霏重新把門關上,然後皺着眉,面無表情地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用一種複雜到難以言喻的表情看着陸皓。
病牀上的男人緘默了幾秒之後,幽幽地嘆了口氣,嗓音略低地問,“你知道了什麼?”
夏霏咬脣,瞧着他不說話。
深呼吸幾秒之後,她張口,慢慢組織着語言,“知道你瞞着我私下和江凌接觸過很多次,知道你和江越合作在暗中收購夏氏,知道江越的身份,知道很多你想瞞着我的事情。”
他看着她,然後慢慢笑了,“原來你知道這麼多……怎麼知道的?”
她的神色微微一頓,手指緊了緊,“我讓人跟蹤你和江凌,拍到了照片,還有那天在極地碰到,我覺得她的聲音很熟悉,就拜託凌哥的朋友幫我調查的……”
有些話一直藏在心中不知道該怎麼說,當真的說出來到時候反而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也許她從頭到尾就不想懷疑他,也不想自己不斷地猜忌着,如果可以的說,她真的希望,兩個人可以坦誠地說出一切,誰也不再瞞着誰。
陸皓的臉色馬上沉了下去,嗤笑了一聲,聲音冷沉似涼水,“原來我的陸太太也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
,還知道跟蹤!”
他看了一眼神情僵硬的夏霏一眼,靠着抱枕,半闔着眸,“不想你知道這一切,是不想你被捲進來,江越能夠籌謀那麼多年,絕對不會輕易罷休,我不想你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夏霏瞭然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江凌……那個女人,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那時候是她綁架了我……”
她看着陸皓那張面沉如水的臉,有點兒委屈,難道因爲被矇在鼓裡,她就要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綁架她害死她孩子的女兒,天天圍在他的身邊?
就算是利用,她也不願意,能忍那麼久,不過是沒有遇上好的時機。
男人俊逸的下巴緊繃得厲害,低沉的聲音帶着隱隱的抑制,“我知道。”
夏霏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後退兩步目光冷冷地跟他對視,“你知道,你知道還經常跟她見面,爲什麼,難道說在你眼裡那個失去的孩子一點都不重要,所以根本就不在乎嗎?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只覺得整個胸口都在翻騰着,憤怒,委屈……各種各樣的情緒翻涌着,叫囂着,要從胸腔間奔涌而出。
此刻,她甚至覺得陸皓給她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她蹙眉,心涼得厲害,一隻手僅僅攥着胸口的位置,久久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陸皓的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人?”
她依舊蹙着眉,沒有說話。
陸皓深邃暗沉的眸緊緊盯着她,看着她瞬間蒼白下來的臉色,略略起身,坐直了身子,伸手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夏霏下意識地想掙脫,但是卻一眼瞥到那擱在一邊之前換下來的睡衣,胸口位置上那斑駁的血痕,她眸色微微一暗,任他攥着她的手,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着。
“小霏,那是我們的孩子,你怎麼會認爲我不在乎?”他的眸色看似溫淡,溫淡下卻溢出無形又咄咄逼人的冷芒,“那個女人在你身上所做的一切,我都會討回來,除了她還有江越,我要他們在以爲成功的那一瞬間陷入絕望的地獄,要他們付出十倍二十倍的代價。簡單地處理了,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男人攥着她的手腕沒有鬆開,沒有更加地用力,彷彿怕她會走一樣,拉着緊緊不放。
夏霏低眸看着他,蹙起的眉目間淨是不解,“所以你跟江越合作收購夏氏的股票,是爲了更方便對付他們?”
“收購夏氏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江越的實力還不夠,一旦資金鍊斷裂,他自己的公司都很難維持。但是那個狡猾的老狐狸,他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江凌替他動手的,要直接對付他並不簡單。”
江凌是他的養女,也是他手下的一個卒子,所有的壞事都是她一個人做的,即使這些人全部公之於衆,恐怕連江越的皮毛都傷不到。
夏霏咬脣,深吸了一口氣,“江凌那麼聰明,她手上會不會握着江越的罪證?
”
畢竟江凌一失蹤,江越就開始自亂陣腳了?
他居然會通過傷害陸皓來試探她?!
“那個女人的嘴巴不容易撬開。”
夏霏良久都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才語氣淡淡地開口,“凌哥的那個朋友顧擎封,江凌現在就在他那裡,他已經撬開了江凌的嘴,我讓他幫忙,看看能不能從她口中套出更多的事情。”
陸皓抿脣,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你這一次的車禍應該也是江越做的,他打過電話來威脅我,想試探我,看我是否和江凌的失蹤有關。”
陸皓眉目淺淺一震,黑眸重重地眯起,“他打電話威脅你?”
“恩,顧擎封還說江越的人已經盯上我了,所以剛纔我過去,他還特意派了車來接我,就是怕被江越的人跟上。”
他眉頭皺得緊緊地,條件反射就要起身,幸好夏霏反應及時,馬上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別動,傷口又繃開了怎麼辦!”
“他竟然敢威脅你!”低啞的嗓音帶着濃重的森寒,他冷冷地一笑,“看樣子我之前對他太仁慈了,把筆記本拿過來給我。”
“筆記本?”夏霏詫異地看他,“你要做什麼?”
陸皓的眉頭已經皺得不能看了,低沉的嗓音更加緊繃,帶着顯而易見的凌厲,“加速事情進展,讓他看看威脅我的女人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半小時之後,他合上了筆記本,眉宇間浮着一層濃濃的疲倦。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整個夜幕都降了下來,夏霏瞥了一眼窗外,然後乖順地坐在牀上,伸手撫了撫男人眉間的褶皺。
“累了嗎,我幫你調整枕頭,躺下睡覺吧。”
陸皓抿着脣,就那樣看着她,沒有出聲。
“我去接點水幫你擦擦臉,”
夏霏轉身往洗手間走去,接了些溫水過來給他擦臉,柔軟的毛巾小心地避開那些深深淺淺的傷口,看着眼前的這張俊臉,心底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一絲絲的心疼。
他就這麼躺在病牀上,睜着一雙黑眸注視着給他脫衣服,擦拭身體的女人。
“小霏,”陸皓突然開口,嗓音透着一絲淡淡的沙啞,“以前的事情瞞着你是我不好,以後有什麼事情我都會告訴你,絕不瞞你,好嗎?”
夏霏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抿脣笑了下,然後擡頭看了他一眼,“皓,我知道你的心意,剛纔那麼說也只是一時氣憤,我知道你會這麼做都有你的原因……但是無意中發現之後我真的很擔心很彷徨,在知道江凌的身份之後,我更加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打算做什麼。你不願意告訴我,我只能自己去查,查到之後又陷入了新的迷茫當中,我真的不想這樣,你明白嗎?”
“對不起,”他低低啞啞地開口,伸手握住她拿着毛巾指尖微溫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掌心裡,“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以後有任何的事情,我都會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