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說,其實都沒什麼打緊,王爺心腹衆多,抓到一些,嚴刑拷打,總有要招的……”楊千重道:“王爺身份貴重,公主交代下來定要善待,倒不好對王爺用刑,不過,大勢所趨,王爺現在堅持,也是無用的……”
“大勢所趨?!”趙王連連冷笑,道:“楊千重,本王沒想到,先投了逆賊的人是你……”
“逆賊,何爲逆賊,在天下人心中,王爺纔是逆賊,自稱三帝的人才是逆賊……”楊千重一點也不在乎他激怒自己,只笑着道:“王爺身身尊貴,雖爲王侯,卻怎麼不懂得史書之中,順應民意者,纔是道,不順民意時,才爲逆賊?!”
趙王手緊了緊,道:“外面的聲音是什麼?!”
“是民心,是討伐三帝的民心……”楊千重道。
“你們主導了民意,可知民意能載人,也能覆人,小心玩火自焚!”趙王冷笑道。
“也許吧。”楊千重笑笑不語了。
趙王盯着他,似在思忖他爲何如此篤定。
“你們還做了什麼?!”趙王皺着眉道:“李君玉一個女人,是如何做到的……?他如何能讓民意順着她?!”
“並非讓民意順着公主,而是公主順了民意……”楊千重見趙王又皺眉,道:“只怕王爺自恃身高,是不懂這其中的區別。”
趙王連連冷笑道:“本王從不信命運一說……不過是有心人的算人,人云亦云,什麼天道,民意,都是狗屁。”
“像王爺這樣想的人都如王爺一般下了牢獄。”楊千重道。
“你!”趙王一時氣急,掙扎着似要起來。
“哈哈哈……”劉資哈哈笑了起來,笑的有點桀意,有點瘮人,道:“趙王殿下也有今天!”
“老閹貨,也輪到你笑本王?!”趙王恨聲道:“你笑個屁!”
“我是閹人,出身低賤,可是如今不也與王爺平起平坐了嗎?!連坐牢也面對面,誰低賤,誰尊貴也還說不準呢,哈哈哈,從雲端到泥地的感覺如何?!”劉資聽的連連笑道:“楊大人好口才,楊大人也好運道,沒想到還能活着離開京城,得了公主看重……”
“當初也是多謝劉大人陷害,不然,我也不會得了公主與沈相青眼,纔有今天……”楊千重笑着,似乎對以往的仇恨一點也不執着。
劉資的眼神閃了閃,笑着道:“楊大人真是快意恩仇,這樣的大仇,仇人在眼前,竟也不動手?!”
“劉大人想死,自有律法定論,非人之能滅之……”楊千重笑道:“如今終非一言堂了,劉大人,如今可與劉大人在宮中時不一樣了……”
“哈哈哈,笑話!”劉資道:“到牢中來裝什麼律法嚴明,可笑至極。”
楊千重道:“這些事,只怕劉大人並不能明白……”
劉資見他笑意吟吟的臉,更是憤怒異常,道:“爲什麼不殺了我,爲什麼要關着我們在這裡?!”
“還未到時候,況且,很多案子還在審明,劉大人只怕不知要告劉大人的案子有幾千起……”楊千重道。
劉資咬牙盯着他。
“況且公主交代,此案要低調審理,何必急於一時……”楊千重道:“總要慢慢的理個乾淨。”
趙王眼神閃了閃,道:“李君玉也會玩把戲,原來當初那個傻大妞的樣子是騙人的……”
“聽聞誤人啊,”趙王道:“當初本王聽聞到多少她的醜事,如今,想來,我才最大的被戲弄的傻子,楊大人卻不怕如今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也是騙人的嗎?!”
“趙王是想說與趙王當初一樣?!看似禮賢下士,實則如趙王一般包藏禍心,並不容人?!”楊大人笑着道:“王爺多慮了,這世間又能有幾個人如趙王一般呢……”
趙王氣的臉色大變,一激動,胸口就疼的厲害,臉色都白了。
所謂文人,就如楊千重一般,不動聲色,卻能用言語,字字擊中他的軟肋,疼的發疼。
邪門了,這傷口,怎麼就是不結痂,也不流血,就是死不了,活的不痛快。
趙王道:“想激怒本王,本王不會說的……”
“臣來也並非想要從王爺口中要什麼口供,臣也知道王爺一定不會說……”楊千重笑着道:“只是來看看罷了,順便告訴二位,時機漸漸的到了啊……”
“怕就怕王爺看不到公主一統江山的那一刻了……”楊千重道。
“她就不留本王到那時候,她好到本王面前來耀武揚威?!”趙王冷笑道。
“公主所要的天下,並非爲趙王,王爺怕是自作多情了……”楊千重道。
“你!”趙王的心又開始疼的厲害了。
“我知道王爺定不肯說出自己礦山的下落,不過也沒關係,總會有人說的,趙王的心腹不說,還有理親王的心腹,總有一人會說,趙王的礦山不就是從理親王手中得來的?順着查,找到是遲早的事……”楊千重道。
“看來楊大人是急了,討伐三帝,豈那麼容易,打仗打的是糧餉後勤,只怕李君玉再有能耐,也沒有多少銀錢了吧?!所以急了……”趙王冷笑道。
“王爺多慮了……”楊千重笑着道:“我來只是想告訴王爺,什麼叫天意?!”
“天意?民心?這就是你的目的……?!”趙王冷笑,自己的心理防線,豈會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擊潰的?想跟他打心理戰,做夢。
然而,他的臉色還是微微一變,自己能撐得住,可是他的心腹呢,甚至還有理親王呢?!
趙王不吭聲,死死的盯着楊千重,這纔是他的目的。
這個楊千重,不能小看,依舊這般的老謀深算,笑眯眯的,其實一點也不好糊弄。
“時候到了啊……”楊千重一笑,道:“兩位保重,我還有一堆瑣事要處理,先上去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完全不理會兩個心神動盪,一肚子疑問的人,尤其是心神微震,心神不寧的聽到的外面的動靜。
“這個老匹夫!”趙王咬牙道。
劉資對他翻了個白眼,道:“王爺當初若是能拉他一把,說不定他忠心的就是王爺您了……”
趙王哪裡能受得了被他奚落,冷笑道:“若非你當初有意陷害,他也不會去雲南。”
兩人互瞪着對方,劉資冷笑道:“還看不出來他的目的,他是想要我們兩人心亂,本來沒關在一處,特意的將我們門對門的關着,就是他的目的……”
趙王豈能不知,越是知道,才越是心中煩躁,尤其是聽到外面的聲音。
“他想從王爺手中得到王爺最後的籌碼,王爺若是老實些,說不定還能苟延一條性命?!”劉資冷笑道。
這樣的話本身對趙王來說就是奇恥大辱,他死死的瞪着劉資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死到臨頭,還敢羞辱於本王。”
對趙王來說,苟活着纔是真的生不如死。
劉資得意一笑,當初被關着一人時的狂躁,也因與死對頭面對面的關着,而被打散了,他看趙王被氣到夠嗆,心中一時十分得意。
趙王哪裡肯甘心,冷笑道:“……也許劉大人當初若是心狠些,不這麼巴着李君玉,說不定加九錫,人稱九千歲的尊榮,也未必會沒有!”
這下輪到劉資臉色一變了,這也是他最後悔的事情。
他眼神凌厲,尖銳的盯着趙王,抿緊了脣,恨不得咬死對方。
“怎麼?不說話了,說中心中痛處了?!”趙王冷笑道:“……小皇子仲父,幼帝仲父?!你竟也信?!當初不也被人耍的團團轉?!說你沒腦子就是沒腦子,果然不完整的男人,連心眼也缺了一塊……廢物!”
“趙王!”劉資站了起來,紅了眼睛。
“本王說錯了嗎?!若不是想做幼帝仲父,你會被沈君瑜耍的團團轉,什麼內相,不過是一個沒心眼的閹貨!殘缺的就是殘缺的……”趙王繼續踩他痛腳,見他眼睛發紅,拳頭緊握,不禁得意的大笑起來。
在這兒,他才能得到些快意,才覺得活着,不止是活着而已。
“真是蠢材!李君玉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在內宮混這麼多年,也是白混了,被雲南的人耍的團團轉……哈哈……廢物……”
……聽着裡面的桀笑聲,守着的兵士面面相覷,低聲道:“原來如此,楊大人的用意原來如此。”
原本兩人分開關着,一人一心尋死,一人煩躁的發瘋。
結果這麼一對關着,兩個人反而因爲仇恨不甘,暴發出一股生機來。
楊大人的確高招。
楊千重走到外面,身後的官員迎了上來,道:“大人,招了嗎?!”
“哪有那麼容易?!”楊千重笑着道:“非一日之功可得線索,不過不着急,只要他們活着,他們的心腹,總有中計的。那礦山也未必不能找到。”
“大人高見!”官員笑着道。
“慢慢來吧,劉資的案頭都有幾千件,總要一一清審完畢,重要的不是劉資什麼時候死,重要的是還這些受屈的人家以公道,大白天下,讓他們安心,洗刷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