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煙似這時才若有所覺一般的擡起眸子,淡淡道,“哦,死了人啊。”
聲音淡漠的就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但那雙清眸之中的冷冽還是讓那個丫頭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都說這大小姐平日裡就面無表情的不像一個正常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一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撇了撇嘴,長的不好看那也就罷了,偏偏還渾身一股子陰森的味道。
“你!你那是什麼態度!”
那丫頭明裡暗裡的不恭敬終於成功的讓月牙憤怒了,“你小心我一拳打掉你的一排門牙!”
“你敢!”
那丫頭也絲毫不害怕,反而趾高氣昂的對月牙說道,“你一個奴才,主子都還沒說話你私自插什麼嘴!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賤人!”
月牙氣的滿臉通紅,“小姐你別攔着奴婢啊……”
這樣的話說出來就是明目張膽的不給陸錦煙面子看了,月牙只覺得整個手心都在癢,卻偏偏陸錦煙的一雙冷眸瞪着她,只好委委屈屈的嚥了咽口水,否則以她的性格,看不把面前這個賤人的一排門牙全部打落!
“說的對啊。”
見月牙安分了,陸錦煙的嘴角竟然勾出了一抹淺淺的弧度,她起身,走到那個丫頭的面前,誇獎道,“說的不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丫頭打了個冷戰,只覺得一股寒氣在往頭上竄,竟也不顧尊卑上下,就這麼死死地瞪着陸錦煙看了,陸錦煙歪了歪頭,眸色清澈無虞,“那麼,能教出你這樣的……目無尊卑,欺下犯上之人,想必你的那位主子一定是個奇人。”
從一個小小的貧家女一朝越爲丞相妾,能夠享盡萬千榮華富貴已是不易,誰成想甚至是最後還被扶了正。
陸錦煙冷冷的笑着,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當得起一聲“奇人”啊……
而那丫頭則是臉色猛地漲紅,她自然聽出陸錦煙這是在指桑罵槐,偏偏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懟她,只是壓着聲音粗裡粗氣的說道,“大小姐何必在這裡耍嘴皮子功夫,想着一切事情還都得到老爺的跟前說纔是!”
“是啊,本小姐自然知道一切事情都要到父親面前說纔是。”
陸錦煙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挑在那丫頭的下巴上。
她的聲音飄飄的,帶着幾分陰冷,“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輪不到你一個賤婢來管我啊……”
“啪”的一聲,重重的一巴掌的甩在了那丫頭一張白皙的臉上,丫頭淚水已經下意識的落了下來,卻因爲陸錦煙動作太過迅速而導致依舊是一臉的不知所措。
直到一陣劇痛襲來,那丫頭的一張臉才精彩起來。
一邊白一邊紅,這樣顏色對比於她來說真是異常的好看啊。
“賤婢是沒有資格管主子的事情的,下次記得要記在心裡,今次你碰見的是我,但若是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怕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的呼吸輕輕的落在丫頭的脖頸上,丫頭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
瘩,她不敢說話,害怕陸錦煙因此把事情牽扯到方姨娘身上,所以就只是一臉的怨毒的剜了她一眼。
其貌不揚的醜八怪。
她在心底默默罵道,而這時,陸錦煙幽幽的語氣又飄了過來,“聽懂了嗎?這些話我不想說第二次,有些人,我也不想再看見第二次。”
丫頭被嚇得腿一軟,當場就“嘭”的一聲跪了下去。
“奴婢,奴婢記住了……”
陸錦煙滿意的點了點頭,“行了,既然認識到錯誤了咱們就走吧。”
她只是要讓這些人知道即便她再醜再蠢再笨,那她陸錦煙也是你們丞相府堂堂正正的嫡小姐,更何況,畢竟重活了兩世,對於蠢笨之說,她自認爲自身還沒有差到那樣的地步,當然也不排除意外或者……
恰好趕上陸瑤華大腦朝前發揮的時候。
因爲前生她雖然清楚陸瑤華的性子,也清楚今生她可能會對自己做的一些事情,但那畢竟都只是前生的記憶了,想想今生因爲她有多少事情在潛移默化中被改變,她十分知曉今次不一定會完全按照她記憶中的步伐前行。
這是她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心裡準備的。
就比如今天,陸瑤華這坑挖的可真夠大,一旦自己出門的事情被陸瑤華強行揭穿,那麼就自然可以順理成章的引到流香閣嬤嬤死亡的事情之上,有一個很好的,幾乎不會有人懷疑的藉口,那就是因爲自己要殺人滅口。
多麼天衣無縫的一個計劃,步步緊湊,結局一旦得逞好處無數,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容易會高頻率的導致出那種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的後果。
這計劃很冒險,但是一旦成功那麼就一定能夠輕而易舉的把自己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畢竟老話也說,富貴險中求,陸瑤華的這一手玩的可當真是好,即便是如陸錦煙一般,已經模模糊糊的猜中了開頭結尾,但是在這種時候,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陸瑤華就像一隻盤踞在陰暗角落的一條毒蛇,你就得要防着她,否則她想當然的能隨時對你噴一口的毒汁。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她突然就記得了,陸錦煙似乎還欠了她一個下跪和四十巴掌,她總有一種感覺,今天可能就是陸瑤華還債的時候了,但她不催,她總會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讓陸瑤華給自己下跪的。
堂堂帝都第一美人啊,自己的清高的二妹啊,如果會跪在地上哀求自己饒恕的那副畫面,還真是想想就覺得過癮。
她轉頭對月牙和允兒說道,二婢連忙應聲,而月牙更是故意作出一副倨傲的模樣走到那個臉腫的跟豬頭似的丫頭面前,幸災樂禍的說道,“喲,姑娘哎,說你規矩你這還真是沒規矩,咱小姐都說走了,你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帶路!”
丫頭一臉的淚,在聽到這話更是瞬間火冒三丈,但是她的眼珠子一轉,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又不由得在心裡偷偷的樂了起來。
等一會這個賤人去了湖心亭,老爺和方姨娘都在,老太太整日藉着禮佛的名頭閉門不出,她倒是要看看這個清高的大
小姐還有沒有好果子吃!
“帶路!”
她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後轉身所有的丫鬟走到前面。
“哼,什麼人啊奴才就得有個奴才樣,你瞧,還非得裝的跟個小姐的模樣……”
月牙在背後跟允兒咬耳朵,允兒也忍不住撲哧一笑,她原本心裡就憋着一股氣,此時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就故意揚聲說道,“都說了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看她這樣,莫不是也妄想着有哪一日老爺還看上她了不成!”
“哎你還別說她沒有這份心思,你瞧她這一身的打扮,還真是舉手投足同她那主子模樣頗像呢……”
“月牙,越說越沒邊了。”
陸錦煙輕聲呵斥道,說是呵斥,但那聲音柔柔的分明是不帶一絲責備的意思,這讓月牙深深覺得自家小姐這是故意想讓自己繼續整下去的,固體清了清喉嚨,畢竟她得替自家小姐報仇纔是。
“撲哧。”
這突兀的笑聲在一羣丫鬟之中顯得格外響亮,那領頭的丫頭一張紅腫的臉,氣的牙齒都在打戰,偏偏又不敢同陸錦煙叫板,只好對那些丫鬟發泄道,“笑什麼笑!笑什麼笑!”
想來這人還是有幾分威信可言的,這麼一說,那些人便都立刻安靜下來。
陸錦煙同一羣人走到湖心亭的時候,仵作正在檢驗屍體,而陸淵一臉陰沉的坐在椅子上,方姨娘沒有來,陸錦煙猜測大約是死人的事情給她心裡留下陰影了,這些日子就光想着怎麼驅鬼鎖魂了,哪裡來的那麼多時間來陪她耗。
至於她的好二妹,陸瑤華就坐在陸淵身邊,依舊是一副乖巧好女兒的形象,傾國傾城的容貌,精緻絕豔的五官,青絲如雲,髮絲之間幾粒明珠搖曳。
她的嘴角沒有往常對人那種看似十分和氣的笑意,只在眼神中透出微微做作的擔憂。
“女兒見過父親。”
陸錦煙走到陸淵面前,屈身行禮,陸淵沒有說話,二人大約也真是確確實實已經達到了相看兩厭的程度,陸淵從頭至尾就沒把眼神落在陸錦煙身上過。
而陸錦煙也不感到意外,反正行禮這樣的事情她不怕。
畢竟前生隨着禹景焱給她的母親柔妃請安的時候,自己就給她晾過,還不止一次,多的是禹景焱不陪着自己的時候,便是讓自己在太陽底下曬一個時辰的事情也有。
正因如此,後來她生鈺兒纔會導致難產差點沒有一條命直接搭在產房裡。
一想到這裡,陸錦煙就感到心裡一陣膽寒。
而這時,陸瑤華說話了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陸淵的衣角,帶着幾分撒嬌的說道,“爹,長姐來了。”
當真一堆死人面也能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這點陸錦煙當真只佩服陸瑤華一個,心態能好成這個樣子的在如今已經不多見了啊……
“爹。”
見陸淵沒說話,陸瑤華又出聲道,“什麼事都不清楚,長姐本就身體弱,您還是先讓長姐坐下來吧。”
陸瑤華說完之後,她特意瞥了一眼陸錦煙,眸中露出一絲柔柔的帶着諷刺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