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硅谷，氣候其實挺宜人，不太熱也不會冷，這樣的後果之一，就是你坐在一輛熄火的車上時，會無可避免的感覺到很困。
尤其是在你時差還沒倒過來的前提下。
隨着路燈慢慢亮起來，天色漸漸暗下來，馬聞晢的眼皮就忍不住在打架。
他瞅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七點，但傳說中的馮一平那輛敞篷賓利，就始終不見蹤影。
不但馮一平的那輛雅俊不見蹤影，6點過後，這路上過去的車也壓根沒幾輛。
其中還有幾輛，是到便利店旁邊不遠的那間快餐店裡吃飯，想來不會是馮一平他們那個社區裡的居民。
馬聞晢又掩口打了個哈欠，他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打哈欠，他只記得自己一次都沒光明正大的打過。
也不休息就來這裡蹲守，這主意是他自己出的，大家都很困，一打哈欠，估計全會傳染，要是他們全在車裡睡着了，那不成了笑話？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笑話要是傳到王總耳朵裡，怕就不會那麼好笑。
他現在挺清楚父親最大的靠山家的這位少爺，就一個字，狠！
別人找他辦事，開價狠；看上了眼熱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利益，出手狠；對屬下的要求，狠；對懷着不純的目的找他的人，整治得狠……。
在聽說過一些事之後，他其實已經有些後悔投奔王總，想靠他整馮一平，運作得好還好，要是自己哪件事幹得不漂亮，導致最後運作得不好，不但自己討不了好，怕是連自己老爸都會受牽連。
不過，自己老爸能狠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坐班房，牽連了，那也就牽連了吧。
“馬總，你要是困了就睡一會，沒事，”副駕上的胖安嘴裡嚼着口香糖，依然神采奕奕的說。
就在一輛車裡，他的這些動作，怎麼瞞得過另外兩位？
“沒事，”馬聞晢揉了揉眼睛，“兩位辛苦了，我們再守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要是還沒等到，那我們就回去休息，”
對跟着的這兩位，他一直挺客氣，誰叫這兩位並不是他的手下，而是臨時來協助他的呢？這兩位是王總的得力班底，跟着他的時間，比自己長得多。
“就是不回去，最多一個小時後，也得換地方，”後座的楊山說，“截止到剛纔，便利店裡的那個韓國的中年人，已經隔着窗戶，看了我們五次，”
“美國這個地方，人這麼少？”他忍不住問道。
這要是在國內，有這樣能停十來輛車的停車場，便利店裡的那些工作人員，哪還有空看着停車場上的車？指定忙着接待顧客呢。
就是要看，也只會看着從窗外經過的美女。
可是這兒，原來還算有幾輛車，後來都陸續開走，現在，除了他們這一輛，就剩一輛老式的福特，多半就是店裡那位的車。
“我們開着這樣的車呢，難道他還會懷疑我們搶他這家小店？”胖安說。
“車也有可能是搶的，”楊山說。
這個理由好強大。
“沒事，我一會再去買點東西，打消他的顧慮，”馬聞晢說。
“他肯定還有其它的車，”胖安說。
這特麼還用你說？人現在資產上百億美元，那麼貴的私人飛機早就買了一架，還不會多買幾輛車？
“今天先碰碰運氣，明天我們分工，一路在這守着，一路去他公司守着，”馬聞晢說。
“他要是不止一個辦公地呢？”胖安又提出質疑，“我覺得這樣太盲目，要不要找本地的一些人幫着先把情況摸清楚？這裡的唐人街不是挺知名的嗎，肯定有那樣的人，”
“不能冒這個險，”楊山說，“不能小看馮一平現在的影響力，不管是找華人還是白人幫忙，這事就有可能傳到警察局的耳朵裡，或者是馮一平的耳朵裡，”
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那些搞調查的人都知道，馮一平現在是資產超過百億美元的超級富豪，你這樣冒冒失失的找上門去，讓他們幫着調查馮一平白天在那幾個地方辦公，有哪幾輛車，那些人精的第一反應，一定是你們想打馮一平的主意，搞不好還是綁架。
那結果多半是狠狠的收你一筆，然後在你剛拿到資料的時候，警察跟着也來了。
要是傳到馮一平耳朵裡，那更是討不了好，要是讓他再順藤摸瓜摸到王總頭上，那都不用他收拾，王總就能把自己收拾咯！
“我去買點喝的，”馬聞晢說了一聲，推門下車，孃的，原來做點什麼都不容易。
便利店裡的那個中年韓國人，一直警惕的看着馬聞晢，路過櫃檯的時候，馬聞晢看到，櫃檯後靠牆的那個櫥櫃的擱板上，顯眼的放着一把霰彈槍，剛好確保他一伸手就能拿到。
特麼的加州的法律，允許你這麼持槍嗎？
個該死的老棒子，還真以爲本大少會搶你的這家破店？
他就拿了幾聽咖啡，還有幾包薯片和口香糖，結賬的時候，還特意叉着腰，把腰間有着顯眼標示的愛馬仕皮帶露出來。
又特意看了看錶，這是金勞，就是買不起，你總該看過吧！
他覺得這還是起了效果，結賬的時候，那個老棒子客氣起來，果然是到哪都改不了這眼光短淺的死德性！
“給，便利店裡沒問題了，”他把咖啡丟給楊山。
胖安把那一罐咖啡一口喝下去一大半，“等等，又來了一輛，馬總，你說，這輛車裡會不會就坐着馮一平呢？”他看着那輛從路上疾馳而過的攬勝說。
顯然還是對馬聞晢這樣盲目的做法有些不爽。
“再堅持半個小時，好吧，”馬聞晢不好跟他計較。
“呵呵沒事，說不定等下就等到了呢，”胖安也就是發發牢騷。
“等等，這是剛纔的那輛車嗎？”楊山突然說，一輛攬勝從那頭開了回來，好像就是要來便利店的意思。
“好像是，”馬聞晢說，跟着，他短促的罵了一聲，“草，”便“哐”一聲把座椅調到最後。
那輛攬勝，就停在便利店門口，後座上一個人放下手裡的一份文件走下車來，不是馮一平又是誰？
楊山皺眉看着緊張的馬聞晢，他們在後面，我們在前面，本來還沒什麼事，你整這麼大動靜出來，不是要引起他們的注意嗎？
那邊確實聽到了這裡的動靜，但馮一平只隨便朝這瞥了一眼，便急匆匆的進店去買黃靜萍交代的幾樣東西，倒是那個開車的大個子老外，一直在留心着他們這的動靜。
“他不認識你吧，別慌，”看着歐文慢慢走過來，楊山低聲說。
“可馮一平認識我，”馬聞晢說。
不知怎麼的，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居然不由自主的有一種淡淡的驕傲。
是啊，現在能被馮一平認識和記住，確實挺榮幸。
他其實真的有些自我感覺太好。
“馮一平在店裡，怎麼看得到車裡面？”楊山說。
“哦，”馬聞晢又準備把座椅豎起來。
“就這樣，”
“哦，”
“歐文，”馮一平這時抱着一個紙袋走到門口，那位棒子滿臉堆笑的跟在後面歡送。
馮一平讓馬聞晢他們免去了一場麻煩，見他老闆已經買好東西，歐文快步回到路虎上。
馬聞晢看到，馮一平一上車就又拿起那份文件在看。
擱以前，他會覺得這樣的做的人，是裝相，是做作，但是對馮一平，他是真不會那麼想。
他這會也想坐在那輛路虎後座上看文件，那些文件，象徵着權力。
“那邊有問題？”馮一平隔着玻璃看了他們那輛凱雷德一眼，就看到副駕駛坐上，一個亞洲人正在喝飲料。
“沒什麼，”歐文說，但他總覺得那輛車好像讓自己有些不安，在目前的情況下，當然是帶着老闆離開那兒最好。
但是他還是打了一個電話。
看着那輛車開遠，馬聞晢總算能坐起來，“拍下來了嗎？”
“搞掂，妥妥的，”胖安得意的說，“現在可以回酒店了吧，”
“等等，我得去趟衛生間，”
看着他匆匆的朝衛生間跑，胖安先笑了起來，然後，楊山也沒忍住。
看來這馮一平，還真是給了馬總不少壓力。
但是，他們的笑沒能持續多久，馬聞晢剛回到車上，正準備啓動，一輛警車閃着警燈停在他們旁邊，一位很壯的警察右手放在腰上，朝着他們走過來，另一位則朝車尾的方向走。
媽的！馬聞晢忍不住又罵了一聲，但非常自覺的把雙手離開方向盤。
在那邊路上，有輛福特越野車，稍停了一下，便慢慢的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