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疏煙喝着碗中苦苦的茶,心裡也微微泛着清苦的味道。
唐烈雲將胡老二他們就地正法,把那幾個頭顱送給卓皓天之後,他到底是怎麼震懾了北冀國,唐厲風只是隻字片語帶過,葉疏煙卻不敢問,雍王殿下是否安然無恙,毫髮無傷?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在田土的芬芳中迅速流逝。
很快,太陽就落山了。
工匠們都下工,回到田邊的房舍裡吃晚飯。
蘇怡睿這才請諸位官員一起離開了皇家苑囿。
走到葉疏煙馬車邊的時候,蘇怡睿隔着轎簾對葉疏煙輕聲說道:
“師父,怡睿得設宴款待一下幾位大人,所以派了一隊御林軍士送師父回宮,師父不必擔心。”
“設宴款待”,這官場的陋習,上下五千年也沒有改變一分一毫,葉疏煙也能理解。
蘇怡睿擅長這些應酬交際方面的事,不過葉疏煙還是有一點不放心,便道:
“是啊,諸位大人辛苦了一天,也該很餓了,你以後要做大事,也需要有自己的人脈。不過,你可別帶人家去什麼花花綠綠的地方。”
楚慕妍聽了,“噗嗤”一笑:“你這師父還真瞭解他,不過,你讓貓不吃腥,可能嗎?”
蘇怡睿也聽見了楚慕妍在車裡小聲的揶揄,他笑道:“師叔放心,如今你師侄已改了口味,不吃腥的,吃甜的。”
楚慕妍一聽,猛然想起那天蘇怡睿親了她一口,還厚顏無恥的贊她嘴上的胭脂香甜……
她惱怒極了,可是卻絲毫也不敢發作,不然葉疏煙和祝憐月一定會猜到,那天他們二人去折梅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她有一張喇叭一樣的嘴,有什麼話不說出來就憋得難受,可如今卻死死的抿着嘴,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罵了蘇怡睿,那可就一朝英明盡喪了。
蘇怡睿聽楚慕妍忽然一聲也不吭了,猜她肯定是死死憋着不敢發作,他不禁竊笑。
葉疏煙忍住了笑,說道:“好了,你去忙吧,明天見。”
蘇怡睿見葉疏煙還要“明天見”,急忙說道:“師父,你也太不知道愛惜自己了。今天搭建暖棚的方法,工匠們都已經學會,明天師父便休息一天。等過兩天,這十畝地都搭建好了暖棚,該栽種時,師父再來。”
他既然對搭建暖棚的要領已經掌握,葉疏煙也不想頻頻出宮。
側目看着楚慕妍惱恨得咬着牙的樣子,葉疏煙笑着對蘇怡睿道:“好啦,那便交給你了。你快走吧,再不走,怕你小命難保。”
等蘇怡睿策馬走遠,楚慕妍才瞄了葉疏煙一眼:“你就知道幫着你徒弟,什麼小命難保?難道我就是個殺人狂魔?”
祝憐月掩口一笑:“你若能看到你此刻的臉色,就知道了。你這擺明了是要吃了蘇怡睿啊。”
楚慕妍一想到“吃”,就更是想起了那天她啃蘇怡睿的嘴……
“哎呀!”她捂住了耳朵:“煩死了煩死了,不提他行不行啊!”
葉疏煙笑了笑,道:“憐月,你看慕妍這麼不想看見蘇怡睿,下次還是讓她留在宮裡吧,以後凡是有蘇怡睿在場的時候,我只帶你出來。最好,讓他倆永遠都見不着。”
祝憐月還沒說“好”,楚慕妍便是一愣:“啊?”
見她這樣的反應,葉疏煙和祝憐月不禁大笑起來。
楚慕妍這才明白葉疏煙是說來詐她,羞惱得一頭扎進了靠枕裡,嗚嗚地說着:“你們都不是好人!”
雖然累了一天,但是回到宮裡,葉疏煙依然覺得精神很好,隨便喝了些甜甜的羹湯,吃了些精緻的麪點,她便將書案上鋪開了厚實的紙張,讓祝憐月幫她削尖了炭筆。
“疏煙,你又要畫什麼圖啊?”楚慕妍拿着鎮紙壓好了紙張,問道。
葉疏煙坐在椅子上,活動了活動手腕:“畫紡紗織布的機械啊,等棉花種出來,大概三四個月就可以收穫,到時候,我們得將這些棉花紡成棉紗,然後織成棉布。”
楚慕妍和祝憐月哪裡聽說過什麼紡紗織布的事情,都是不解。
葉疏煙微微嘆了口氣:“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棉花培植成功,要說服農民放棄種植糧食,改種棉花,這本已不容易,只怕要藉助朝廷的命令。更何況,要家家戶戶的女子都學會使用紡紗織布機,就更要費一番功夫。所以我要早早開始設計,纔有更充裕的時間推廣。”
說到這裡,三人都感覺到,要農民自願種植棉花,是阻力很大的。
這樣,葉疏煙的任務就更重。
祝憐月和楚慕妍都心疼她,想分擔一二,卻完全不懂葉疏煙腦子裡的奇怪理念。
二人準備好一切,就都退下,讓葉疏煙靜靜的做設計圖。
關上了殿門,楚慕妍鬱悶地道:“疏煙爲了皇上,這樣費盡心思、不眠不休的,哪個妃嬪能做到?也難怪皇上愛她如珠似寶。你還別說,咱們沒有入選,是咱倆命好。”
祝憐月聽到這句,笑了笑:“你當初還一門心思想見皇上、做嬪妃,如今呢?”
楚慕妍“嘿嘿”一笑:“如今知道做妃嬪難,早沒有那個心思了。我如今只盼能晉升幾級,最後以高位出宮,也就不算丟父母的臉了。”
祝憐月聽了,微微低下頭去,不覺嘆了口氣。
楚慕妍見她這樣,問道:“怎麼了?憐月。”
祝憐月搖頭一笑:“沒什麼。”
面對此刻的祝憐月,楚慕妍知道,無論她說什麼,都撬不開祝憐月的嘴。
“憐月,你心事太重,我們三個是經歷生死的姐妹啊,你爲什麼非要自己憋在心裡呢?”
祝憐月側過身去,沉默了片刻,手在臉前抹了一下,纔回頭道:“你肚子不餓嗎?我們去吃飯吧。”
說着,便舉步往小廚房走去。
楚慕妍怔怔看着祝憐月的背影,無奈地聳了聳肩:“悶葫蘆,你就憋着吧,總有一天你會說的。”
當夜幕降臨時,唐厲風也處理完了所有的政務,即使喝了兩杯參茶,但還是覺得十分疲憊。
柳廣恩上前問道:“皇上,擺駕沛恩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