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場的很多人都看出了端倪。
他們自作聰明的認爲春嫗既然是老城主的外室，遠赴京都報仇，自然都在情理之中。
反倒是經過謝雲燼的點醒，康王的表現是有些異常了。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等待康王的回答。
康王忽而一笑，“謝大人，本王正是爲了維護祁國皇室的顏面，纔不忍聽這些人繼續污衊皇兄！”
“哦，是微臣錯怪殿下了。”謝雲燼和煦一笑，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康王，隨即對春嫗道：“實不相瞞，以你們的美貌確實令人注目。”
“只不過，並不符合祁國人的審美。”
謝雲燼帶些嘲弄的語氣看着春嫗，“諸如皇宮之中的許多宮女，都要在你們的美色之上，貴爲燕王殿下，會喜歡你們這些胭脂俗粉？本官不信！”
春嫗情緒激動，剛欲反駁，就見謝雲燼擡手繼續道：“春嫗先不必反駁，容本官淺說幾句。”
“既然你們的美貌令燕王都欲罷不能，那這一路上京，少說也會遇見些好色之徒，爲何你們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
春嫗的話卡在了喉嚨中，眼中的謝雲燼卻擺出一副戲謔的表情看着她。
“另有，既然你們都是土生土長的陵城人，就連出城也是偷偷潛逃的，那一路上京所需要的銀錢又是從何得來？”
“我，我們，有些首飾——”春嫗本能的迴應着。
“噢，首飾！”謝雲燼含笑點頭，“那請春嫗告知首飾典當在了哪個城？哪個鎮？哪家當鋪？”
般若一直緊盯着謝雲燼，她發現今日的謝雲燼比之那夜的謝雲燼還要英俊，還要盛氣逼人！
他的身上好像自帶光環，或者說，他天生就帶着一股上位者的氣息，在真龍天子的座下，依舊熠熠生輝。
這道光輝，不僅震懾住了般若，連同春嫗在內的幾名陵城女子也都被深陷其中。
“春嫗？”皇帝久久等不到答案，出言提醒道。
春嫗回過神來，她手足無措的垂下了頭。
旁人看到的是謝雲燼的咄咄逼人，春嫗卻在他似乎洞穿一切的桃花眼中看出了另外一層含義。
他，在指引她說出幕後之人！
般若憤恨道：“春嫗，你再執迷不悟害得可不只是你自己，連同姐妹們也會被你給害死的！”
“不急。”謝雲燼輕笑一聲：“既然春嫗想不出，就先好好想着。”
他轉身面對皇帝，恭敬道：“陛下，微臣另有一事要奏。”
“說！”皇帝強忍下將春嫗大卸八塊的衝動，給謝雲燼一個面子，順着他的話道。
“齊府被刺殺一案，既然是無量山莊所爲，那微臣就找到了一個曾經與山莊莊主有過正面接觸之人。”
謝雲燼的話像是一條溫柔的絲線，緩緩纏繞在康王的身上，最後繞在了他的脖頸，使他呼吸有些凌亂。
回想曾經，正面接觸過的人不過三三兩兩，謝雲燼算是其中一人，但當時他已經全副武裝，敢保證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如此想着，康王懸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皇帝挑眉看向謝雲燼，“想當初，你也是親眼見過那人之人吧？”
“微臣是見過，不過微臣想舉薦的另有其人。”
話罷，謝雲燼衝殿門外輕喚一聲：“孔公子，請進！”
衆人紛紛回眸，疑惑的盯着大殿門外。
怎麼今兒的宣義殿如此熱鬧？外人一個接着一個？
孔成在衆人的目光下，誠惶誠恐的走到最前方，深深一拜：“草民孔成，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帝也在打量這個男子，狐疑的道：“你曾見過無量山莊的莊主？”
“不錯。”孔成努力放平語氣，聲線卻依舊帶着微微的顫抖。
他解釋道：“草民曾是連尚書府上的車伕，早在連尚書買賣官員一事即將暴露的時候，曾被管家派去與無量山莊的人接頭。”
“逆賊連榮家的車伕？”皇帝不悅他的稱呼，以反問的形式糾正他的話語。
孔成連忙施禮道：“陛下說的是，是逆賊連榮。”
“最初的時候見到的只是無量山莊在京都一個據點的小頭目，以高價收買你無量山莊的殺手去大理寺截殺其中想要揭發連榮的官員，但無量山莊並未得逞。”
身爲車伕的孔成第一次經歷這麼大的事件，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極爲清晰。
“事後，連榮又派草民去無量山莊詢問，還叮囑草民一定要親眼見到莊主。”
因而，無量山莊的人迫於還是尚書的連榮的威壓，纔將孔成的雙眼矇住，用馬車在城裡抖了幾個圈子最後才送到莊主面前。
“你可見到過他的容貌？”皇帝心跳異常的快，那個真相幾乎就要有了答案。
孔成卻搖了搖頭，“當時的莊主全身包裹在銀袍之下，面上還帶着一個面具，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皇帝嫌棄的瞪了一眼謝雲燼，這樣的人雖說不是洹河沙數，但也並非鳳毛麟角。
連長相都不知道，就帶到他的面前，謝雲燼莫不是嫌事情不夠亂？
孔成也發現了皇帝細微的表情，連忙解釋道：“不過草民有一個習慣，那就是看人先看手。”
也正是這個習慣，讓他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康王身着朝服，雙手隱藏在寬大的廣袖之下，不自覺的握了握。
孔成對他有印象，他又何嘗對孔成沒印象？
那可是他作爲莊主第一次接見的僱主！
“他的手如何？”皇帝質問道。
孔成深吸了口氣，“他全身裹着銀袍，偏偏雙手露在了外面。草民也正是藉着這個機會，看清了他的左手的腕心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若草民沒猜錯的話，應當是從前那人做過輕生的念頭！”
“一派胡言！”康王難以抑制心中的憤怒，廣袖一揮，怒目看向謝雲燼道：“本王深知謝大人與齊大人要好，但想胡亂找出一個人來污衊本王，本王是不會認的！”
康王的出言讓所有人驚訝不已。
就連皇帝也狐疑的看着康王。
原因無他，他們根本不知道康王的手腕上到底有沒有那條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