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去莊家看望外,肖芒正好也想打探下朱小荷這兩天的動靜,看她有沒有厚着臉皮又去上門騷擾他們。
走到莊家院門前,肖芒擔心自己的情緒影響到老人家,特意深呼吸了幾下,平復好心情後,才敲了敲院子的木頭大門。
隨着敲門聲響起,屋裡傳來莊母的聲音,“來了。”
今天莊父去了單位,家裡只有莊母一個人在,莊鐸假期結束也回了軍校。
莊母心裡疑惑,不知道這時間誰會過來,她從窗戶往外一看,見竟然是肖芒來了,忙披上棉襖,踩上棉布鞋趕出來開門。
打開院門,把肖芒迎進來,莊母滿臉驚喜地問:“今天怎麼會過來?上午沒課嗎?”
“正好有時間,過來看看您和大爺。”
肖芒強行收起鬱結的心情,臉上帶着笑,和莊母解釋。
“快進屋說話,外面冷得很。”
莊母忙將肖芒讓進屋。
屋子裡果然暖和多了,地上的爐子裡蜂窩煤燒得很旺。
肖芒一進屋,見桌子上擺着莊母剛剛在織的毛線針和毛線球,毛線針上掛着已經織好的一大片毛衣前襟,樣式很好。
“大娘,您這是織什麼那?看着花樣可真好看。”
肖芒好奇地問。
“閒着沒事給小鐸織件毛衣。”
莊母笑呵呵地回答。
“您手可真巧,雖然我也會織,但和您比可差遠了。”
肖芒真心的稱讚莊母。
這個年代的女人多少都會織些毛衣毛褲,勾點好看的花樣啥的,最不濟也能織個圍巾手套等小物件。
可是肖芒在做吃的上有天賦,這些勾勾織織的活兒她就有些做不來。
雖然也會織,但都是普通的樣子,稍微複雜的花樣她就織不好。
“哪有那麼好。”
被肖芒一誇,莊母有點不好意思。
“快坐下吧。”
她招呼着肖芒坐,肖芒也不跟她客套,應下她的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看見莊母,肖芒心底就覺得異常的平靜和熨帖,前世的記憶又如潮水般涌上來,這是她上一世記憶中唯一的一點溫暖。
看見莊母忙着給她倒水的身影,肖芒眼睛有些發酸,她強行將眼淚忍住。
“大爺怎麼沒在?”
因爲剛剛的情緒波動,肖芒說話時稍微帶了點鼻音。
“他一出院,病假也到期了,這不該正常上班了。肖芒,你是不是要感冒,嗓子有點啞呀?”
莊母有些擔心地看着她。
“沒事,沒感冒。就是嗓子稍微有些不舒服。”
肖芒垂着頭,有些不敢看莊母關心的眼睛,低聲解釋道。
“沒感冒就好。你今天來得正巧,我有東西要給你。”
說着,莊母起身進了裡屋,不一會兒出來,手裡多了個布口袋,從裡面拿出一團暗紅色的物事來。
肖芒正好奇莊母要給她什麼,只見莊母手一抖,把那團物事抖落開來,用手一展,竟是一件花式頗新的女式毛衣。
“來,比比看大小怎樣。我估摸着織的,也不知合適不合適。”
說着,莊母拎着毛衣往肖芒的身上比劃着。
肖芒完全愣住了,只覺得有種暖意直涌上心頭,鼻子一酸,這回再也忍不住,眼前洇起薄薄的霧氣來。
從小到大,肖芒幾乎沒穿過她媽做的新衣服。
她的衣服,基本都是她媽苗鳳蘭從親戚朋友家裡要來的別人不穿的衣服。
大小合適的就直接穿了,不合適的苗鳳蘭也不浪費,大的改小,或兩件小的混做成一件給肖芒穿。
雖說這年月家家都過得很拮据,但到底過年時還能給孩子裁件新衣服穿。
可只有肖芒,從來不知道新衣服的模樣。問題是,肖家三個孩子中,只有她一個人有此待遇。
她大哥肖建自不必說,新衣服多得數不過來,一個大男人比女人都愛臭美。
小妹肖萱,雖然也沒幾件像樣的衣服,但好歹時不時的,還會有件新衣服穿。
肖芒也很鬱悶,曾經問過她媽苗鳳蘭,結果苗鳳蘭只淡淡的一句“誰叫你沒投個好胎”就把她給打發過去了。
肖芒很鬱悶,也很難受,最後只能歸結爲,怪就怪在她排行老二。
一般孩子多的家庭,家裡老二都是最沒存在感、最不得父母心的那一個。
上輩子的她這樣想着,也就認命了。
終其一生,她也沒有穿過親生母親苗鳳蘭做的一件新衣服。
而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世莊母會送給她一件新衣,而且還是莊母親手織的。
這是第一次有人給她做新衣服,肖芒怎能不感動。
“還不錯,看大小正合適。”
莊母比劃完,放心地笑了,將毛衣塞到肖芒的懷裡。
“天氣預報說這幾天要變天,正好把毛衣拿回去穿。你這孩子也不會照顧自己,這幾次來我看你都穿得太單薄了,這可不行,容易感冒的。”
莊母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冷不防肖芒一下子將頭埋入毛衣中,啜泣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哭了?”
看見肖芒哭的傷心,莊母頓時亂了陣腳,急得不行。
“這孩子,怎麼說哭就哭了?有啥心事和大娘說說,別憋在心裡。”
肖芒放縱自己哭了一小會兒,情緒得以宣泄後,有些難爲情地從毛衣中擡起頭來,臉上還帶着幾點淚痕。
“我沒事,大娘您別擔心。就是看見您給我織的毛衣,有點太高興了,情緒有些激動。”
“我長這麼大,這是我第一次有新毛衣穿,真的很謝謝您,大娘。這件毛衣我很喜歡,很喜歡。”
肖芒摸着手中那件暗紅色的毛衣,毛衣手感很軟,用的毛線是時下流行的馬海毛。
線與線之間織得很密,這種織法織出來的毛衣密實保暖,但織起來更費神也多用不少毛線。
是以除了給自己家人織外,市面上很難買到這種質地的毛衣。
而且毛衣款式也不是肖芒記憶中的那種常見老款,可見莊母織這件毛衣是用了不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