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來之前,盛清寒看過那一份調查資料,而當現在,他親眼看見在顧氏所表現出來的驚懼時,整個人亦不由的一怔。
他並沒有開口訊問,只是安安靜靜的看着顧氏,直到她的情緒變得平靜。
變平靜後的顧氏,擡頭看着自己的兒子,他曾經在自己的懷裡,一點一點的長大。
曾經,她以爲,他這一輩子都會坐在輪椅上了。
曾經,她以爲,他的這一輩子就會被自己毀滅了!
曾經……
那麼多曾經的絕望與難堪,痛苦與不安,事到如今,都變成了無有。
“你是怎麼知道的?”
盛清寒並沒有把時天驕牽扯進來,“家宴上,盛國公的態度不對,我就起了疑心,母親,你和他……準備怎麼辦?”
儘管盛清寒是現代人,但對於這種繼子與繼母之間的關係,卻還是不能坦然接受。
更何況,盛國公明明已經有了自己的妻子鄒氏,顧氏無疑是一個破壞人家夫妻關係的第三者。
“寒兒啊,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的,能看着你站起來,能看着娶妻,對於母親來說,我已經很滿足了,待日後,到了地府裡,我會親自向你爹請罪……”
顧氏的話裡話外,都透着一股絕望。
事情被揭穿了,似乎在她的眼底,也變得了一件好事。
至少,她以後不必再如此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母親,你是愛他嗎?”
盛清寒想着,假如,顧氏愛盛國公,那麼,他就要去和盛國公談一談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顧氏在聽見盛清寒的這句話時,雙眸裡迸發出一股憎恨。
“愛他?我會愛他這麼一個強|佔繼母的男人嗎?”
顧氏的眼裡,盡是滿滿地恨意與憤怒。
“他以你相威脅……若不是他,你怎麼會受傷?若不是他……你又怎麼會坐近十年的輪椅生涯!!”
盛清寒聽着這話,默不作聲,直到顧氏一個字一個字的控訴着盛國公的罪行。
“我受傷,和他沒有關係!!”
顧氏冷哼,“怎麼會沒有關係,如果不是他不顧一切在花園裡對我做那樣的事,鄒氏和寧哥兒又怎麼會看見?寧哥兒又怎麼會在你的馬上動手腳?這些年,爲了你,我一忍再忍……寒兒,你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我多想直接一頭撞死嗎?可我不能,那時的你,已經受了傷,我若是再不管你,你該怎麼辦?”
母愛是偉大的。
盛清寒也知道當初自己受傷的始末。
儘管,顧氏沒有一一細說,他還是能腦補個七七八八的出來。
“母親,你好生休息吧!對於以後,你有什麼安排,我都會替你安排的,母親,兒子現在大了,能爲你做許多許多的事了……”
盛清寒如此一說,顧氏突地破泣一笑。
“知道了,我兒子大了,以後會好好照顧孃親的。”
“夜深了,母親先休息。”
盛清寒從小院出來,呼吸着冷冽的空氣,整個人也透着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涼。
遠遠的看着這繁華的盛國公,只恨不得,放一把火,燒了這腐朽的國公府。
盛清寒走後,蘇嬤嬤才走了進來,見顧氏依舊是鎮定自若的做着各種小衣服,不由的有些納悶。
“夫人,先歇息吧,這時間久了,容易傷眼睛……”
顧氏笑了,看向蘇嬤嬤,真的聽話的將小衣服收了起來,從盛清寒成親到現在,顧氏已經做了很多的小衣服了。
“嬤嬤,我記得你有一個侄兒在國公府上做管事,對嗎?”
蘇嬤嬤愣了一下,“是呀,是老國公爺安排好的。”
顧氏從一邊的木盒裡拿出蘇嬤嬤的賣身契,遞給了蘇嬤嬤,“嬤嬤,這是你的賣身契,我前些日子,向國公爺討了過來……”
“夫人?!”
蘇嬤嬤接過那一張薄薄的紙,眼淚直流。
“夫人……”
顧氏摟了摟蘇嬤嬤,“好了,別哭了,真的……別哭了……”
“夫人……我……”
顧氏又給了蘇嬤嬤一些首飾和銀票,“嬤嬤,你跟了我這麼些年,辛苦了,你年紀也大了,去和你侄兒貽養天年吧!”
“夫人,我走了,你怎麼辦?”
顧氏卻笑,“偌大的盛國公府,難道還缺了伺候我的人不成?”
蘇嬤嬤從得到了賣身契,又想着自己馬上就能夠和自己的侄兒住,內心十分高興。
自然也就沒有發現顧氏的異常。
顧氏在做完最後一件小衣服後,又將自己的東西慢慢的整理分類好,換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化了一個精緻的妝容,服下了一劑毒藥,緩緩的閉上眼睛。
她早就該死了。
如今兒子已經大了,誰也不可能會威脅到他了。
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向那個人謝罪了。
……
……
時天驕坐立不安的在屋裡等盛清寒回來,待盛清寒進來後,她連忙迎了上去。
“你的臉色不太好。”
盛清寒虛弱的靠在時天驕的身上,“我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休息一下吧。”
盛清寒和時天驕同一前一後的進入了夢鄉。
伴隨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在長安城,盛國公府的一處小院落,響起了一聲尖叫。
“公子,郡主,夫人,出事了!”
盛清寒乍然從睡夢中驚醒,他和時天驕急急的穿上衣服去了那間小院。
盛國公比任何人都先到,他一步一步的踉蹌的邁入那一間自己去了無數次的房間裡。
房間的撥步牀上,顧氏平躺在牀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那樣的笑意,讓盛國公心中一痛。
他一下勒住蘇嬤嬤的脖子,“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國公爺,你放手!!”
國公夫人鄒氏嚇了一跳,事出突然,這麼多人看見,會不會導致有什麼問題?眼下,盛國公府人來人往,要是傳出去的話,怎麼辦?
“你閉嘴!”
盛國公狠狠的轉過身,看着國公夫人鄒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國公夫人鄒氏眼角帶淚,“不是我!”
盛清寒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看着盛國公厲聲在質問着國公夫人,胸口頓時涌上了一股腥甜,“是你!那個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