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起來的時候,馮一平才發現,天已經黑了下來,銀色的月光替代了陽光,灑滿整個世界。
園區裡的辦公樓,依然是燈火通明,這是NEXTDOOR園區晚間的日常,也是整個硅谷晚間的日常。
當然,還是有不少人不捨得辜負這如水的月光,在這浪漫的夜色裡,逗留在在樓下的草坪上、長椅上、鞦韆上……的人,也明顯比平常更多。
鼻端傳來酸甜的味道,那來自他之前吃剩的一盤沙拉的殘羹,旁邊盤子裡放着三個月餅,其中的一個,被他咬了一口,露出帶着冰糖的餡來。
這就是他今晚的晚餐。
“嗨,”那邊梅耶爾的聲音傳來,“我就想問問,你所說的‘晚點’,究竟是多晚?”
“抱歉,累積下來的工作太多,我現在還在辦公室,我想今天晚上,我得住在這邊,”
他也確實是不想回那冷冷清清的家裡。
尤其是想到今天殺到洛杉磯的那幾位,這個時候在哪家酒吧或者夜店逍遙的時候。
他也同樣不想去梅耶爾那裡,畢竟,她們四位都在美國。
“我同樣也有很多工作,但我今天下午特意去了美容院一趟,晚上也6點就趕回家,到現在,餐桌上的蠟燭我都重新點了兩回,”梅耶爾說,“所以,你不來是嗎?”
“那麼好,一個小時後,我會去樓下酒吧,我想,應該用不了十分鐘,我就能帶着一個人上來,享用我精心準備好的晚餐,”她停頓了一下,“以及,我,”
聽着那邊掛掉了的電話,馮一平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相信,有些事,這位是一定能說到做到。
不過,他也能理解。
畢竟是這麼長時間沒見,而在這個黃靜萍和馬靈都不在硅谷的晚上,都不能去她那裡,她難免會有意見。
…………
“老闆,回家嗎?”
“舊金山,”
“哦,”歐文馬上明白過來。
“另外,記得找家花店買束花,”
生氣的時候要哄,這一點,再低能的男人都想得到。
“好的,”歐文應了一聲,看着馮一平在後座上閉上了眼睛,他車開得越發平穩起來。
不過,馮一平馬上說了一句,“快一點,爭取40分鐘內趕到,”
車速明顯提了起來,但馮一平還是沉沉睡去。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車庫裡,身旁已經放着一大束火紅的玫瑰。
門都敲了三下,還是沒開,馮一平看了看錶,不是吧!
正在他準備讓歐文去樓下酒吧看一眼的時候,門打開了,梅耶爾端着一杯酒,指着手腕上的表說,“你看,都過了5分鐘,”
“送給你,”馮一平笑着把那一捧花遞給她,“我們跑了兩家花店,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
“能找到一家連玫瑰花也不夠的花店,你可真夠用心的,”梅耶爾在花束上嗅了一下。
馮一平頓時深刻的感覺到,自己某方面的能力,還有待進一步提高。
“你今天真漂亮,”他說。
梅耶爾今天這身,着實漂亮。
金髮及肩,依然是二八分,根根直直的,顯然是剛拉過,非常利落。
脣彩有些重,多了幾分誘惑。
但最讓人挪不開眼睛的,是她今天的穿着。
一件帶着科幻感的銀色小西裝,配一條也就剛剛同款短裙。
可能是這種料子都特別貴,所以用料都極省。
看到小西裝的大V領,你會不由自覺的想搞清楚一個問題,裡面究竟還穿了其它衣服嗎?
至於那短裙,馮一平非常懷疑,坐下來的時候,它的裙襬,能夠着凳面嗎?
這樣性冷淡的色彩,這樣的設計,搭配上金髮紅裙,效果只有兩個字,“魅惑,”
“這個啊,”已經走到窗前的梅耶爾裝作不以爲意的說,“我爲去酒吧準備的,”
沒完沒了還。
馮一平靠了過去,“那你怎麼不去?”
“不是正準備出門嗎,啊,”一聲短促的尖叫後,是“哐”的一聲,那是她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別,”
但只小小的抵抗了一會,她就忍不住反手摟住馮一平的脖子,“不,不要,不要在這裡,”
馮一平沒說話,雖然他其實有餘暇說話。
在這裡又如何?這就是頂樓的好處。
梅耶爾又說,“……衣服……,”
馮一平認爲,衣服大致可分兩類。
一類是穿上了爲了脫下來,另一類,則不是。
梅耶爾今天穿的這套,就是這後一種,所以,這樣挺好。
梅耶爾跟着還說,“啊,冰,”
這會舊金山的晚上,窗玻璃確實不暖和。
但是沒一會,她又覺得玻璃都熱了起來……。
於是,兩個人晚上都沒正經吃飯,反倒是先洗了個澡。
…………
洗完澡穿着睡衣出來,梅耶爾這朵玫瑰,柄上的刺全都沒了,只剩下嬌豔的花來。
這又讓馮一平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任何時候,行動,行動,還是行動,那是最有效的。
梅耶爾看着他狼吞虎嚥的樣子,細心的給他把蟹肉剝出來,“剛纔體力消耗這麼大?不會啊,”
“我晚上,就吃了一份沙拉,”馮一平說。
“怎麼,沒胃口?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我看到你和他們兩位那麼鄭重的開會,”
“沒有,”馮一平搖頭,“只是,想想她們今天在洛杉磯的大采購,我就真的不忍心再花錢吃飯,”
“噗嗤,”梅耶爾笑了出來,但跟着臉又板了起來,“所以,我就一束玫瑰給打發了?”
“你不是喜歡水晶嗎,包在我身上,我會讓這套房子,到處都是水晶,”馮一平豪氣的說。
“可別,”梅耶爾說,“我已經向我喜歡的一位藝術家下了單,讓他按照我的要求,定製一批,”
“我說,你不是知道我已經這麼做了,所以才這麼說的吧,”
“拜託,我怎麼會知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馮一平睜大了眼睛,一臉的無辜。
“對,你怎麼可能關心我呢?”梅耶爾的那股子勁,好像又上來了。
馮一平沒說話,他在認真的吃着牡蠣。
她這個樣子,說明剛纔自己做得還不夠,所以,補足了能量,就繼續行動。
“啊,張嘴,”梅耶爾叉起一叉子蟹肉,喂進他嘴裡,“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因爲我帥,因爲我的好身材,還因爲我的好頭腦,我的幽默,我的才華……,”
“不不不,”梅耶爾晃動着食指,“我就是覺得,你這時不時冒出來的孩子氣,”
“孩子氣?我怎麼聽着,這不像是誇獎我的話?”這真是一個大大出乎他預料的回答。
“你呢,有時候,成熟得像我爸爸,”
這個好像也不是好話,“我真沒那麼成熟,”
“但是有不少時候,又單純得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傻孩子,像水晶那麼通透,”梅耶爾坐到馮一平身邊,託着他的臉,有些癡癡的看了一會,好像馮一平的腦袋,真是透明的,她能看到裡面一樣。
“所以我就覺得,必須搶在你還沒有被生活侵染掉你身上那難得的孩子氣時,早點和你發生點什麼,”
“我是不是可以這麼解讀你的這番話,我身上最吸引你的地方,就是我看起來有些傻里傻氣的那一面?”馮一平說。
“說對了,我就喜歡你傻得可愛,傻得讓人心疼的那一面,”梅耶爾想在他臉上親一下,卻被馮一平堅決的擋住了。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討論討論這個問題,我身上,何曾有過傻里傻氣的一面?這是污衊,赤果果的污衊,”
“但是有一個詞,你用對了,通透,因爲洞盡了世事人心,所以我很多時候說話做事,全憑本心,那是一種更高級的成熟,懂?”
梅耶爾笑着看着他,“對,我就喜歡這樣可愛的你,”
嘖,說不明白了這還,那就乾脆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