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萬！”
雙方几乎是異口同聲說出來的。
只不過，雙方語氣就完全相反，鄭宇成說得咬牙切齒，氣急敗壞，就如同給了這五千萬，真的得要他的命；而熊宏元的臉上則是無奈，委屈，五千萬，已經是他們能壓縮到的最低極限了。
謝凱嘆了口氣，五千萬，真的不多。
特別是在動輒數十億上百億的戰機項目中，五千萬投進去，水花都不會冒一個。
“五千萬，確實不多。”謝凱說了一句公道話。“這五千萬，基地應該給。”
“謝凱！”鄭宇成臉色變得更難看，完全如同臨死前還指着油燈的葛朗臺。
如同他說的，132廠的人，不是要錢，是要他的命。
“謝凱，基地年後需要用錢的地方多着呢。原本說是跟巴基斯坦合作，現在巴基斯坦那邊一直沒有給答覆，態度模棱兩可的……”汪貴林也提醒謝凱。“咱們一家單位，支撐不起這樣大的項目，軍方對這項目也沒有任何興趣。他們有十號工程，也不可能支撐兩款性能相差不大的戰機同時研發。”
說到十號工程，熊宏元跟霍海源兩人都是有些無奈。
十號工程到現在已經立項，技術指標等都沒有完全確定，加上在經費預算上面軍方也不可能給太多，這就使得十號工程的進展非常緩慢。
“這跟十號工程不同，本來就是爲了外銷。十號工程是國內自用的戰機。”謝凱說道。
“對，一個是針對國外用戶，一個是針對咱們自己的部隊使用。”霍海源也贊成這說法。
“沒有用戶，咱們給十多億砸在這個項目上，除非腦袋有問題。”鄭宇成毫不退讓，“十多億，可以搞多少項目了？哪怕只是弄基礎項目，數萬噸的大壓機，都能生產很多臺，用來製造運十，搞不好可以弄出好幾個改進型號。”
與其把錢投入到很長時間看不到利益的項目中去，不如直接用在已有成果的項目中去。
運十的樣機，已經搞出來了，試飛依然在進行，接下來同樣需要不少的經費製造繼續試飛使用的樣機。
民航市場對於客機的需求，遠比超七工程這種國內軍方正眼都不瞧的項目。
霍海源跟熊宏元兩人臉上都是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運十項目也在申請繼續製造一架樣機的經費，不然立項以來建設起的大飛機生產系統，就將會因爲沒有業務而不得不破產，倒閉，或者改制……”汪貴林提醒謝凱，“明年，將會是非常艱難的一年，需要經費的地方太多了。”
當初接手運十，也就是爲了這個項目，同時也爲了保留國內大飛機產業鏈條的完整。
謝凱明知道運十就是一個坑，項目缺陷重重，最終還是同意接手了運十，甚至爲了大飛機產業鏈的完整，直接鼓搗着鄭宇成上了大壓機。
現在大壓機也到了最耗錢的階段，各種零部件開始生產，安裝大壓機的廠房，地面硬化工程已經開始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五千萬，投入到運十上面，就能再製造一架樣機。
“運十的經費，也是不能斷的。”謝凱點頭說道，“產能必須保留。”
“經費有限。巴基斯坦的經費進來，還沒有太大問題，可現在他們態度不明確……”
巴基斯坦提供兩億五千萬美元的經費，基地只出一半。
現在全部讓基地出了，管理委員會自然就得考慮更多。
謝凱能理解他們，這年頭，一家單位獨自搞這樣大項目的，全國範圍內，絕無僅有。
而且別的單位搞，投錢的都是國家，而不是單位自己自籌經費。
“巴基斯坦那邊不用擔心，他們空軍跟相關部門的官員過段時間不是要過來？”謝凱問道。
鄭宇成跟汪貴林兩人相視對望，汪貴林搖頭，顯然不知道謝凱說的這情況。
“你小子張口就說瞎話，誰說巴基斯坦高級官員要過來了？”鄭宇成問道，“他們一直都沒有給正面的回答。”
“359坦克，巴基斯坦方面投資了，這次五百輛的訂單，以爲他們不知道？”謝凱撇嘴說道，“他們希望用戰機項目來在坦克生產上得到部分的利益。”
“他們的生產線不是都沒有建設完成？”鄭宇成問道。
隨後便閉嘴了。
熊宏元跟霍海源兩人知道這些，不是啥好事情。
“巴基斯坦需要這樣的戰機，能得到技術，可以隨時生產，自己建設生產線，何樂而不爲？”謝凱把巴基斯坦沒法拒絕超七工程合作的原因講了出來，“美國人跟巴基斯坦簽訂了上百架F-16戰機的合同，但是大家不要忘了，美國人提供戰機的目的是什麼——遏制佔領了阿富汗的蘇聯擴張。”
蘇聯佔領了阿富汗，那是赤果果的入侵。
而且，蘇聯的戰機不斷通過邊境偵查巴基斯坦，並且不斷提供各種先進武器裝備給三哥們。
一旦阿富汗再入侵巴基斯坦，他們就從陸地上打通了進入印度洋的通道，美國想要遏制蘇聯，就不容易了。
“蘇聯在阿富汗，一直都無法有效解決反抗，甚至可以說是陷入了阿富汗的戰爭泥潭。加上國內經濟不景氣，在阿富汗更是難以維持，每年消耗龐大的軍費……這樣的情況下，蘇聯如何還有餘力南下？”謝凱問着衆人，“大家也清楚，巴基斯坦北邊的那些阿富汗游擊隊隱藏的山區跟難民營怎麼回事兒……”
這裡不是軍事研究中心，大多數人都是打仗出身，不用分析太過透徹，都知道怎麼回事兒。
蘇聯入侵阿富汗，主要就因爲阿富汗的地理位置太過重要。
如果說美帝后來入侵伊拉克是爲了石油，蘇聯人入侵阿富汗，也就得到了一些銅礦石之類不值錢的東西，最終阿富汗也讓蘇聯消耗了龐大的經費，甚至有人認爲阿富汗戰爭加快了蘇聯解體的速度。
“所以，美國人提供給巴基斯坦的F-16戰機並不是非常痛快，到現在爲止，也沒見着提供幾架。而老對手不斷採購先進戰機，數量上本來就處在劣勢上了，質量再跟不上，如果再爆發一次印巴戰爭，還怎麼打？”謝凱問鄭宇成等人。
鄭宇成他們知道個什麼？
“他們如何打，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就關心對方是否給錢。只要給錢，就好說。”鄭宇成的神態，顯然輕鬆多了，“你的消息究竟可靠不？”
“是否可靠，過幾天不就知道了？”謝凱翻着白眼兒說道。
“那就過幾天再說給超七工程經費的事情。”鄭宇成耍無奈地說道。
謝凱看着老傢伙們，顯然，他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熊宏元跟霍海源兩人，啥話都不能說。
他們是來要錢的，哪怕項目歸屬404，最終還是由611所研究設計，132廠生產製造不是？
“我覺得，我們基地在戰機研製這方面，需要建立一個團隊。這樣一來，纔好跟項目承接方銜接……甚至，一些基地可以負擔的科研項目，可以在咱們基地搞嘛。”謝凱突然開口說道。
鄭宇成等人一時間弄不明白謝凱的目的。
原本管理委員會想要在基地搞這些，謝凱不同意，就連運十團隊，也都安置在秦飛，借用人家的地盤，隨時都擔心被他們給吞併了，連個謝謝都不會說一聲。
謝凱這時候提出來，顯然是要在404基地裡面搞一個戰機研究團隊。
什麼意思？
而熊宏元跟霍海源兩人不知道內情，以爲謝凱是在幫他們說話。
404基地掏錢，肯定心不甘情不願的。
如果分一部分的人到404裡面，雙方各自負責一些部分，甚至一些項目都是由這邊爲主，611所跟132廠作爲承包商，404管理委員會衆人的面子將會好受很多。
“謝凱同志的提議不錯，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合適。如此一來，基地隨時都能瞭解到項目進展，一些核心的部分，也能不完全公開在巴基斯坦人的面前。”熊宏元舉起雙手支持謝凱的提議。
他完全想不到，謝凱打的什麼算盤。
要是知道了，打死他都不會同意的。
謝凱是藉着這個機會從132廠跟611所挖人。
“超七工程，需要一臺運算速度上億次每秒的超級計算機，咱們就安裝在基地裡面，基地地下研究所不是很多單位都空置了出來？咱們就把超級計算機安裝在地下……超七工程需要模擬計算的，就直接在咱們這邊來搞。如此一來，經費方面也能節省很多……”謝凱繼續說道。
霍海源頓時就覺得哪裡不對，可是謝凱打什麼算盤，他弄不明白。
超級計算機可是原本說好投資給超七工程用於模擬計算的，安裝在611所，完全可以用到十號工程上面，並且通過超七工程建立的模型，讓十號工程成本更低，進展更快。
放到404裡面，就沒有那麼方便了。
熊宏元對於超級計算機，也不是非常瞭解。
那玩意兒一臺都得兩三千萬，404一直都不願意在這上面鬆口，甚至鄭宇成等人覺得超級計算機沒有什麼用。
搞一個團隊在404，同樣也幹超七工程的活，甚至十號工程都能丟到這邊幹，由404來承擔一部分經費，對於整個132廠跟611所都是好事。
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
鄭宇成等人弄不明白謝凱的目的，眼見時間也快中午了，就宣佈暫停，下午繼續討論。
至於明天就過年了，雙方誰都沒有在意。
過年是其他幹部職工的事情，領導們在過年的時間反而更忙。
“你究竟在想什麼？之前咱們要把運十團隊弄到基地，讓基地發展壯大你都不同意，現在又開始搞這樣的事情了。”下來後，鄭宇成幾人直接把謝凱叫到了鄭宇成辦公室，上來就直接要求謝凱解釋。
齊志遠跟白彥軍幾人同樣也是如此。
謝凱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問汪貴林，“汪主任，541基地借給咱們的技術人員，他們還準備要回去不？”
“沒說啊，咋了？”汪貴林不解。
鄭宇成等人更是不解。
“如果現在541基地的人要求他們回去，這些人還願意回去嗎？”謝凱繼續問道。
“359坦克經過這大半年時間的高強度試驗，定型工作即將結束，但是不代表整個項目已經結束。541基地手中已經沒有太多的科研項目，這些人回去，也沒地方安置……”
“如果541基地有項目呢？”謝凱繼續問。
“除非541的項目比咱們的項目性能更先進，提升更大，否者，在徵求個人意見的時候，他們不會願意放棄繼續改造359坦克。同時，我們的359坦克項目完成後，肯定還會有更先進的項目。即使沒有，我想，以在359坦克研發過程積累的經驗，祝老總也會分一些項目給咱們。”汪貴林解釋着，“你問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祝老總的三代坦克，本來就是通過359坦克項目作爲一些技術驗證的。
359的研發進度能如此快，跟謝凱提出的設計方案有關係，更大的助力就是來自國內三代坦克之父，獨臂總師祝老總團隊的技術支持。
有了設計圖紙，要想從圖紙到可以使用的武器裝備，絕對不是直接製造就行的。
541基地，大部分產能轉向民品生產，三代坦克製造可能會分一部分，但是研發絕對沒有他們的事情。
參與設計的人都被404的人給弄到了基地的裝甲研究所。
“你問這麼多，究竟想要幹啥？那可是錢啊！”鄭宇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齊志遠跟白彥軍，顯然也是想要弄清楚謝凱的目的。
“如果我們搞一個更先進的戰機項目，最後，611所的人還能要回去不？”謝凱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美國新一代的隱形轟炸機已經服役；而他們的隱形戰鬥機已經有了原型機……”
“啥玩意兒？”
衆人大驚。
“不要這麼驚訝嘛。咱們要搞就搞大的，老是去追趕世界先進，多沒有意思，不如咱們直接開始設計研究西方世界的第四代戰機，蘇聯標準的第五代戰機。”謝凱的臉上很平靜。
重生一回，總得瘋狂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