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北最大的寫字樓區中最高建築的三十幾層露天陽臺上，江清川見到了看上去容光煥發的樑翰。
“清川，好久不見了！”
招呼江清川就坐後，樑翰倒了杯咖啡給他。
“這裡怎麼樣？”
“建成後第一次來，還不錯……”
含糊回答了樑翰，江清川吹了吹咖啡沫以掩飾他的不自然——他沒好意思說，其實他都不知道望北還有這麼個地方。
望北SOHO這建築羣已經建成好多時日了，不過江清川對望北的北部地區很厭惡，因爲路不是直的，他來一次丟一次。而且這看上去像幾坨屎一樣的大樓雖然設計感挺好，但他不喜歡。
見江清川心不在焉，樑翰負手而立，深沉着說道：
“創世請我的時候我正糾結要不要告別歌壇，後來東家說可以彰顯他們的實力，就指着望北SOHO說，這羣樓你隨便挑，哪怕要一棟樓都可以。”
“這麼厲害？”
“何止……”樑翰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清川，緩緩說道：“後來我才知道，這片土地都是他們的，甚至這樓羣也盡數都是他們的！”
果然財大氣粗！
“所以你就答應他們了？”
“怎麼會！他們有錢是有錢，但華盛就沒錢麼？我把我的青春都獻給了華盛，可結果呢？”
樑翰的遭遇確實讓江清川挺心痛，不過他在這裡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創世只是來華夏撈一筆就走，那我不可能答應他們的邀請！”
“可是樑先生，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撈一筆就走？”
樑翰笑了笑：
“我不知道之前那麼多海外公司對創世爲何惡語相加，讓無數圈裡人聽到‘創世’這個名字時都畏之如虎，直到我完全瞭解創世歷史和發展歷程後才明白，他們是在真真正正做音樂！”
“答非所問啊！”江清川心說：“他們做什麼和他們即將做什麼有什麼必然關係？”
“也許我說了你也不信……”
樑翰一邊說，一邊在桌上翻出一份合同樣的文件，遞過來道：
“這是他們的意向書，附帶未來在華夏的發展計劃。”
樑翰爲人道是光明磊落，這種商業機密都敢給他看——反正不看白不看。
江清川也不含糊，接過來大致瀏覽一遍後，倒抽一口涼氣——創世的胃口可真是巨大！
“他們主張在華夏就依照華夏的市場規律來，所以急着拉我入夥作爲藝術指導。你也看到了，創世的整個華夏大區，從上到下都是華夏人來經營，首席執行官也是華夏土生土長的人。”
“高聖先生？我怎麼沒聽說過？他不是圈裡的人吧？”
“不是，但早年是做電子商務起家的，也是華夏最早一批接觸電子商務且成功做大的第一人。”
樑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繼續介紹道：
“這也是我最佩服創世財團的地方——創世華夏的管理結構以互聯網電子商務部、流行音樂創作部、藝人事業部和移動業務部組成。未來，創世恐怕會和超越遭遇，而最終將成爲死敵。”
看到創世華夏的人力結構時江清川便知道，這家公司是個具備超前視界的集團，至少負責人對華夏市場很瞭解，對未來市場的走向把握也很精準。
“遭遇是必然了，但死敵不見得吧……”
“商場如戰場，既然都是同一個市場中的商家，死敵關係是必然！”樑翰點點頭後，又搖搖頭道：“不過死敵不代表是仇人，競爭纔是最好的合作，兩個旗鼓相當的公司競爭時，才能拉動華夏流行市場，否則，這裡遲早是一潭死水而已。”
“樑先生……”
江清川此刻確實驚訝於樑翰的言論，因爲這位著名製作人說的觀點，正和他不謀而合！
“你是什麼時候想到的這些？”
樑翰啞然一笑，低頭沉思許久，纔回答道：
“不是我，這些都是創世華夏的負責人跟我說的，我只是覺得很有道理……”
何止有道理，簡直字字珠璣啊！
“不過……其實這些言論在更早時候還有人說過，只是當時我苦於華盛內部的問題，沒當回事罷了。”
樑翰苦笑一下後，又一次目光灼灼盯着江清川道：
“四年前你在港島和臺島推行‘經紀人改革’時我就應該想到，你早已經有了如出一轍的計劃！”
“我？！嘿嘿……”老底被揭，江清川只能一通傻笑，然後辯解道：“我可沒這麼龐大的想法，當時只是想讓藝人們過得好些，讓歌壇活力充沛些而已……”
“你騙不了我的！”樑翰這次胸有成竹地說道：“創世已經把你的從前挖了個乾淨——超越集團有今天，全是你一手策劃的對不對？超越未來集團公司戰略發展部總監，江清川先生？”
“……”
其實江清川早知道，在商界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稍花些功夫就能打聽到——當初白鏡不就如此麼。如果樑翰已經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那今天他找自己來，估計十成十是要挖牆角了！
“好吧，我一向淡泊名利，金錢地位對我來說都是過眼雲煙……既然創世有如此宏大計劃，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計劃的執行了，我打算去巴蜀買塊田，過一過農婦、山泉、有點田的日子，咱們後會有期……”
江清川剛要拎包跑路，陽臺門突然被打開，從屋子裡走出幾個人來——
爲首的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但身材勻稱、衣着得體，圓臉方鼻，臉上肉不多但稍顯浮腫，額頭寬大還略顯謝頂，怎麼看都是個標準技術員。可就這麼個男人，一笑起來卻讓人倍感很親切，而且還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親和力、一副人畜無害的親和力。
他身邊跟着四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三男一女，男的瀟灑不羈，女的秀美妍妍，都是一副幹練模樣。
“呵呵……樑總啊，你和江小哥聊得可好？”
“高老闆，你來了……”
這位高老闆擺擺手：
“老樑啊老樑，我都說了別這麼稱呼——在公司裡大家叫得親切點好不好？——這裡又沒外人，喊我老高就行。”
“好吧，老高……”
打過招呼後，樑翰對着江清川說道：
“清川，先別忙走，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高聖，創世華夏的首席執行官……”
高聖伸出他那寬大厚實的右手和江清川緊緊一握，喜笑顏開道：
“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江清川，江小哥，你不光頭腦驚人，這賣相也不錯呢！”
“賣相……”
江清川一頭黑線，心說這位高老闆倒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第一次見面就用這麼個詞“夸人”的，可真少見。
“來來來，這四位是我的兒女‘桀驁暢見’，過來打招呼……”
桀驁暢見？
這詞幾個意思？
江清川腦袋一時沒轉過來，正發愣時，對面那四個年輕人已經齊齊走上前自我介紹：
“你好，在下高傑。”
“高傲。”
“我是高暢。”
“高健，幸會！”
原來是這麼個“傑傲暢健”！
江清川強忍住笑逐一還禮，然後這四位又一言不發站到了高聖身後。
……
“江先生，怎麼纔來就要走？”
正主到了，江清川想走也暫時走不得，畢竟要給人家老總點面子嘛。
“沒沒，開玩笑呢……”
看着高聖安安穩穩、不急不火的樣子，江清川有些疑惑地問道：
“高先生，我已經如約來了，想請樑總監參加這屆《好聲音》八進四和決賽的環節，展現一下他本人的創作能力，您意下如何？”
高聖又是那個招牌似的擺擺手動作：
“不急不急，容我先問問——你們都請到哪些公司了？”
“臺島天皇大道、紫金百合，港島英冠，內地的秦朝、北方、時代、新東。”
“呵呵……”高聖聽完，還是安然一笑，緩緩道：“江小哥啊，不是我不答應——請容我說一句狂妄的話：他們，不行！”
“這個……”
江清川沒想到，高聖居然如此狂傲。
“爲什麼？他們都是華語樂壇頂尖的唱片公司，是不是……”
“江小哥，我們創世之所以想要來華夏，並非爲了賺錢這麼簡單——你說的那些公司都是唱片發行公司，他們更精於歌手和產品的宣傳包裝，但在創作層面，他們根本沒有實力和真正的流行樂曲創作者相媲美……”
看了一眼身邊的樑翰，高聖繼續說道：
“老樑之所以被我請來，就是因爲他熟悉華夏流行圈的趨勢，知道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樣的風格、特色來讓消費者買賬。但就音樂創作本身而言，老樑都不能算是一流。”
樑翰臉上一紅，但點點頭附和道：
“之前有些夜郎自大，但見識了真正的創作者寫出的歌曲後，我自認不如。”
江清川見他們一問一答說的真像那回事，心中開始算計起來——他們這等於是承認創世有超一流水準的音樂作曲人，而且能把握華夏的流行風尚。如果是這樣，那確實要比華夏當前這些唱片公司強很多。
但今天他並非來探聽虛實，而是要找到上節目的人！——因爲收回標榜、去西都和參加婚禮耽誤太久，江清川已經沒地方找下一家了！在蘇杭時，林宏飛就已經打電話催促過。
節目即將開始錄製，他沒時間啊！
見江清川一臉焦急，高聖又擺了擺手：
“年輕人，別焦躁，我又沒說我拒絕參加……”
“……”
你玩我呢是吧？
江清川有點生氣，而高聖彷彿看出他的情緒變化，但仍舊不慌不忙繼續道：
“但你的邀請我無法拒絕，因爲這是一個打開市場的最好機會！憑藉全華夏收視率最高的節目，我們把創世的名聲打出去，你們完成節目，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爲呢？”
“你知道就好！”江清川心說，“費這麼大勁又被你繞了回來，這人真是……”
微笑着“欣賞”江清川完整表情變化後，高聖突然又說道：
“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您說說看。”
“其實很簡單，但也是我朝思暮想希望看到的——我想找一些真正能和創世掰掰腕子的音樂人比試一下，看看我創世實力究竟如何！”
“比試？”江清川愣了一下，問道：“您指的是……”
高聖緩緩伸出右手，慢慢將一根根指頭豎起，而每豎起一根，他就報出一個名字，然後讓江清川心臟跟着一蹦——
“港島黃家駒、臺島陳思哲，還有華夏內地歌壇隱神……‘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