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杜皇后出事後,北齊帝一直都冷遇着太子,如今纔想着和太子聊聊天,談談心。
“善兒,你一直是朕最看重的兒子,就算你母后犯下那樣的錯,我也沒有想過,要擄去你的儲君之位。善兒,朕有那麼多的兒子,但朕你是朕唯一的兒子,朕的這張龍椅,遲早會傳到你的手上……”
太子李善看向自己的父皇,北齊帝已經老了。
不僅老了……連心態也變得很危險。
一心想着長生不老,卻又比誰更清楚不大可能真的長生不老。
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或許過一段時間,再過一段時間,他的想法會越來越瘋狂。
會越來越偏激。
眼下,連明着留下杜微的事情,都能夠做出來。
那以後呢?
思極至此,太子李善心中不免有些心寒。
先祖苦心打下的江山,自己的父皇不僅沒有想着應該怎麼延續過去的輝煌,反而,是想着,自己是怎麼能夠活的久一點?
活的久一點又如何?
江山又不是鐵打的,長此以往,民心已散。
太子李善的這些心裡話,並沒有告訴北齊帝,老實說,他已經過了和北齊帝談心的年紀,到了他這個年紀,一切都有了自己的決斷,並非人云亦云,尤其是在聽杜微說了,那麼多關於現代的事情之後,他的心裡,早已對北齊帝所作所爲,產生了怨懟。
如果,如果是他成爲了皇帝,他一定精勵圖志,改變目前的現況,將這裡的一切,一點一點的扭轉過來。
讓所有的子民,都過上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的美好社會。
而非如今,郊外流民成羣,城裡朱門酒肉。
“父皇,兒臣明白父皇的苦心,也請父皇保重身體。”
北齊帝擺了擺手,也罷,也罷。
當日,他的江山,是從那麼多兄弟之中廝殺而來。
他想留給自己兒子一片和諧……卻鮮少明白,或許每一個帝王,天生都帶着暴虐的因子。
不鬥,僅安逸的等待着皇位,並非是他們所願。
這一次的談心,不歡而散。
北齊帝坐在殿內,久久的看着那一道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整個人都驀然的放鬆,靠在冰冷的龍椅上,心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落寞。
父與子。
君與臣。
天家,就是這麼無情。
……
……
太子李善離開之後,杜微才陷入了長久的思慮之中,焦灼不安等情緒,一一的浮上心田。
尤其是,當她在宮殿內,聽見太子與北齊帝的交談之後,更是嚇的面如死灰。
她和太子,只是在深夜單獨會面,並沒有做什麼不能明言的事情。
可,北齊帝能相信嗎?
能相信她是清白的嗎?
她一沒有強大的母族,二沒有自己的人手,她空有百般算計,萬般報負,卻無實施的能力。
而此時的杜微,是無比懷念在太子東宮時的情況,衣食無憂,不必擔心太子妃暗地裡下狠手……
“玉棋,皇上怎麼會來?”
杜微並沒有隻手通天的能力,她讓玉棋去請太子時,壓根就沒有想到,玉棋可能是皇上的人。
以至於,此時,在無形的危險想要降臨之時,她還是下意識的去問玉棋,皇上怎麼會來?
玉棋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見過蠢的,可沒有見過,是明明自己蠢的跟一頭豬似的,卻還以爲,自己是一隻聰明的狐狸。
若不是她的身份,眼下不宜曝光,她真想通通告訴杜微,且看她如何行動?
“娘娘,這後宮,是皇上的後宮。”
杜微一愣,是啊,這後宮,是皇上的後宮,他若是想來,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玉棋,我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杜微捧着自己的腹部,不曾懷孕的人,是永遠都不會明白,懷孕是一種怎樣甜蜜的事情。
看着當初那個不足黃豆大小受精|卵一點一點的長大,漸漸的,會在自己的腹部裡,翻身打滾,那隱藏在身體暗處的母性光輝,瞬間就變得濃烈而來勢洶洶。
“娘娘,孕期不疑多思,娘娘還是去睡上一覺吧!”
玉棋扶着杜微進了內室,杜微不安的睡在牀上,緊緊的閉上眼睛,其他的感官卻愈發的清楚了起來。
那山,那水,那人。
那曾經的一切,一點一點的都隱藏在自己的夢裡。
那些想要遺忘的過去,一點一點提醒着自己,該來的,終會到來……
……
……
時天驕與盛清寒這幾日,並沒有閒着,而是四處在收集北齊帝煉丹的事情,在時天驕的夢裡,她清清楚楚的看見,那人是把那個剛出生的嬰兒扔進了煉丹爐,那就意味着,北齊帝服有的丹藥,是用剛出生的嬰兒爲主料煉成的。
李小小的收集的那些資料,只是一個皮毛。
是人,都是有弱點。
道童也好,太監也好,都有自己的弱點。
更何況,那怕北齊帝做的再怎麼細緻,隱瞞的再如何天衣無縫,卻也不能永久的守護住這個不可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再者說,一個孕婦接着一個孕婦消失。
這意味着……總會留下痕跡。
時天驕和盛清寒看見這樣可怕的數據時,亦不由的想着,要怎麼才能讓這個消息傳到杜微的耳朵裡或者是太子李善的耳朵裡。
“清寒,你發現一個規律沒有?你看,每隔百日,就會有一個足月的孕婦被送入那間大殿?!從上一次的那個孕婦開始,如今的這個,已經只有十來天的時間了,這意味着,如果我們想要保住杜微腹中的孩子,就必須加快進度了。”
盛清寒的眉心,擰成一團,眉梢處都染上了一絲一絲的憂鬱。
他並非聖人。
卻也並不是無情之人。
看在杜微是自己同鄉的份上,盛清寒還是提筆寫了一封信。
信是用英文書寫的。
就算被人發現,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阿端,我們只能提醒杜微,至於之後的事情,並不是我們能夠預料的,我們不是神人,不可能手眼通天到皇宮,縱算這個北齊朝很短,但也並非是我們可以到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