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輩子都於肖芒有恩的莊鐸,讓她不自覺地就生出熟悉感,一點也不覺得陌生。如果有機會,她還要去莊家看望一直被她惦念着的莊父莊母。
肖芒特意去了距離學校兩站地的百貨公司,這時候的百貨公司食品部全然沒有多年後的琳琅滿目,放眼望去,不過寥寥幾種。肖芒在爲數不多的食品中選擇了三袋餅乾、一大罐麥乳精,幾罐水果罐頭,看看有點少,又拐去老字號福興居買了一大包桃酥。
到了軍事大學門口,肖芒向門口站崗的哨兵說明了來意,哨兵示意她稍等,便打電話通知莊鐸。
此時,莊鐸剛剛上完一節理論課,回到寢室想帶着書去自習,同寢室的郭亮卻要拽着他去打球。
“行了,你小子,成天學習學個沒完了。不能光顧着學習,鍛鍊強壯的體魄也是咱們軍人所必須的。”
“算了吧你,每天早上五公里負重跑,鍛鍊的還不夠?”
莊鐸笑着搖搖頭。
“那怎麼能相提並論。早上那個是魔鬼訓練,那完全是賈隊個人變態的喜好。現在這個纔是身心放鬆式的體能訓練。完全不一樣,好不?”
郭亮撇撇嘴,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我還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變態的個人喜好了?”
一道洪亮的男聲自郭亮身後響起,郭亮嚇得一個哆嗦,回過頭,只見賈隊笑咪咪地立在他的面前。
對方雖然笑着,但郭亮還是禁不住地打個寒噤。誰不知道,賈隊是全校最嚴厲的隊長,自己剛纔在背後吐槽他,竟然全都被他聽見了,郭亮內心一陣哀嚎。
“賈……賈隊,您怎麼來了?您看您這走路也沒個聲兒,這我們都沒來得及迎接一下。”
郭亮調整心情,立即滿臉堆着諂媚的笑,變臉速度看得莊鐸直想笑。
“行了,別給我來這套。莊鐸,門口有人找你,你先去吧。郭亮,你小子,還有精神頭打球,不錯不錯……現在立即跟我去操場,二百個單雙槓,做不完不許吃晚飯!”
“別啊,賈隊……明知道單雙槓是我弱項……要命了……”
郭亮連連慘嚎。莊鐸離開宿舍挺遠了,還能聽見郭亮的嚎叫聲。
聽說有人找自己,莊鐸有點奇怪,這個時間點,能是誰呢?莫非是家裡出了什麼事,難道爸的病又犯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心裡發緊,愈發加快腳步,向學校大門而去。
這一天風和日麗,天上一絲雲彩也沒有,瓦藍瓦藍的天空襯得人心情都不由好起來。
肖芒在學校門口等了約莫十來分鐘,便看見遠處跑來一個穿着軍裝的高大身影。她猜測是莊鐸,待人跑近了一看,果然是他。
莊鐸見着門口等他的並非他媽媽,而是肖芒,先是一顆心放下了,接着又有點說不清的高興。他本以爲上次是萍水相逢,自己雖然幫了對方,但也不過是件小事。肖芒要了他的聯繫方式,估計只是客套一下,未必會真的來找自己。
眼見着三個月過去,她也沒有音信,雖然早就預料到,但莊鐸心裡仍避免不了有絲淡淡的他自己也說不清的失落感。沒想到今天肖芒竟然來學校找他,那股失落瞬間消散於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欣喜之意。
“莊鐸!”
還隔着挺遠的,肖芒便揮着右手朝莊鐸打招呼。
莊鐸遠遠望見肖芒,見她穿着一襲水藍色的束腰長款大衣,一頭長髮披散在肩後,髮尾及衣角都隨着微風輕輕擺動。
她今天的形象和火車站相遇時大爲不同,那次肖芒爲了出門方便,紮了高高的馬尾,穿着牛仔褲和牛仔襯衣,整個人顯得幹練精神。而她今日的打扮,文雅秀麗,讓人眼前一亮。
“哎呀,不好意思,本來早就該來找你的,結果耽擱到今天。給你帶了點吃的,估計你們平時訓練都挺累的,這個放在宿舍裡累了時補充補充能量。”
因爲兩世的恩情,肖芒早就把莊鐸當成自己人一般,見了他毫無絲毫拘謹,大大方方跟老熟人似的。
“你能來就挺好的,還帶這麼多吃的,這怎麼好意思。這些得不少錢呢。”
莊鐸接過肖芒遞過來的口袋,反倒一臉難爲情。
“沒事的,沒花多少錢,就是一點心意,可別放在心上。”
“天怪冷的,咱們別站在這兒說了,進屋再聊。”
進入深秋的濱城已經寒意陣陣了,肖芒雖然穿得不少,但站着等了莊鐸十幾分鍾,臉已經凍得微微發紅了。莊鐸細心的發現了這一點,趕忙領着肖芒過了門崗,去位於宿舍一樓的會客室。
會客室裡暖融融的,肖芒的確有些冷了,莊鐸倒了杯熱水給她,她接過一飲而盡,才感覺身上又有了熱乎氣。
“大學新生的生活怎麼樣?都還適應麼?”
兩人落座後,莊鐸首先問。
“都挺好的。就是學習繁重了些,不過學起來有意思,我也喜歡學。”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和我說。”
“行,若是以後有需要,肯定找你。”
肖芒也沒客氣,笑呵呵地應着。
“對了,你父母的身體都挺好的嗎?”
肖芒這突然一問,讓莊鐸愣怔了下,他雖然覺得對方問得有些奇怪,但也老實回答了。
“都挺好的,就是我爸心臟有些小問題,常年得備着藥。”
看來和上輩子一樣,莊父依然有嚴重的心臟病,沒有刺激還好,若是有個大刺激可不得了。
上輩子據莊母說,大夫早就建議莊父做心臟手術了,但因爲手術費用太貴,家裡籌不到那麼多錢,就耽擱了下來。
莊父還讓莊母和他一起瞞着莊鐸,只對他說是心臟有點小毛病。也因爲遲遲未做手術,導致莊父病情不斷加重,最後在得知莊鐸身亡的消息後,才一病而故。
這一輩子,說什麼也得阻止悲劇的發生,不論是莊鐸的,還是莊父的。得早一些籌集錢,幫莊父做心臟手術。肖芒在心裡暗暗發誓。
兩個人又閒聊了一會兒,軍事大學會客有時間限制,眼看時間快到了,肖芒也就不多做逗留,和莊鐸告辭離開。離開前,她特意邀請莊鐸休息時去M大找她玩。
看着肖芒聘婷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莊鐸心裡一陣沒來由的煩悶,但以他在感情上的愚鈍,很快便忽略了這點。拎着一兜子吃的匆忙回寢室,打算接着去圖書館學習。
一進寢室門,他手裡那兜吃的立刻吸引了其他室友,幾個人圍上來,搶過兜子,毫不客氣地開始瓜分。幾個人邊吃着,邊打趣他。
“買了這麼多好吃的,還有福興居的桃酥!哇,居然還有麥乳精!這姑娘對你可真不錯!”
剛做完二百個單雙槓,累癱在牀上的郭亮,聽說有吃的,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等看到麥乳精,更是兩眼放光。在這個物資貧瘠的年代,麥乳精這種營養品可是很稀少的,一般家庭都吃不起。
“哥兒幾個剛纔可都在窗戶旁瞧見了,你小子領個大美女進了會客室。快點從實招來,那姑娘何方神聖?”
室友韓勇猛嘴裡塞滿了桃酥,含糊不清地問着。
“就是,那麼漂亮的姑娘,該不會是你小子有情況了,瞞着我們幾個吧?”
郭亮也插嘴道。
“別亂說。我和人家在火車上認識的,今天才見第二次。”
莊鐸皺起眉頭,示意大家別亂猜測。
“火車上?男女最易碰撞出火花的地點之一。”
室友幾人互相對視一眼,接着一齊展露出曖昧的笑容。
“行了,你們幾個腦子裡除了這些齷蹉的思想,能不能有點別的了?有這功夫趕緊多看看書,別等快考試了,又來找我給你們補課。”
莊鐸淡淡的瞥他們一眼,幾個人頓時禁聲。
“哎呀,瞧把咱們莊鐸急的。不過說真的,挺好一姑娘,你要沒意思,要不介紹我認識下?”唯有郭亮不怕死的繼續道。
“滾!”
莊鐸只扔給了郭亮一個字。
“我說什麼來着。着急了吧!”
郭亮壞笑着,抹抹嘴,又將油膩的爪子伸向了水果罐頭。
莊鐸這時才反應過來,幾個餓狼快把他的東西給吃完了。他急忙上前,將已經軟癟下來的兜子一把搶到懷中。想到這些都是肖芒大老遠拎過來的,他心裡就一陣說不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