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發生了變化，李政文仍舊決定執行離開時的想法，只是朝着衛笙打了幾回眼色，後者都好像沒有接收到。
直到李政文不得不出聲提醒，“衛笙啊，家裡要是有事情你就先走，李叔叔就不送你了。”
那方衛笙擡目含笑看了李政文一眼，搖首笑道，“既然來了就先陪您在這坐一會，這邊不好打車，晚些一起走。”
李政文聞言微微一愣。
那方喬廣慶也是哈哈一笑，“不忙！不忙！”說罷這話，他那胖臉上又緩緩露出些正色，“廣渠門那塊地嘛，土改文件咱們還是要遵守，配合市府規劃建築也是理所應當地，這件事想辦，就得鑽規劃一塊地空子。”
李政文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喬廣慶話鋒一轉主動挑起這件事來，言語風向頗有些願意幫忙的意思？
喬廣慶沉吟着道，“規劃規劃，配合城市市容進行合理規劃，咱們的目的也都是爲了城市建設更加完善系統，如果不脫離這個宗旨，倒也不能算作是鑽空子。”
見喬廣慶說得正式，衆人也都凝神細聽起來。
“現在京城新土改出臺還在試行階段，市府哪裡不知道捆綁式招標刺痛了京城的開發商？本地大的開發商之所以持幣觀望，一是由於他們手中如今都有相當一部分土地儲備，不急於進入，二是看看京城市這次行動到底是不是動真格的，現在‘條框主義’無疑降低了本地開發商的投標興趣，其實政府也很需要你們外地開發商大刀闊斧，做出些成績啊！”
條框主義說的就是此次新土改出臺令邵成東和衛笙最爲頭痛的‘配合政府規劃建設樓盤’，這無疑也是令衆多開發商最爲頭痛之處，配合政府的硬向規劃，不能按照開發商本意建設商品房，無疑大大降低了開發商的利潤，影響了預期。
李政文聽聞此言更是詫異，喬廣慶早前還秉持着超高姿態，這會兒怎麼忽然放低了姿態？
此種表現無疑是等同於他希望配合萬城等外地開發商做好廣渠門這一塊地。
然而衛笙知道，這纔是喬廣慶的老道之處。
此種態度轉變無疑將一種受賄形式轉變爲了合作形式，等同於他作爲政府官員放低姿態，以求能夠聯合開發商將正在試行的新土改推行到底，但伴隨着此種姿態的放低，相應的也該會提出一些要求，令此種‘合作’形式達到一個開發商與政府互惠互利的水平位。
如此他纔算是全無差錯，否則就成了利用職權爲開發商謀取私利。
只聽喬廣慶剛剛那話的風向，他顯然是這個意思，所以如若單憑對他喜好女色生性下流作出判斷，無疑算是看低了此人，能穩坐於國土資源這一敏感位置，又怎能沒有兩把刷子。
說白了，我幫你謀取私利，但也能讓官方挑不出我的刺來，甚至我這算是爲官方謀取福利，能做到這點，無疑是位鑽空子的老手。
“現如今京城學位緊張，預計明年單小學學位關口將缺口上萬，我可以給你們透個口風，現在市府新政策已經在研究開發商配套建學政策。”喬廣慶說罷掐着一根香菸叼在嘴裡，小妹立即上前爲其點燃。
深吸口咽，喬廣慶擡目笑呵呵地望着衆人，似是在給他們緩衝的時間。
邵成東擰眉說道，“意思是如果廣渠門樓盤願意承擔配建小學，那麼在原有規劃上就有機會動一動？”
“如果你們願意承擔配建小學，原有地規劃計劃就可以申報改動，到時我們也會考慮到開發商的成本問題，在有限範圍內衝低地價，最主要地是原規劃計劃一旦可以改動……”喬廣慶話沒說完，衆人卻是已經都懂得他是什麼意思。
一旦原有地規劃計劃可以名正言順地進行改動，那麼他這位規劃司的人物就可以從中出力，幫助集團儘可能地按照集團規劃進行整改，爲樓王計劃提高利潤。
例如原本佔據好地段的經濟適用房可以挪到原計劃商品房的位置，而商品房可以轉移到經濟適用房地位置，這只是個大概，其中可以變動的細節就太多了。
畢竟這塊地現如今售賣給投資商的材料上，已經有着明確地土地規劃，想要整改，就需有個由頭。
而配建學校無疑是個好的由頭。
邵成東擡目看向衛笙，後者低頭飲茶嘴角露出笑容。
……
“老喬，這事真就依他們啦？”走出飯店坐進汽車，小妹依舊滿面不解。
喬廣慶擺了擺手，“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再說這事有利可圖，沒必要做成僵局。”
小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真有說的那麼厲害？”
喬廣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也是一笑，挺着肚子靠坐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無論衛笙今天是因爲年少有成所以年輕氣盛太過張狂，還是當真老練沉穩，掐住他喬廣慶人在官場不願旁生枝節的心性，但憑她年紀輕輕能夠走到這個位置，說出這番話來，都無疑不容小覷。
不管她身後有着什麼樣的背景，再或是虛張聲勢，喬廣慶都願意憑藉着遊走官場多年地經驗穩妥行事，多個朋友總歸不是壞事。
……
李政文出門去送喬廣慶。
屋子裡就只剩下衛笙和邵成東。
後者凝目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終搖頭笑道，“你還真是劍走偏鋒。”
衛笙兀自倒了杯茶水，也是搖頭一嘆，“這偏鋒也就憑現在走走，放在十年後恐怕也就不好用了。”現今社會的大哥文化還是比較重，此等文化無疑是大環境形成的，衛笙表現才能夠叫人心生忌憚，十幾年後大哥文化依舊存在，不過大多都是小城市遵行此道，拿個小官倒還可以，再想拿住京官可就不容易了。
“不過答應配建學校這事會不會有些草率，配建學校或建什麼規模的學校，完全是政府規劃主導，我們很被動。”邵成東道出心中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