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狹路相逢,便是宮北辰與宮北月這兄弟二人,即便皇宮的道路足夠十餘人並肩走着而不擁擠,可他們兄弟二人卻偏生的走的是一條直線,卻又誰也不肯讓步,看的兩側的文武百官都要擦把汗了,不知是該勸說一番,還是當作什麼也沒看見的離去。
靜默的對視而立,剛剛下早朝的宮北辰自是老遠便看見宮北月朝這邊走來,而宮北月如何能忽視那僅次於皇帝龍袍的明黃?
任由太陽高懸的照着額際間沁出了汗水來,這二人卻是紋絲不動,較起勁來。
“五皇子,不論是太子身份之尊,還是兄恭弟親,煩請五皇子讓行,不要耽誤太子殿下處理國事。”宰相林忠猶豫了一會,終是開口,即便是愛女損於宮北辰之手,且在宮北月手中,但此刻必須出聲。
見林忠出言,自是有一些大臣附和着,不論朝廷是否要變天,宮北辰畢竟還是儲君,宮北月卻是沒有擋路的道理。
宮北辰輕輕勾起脣角,睥睨的看着宮北月,無聲的挑釁着。
誰知,宮北月卻是輕笑出聲來,已經不復剛纔的戾氣在身,而是淡笑着說道:“皇兄,多日不見,可有想念臣弟?”
宮北月的話,明顯讓宮北辰一窒,面前的少年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會一臉怒氣來找他討要說法的小子,不過是去邊關歷練了月餘,竟成熟如此之多,果然是留不得了。
“走,皇兄請你吃酒去。”宮北辰笑着攬上宮北月的肩頭,便要擡步而去,也不再爭這一步之路,竟是主動錯開了步伐。
見宮北辰兄弟敘着親情,不論真假與否,其他大臣倒也不好繼續留下,只得三三兩兩的告安之後離去。
倒是宮北月冷笑了一聲,道:“皇兄,你終是給臣弟讓路了。”
冷漠的撥開宮北辰的大手,宮北月嗤笑一聲,朝御書房的方向而去,這個時辰惠德皇帝該是在書房的。
冷眼看着宮北月那挺直的背影,宮北辰的眼底盡是陰霾,他如何會想到宮北月忽然的轉變,竟是變着法子讓他讓路。
奈何,如今明白已經是來不及了,而宮北月所要的路絕不是僵持而過的這一步,還有宮北辰的太子之位,這南國的皇權之路。
冷笑着,宮北辰也快步離去,逼宮的事宜已經準備的差不多,該是給宮北月最後一擊,讓他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了。
留紫苑內,楊紫昕見母親竟在等她,有些歉意的走了出來,昨夜歸來的太晚,得知母親來找過自己之後,楊紫昕原是打算早起去問安的,卻不想上官婉兒來的這般早。
看着女兒婷婷玉立,一臉淺笑的從主臥裡走出來,上官婉兒和顏悅目的笑着,走上前去牽住了楊紫昕的手,母女倆這才朝餐桌走來。
“母親辛苦了。”見一桌豐盛的早餐,單是從嗅覺上判斷,楊紫昕便知道這是母親親手做的,定是起的很早。
然而,上官婉兒卻是呵笑道:“傻丫頭,爲女兒洗手作羹湯,是爲人母的幸福,若是你出嫁了,母親想要如此也送不到你口中了。”
“那紫昕就不出嫁了
,陪着母親可好?”楊紫昕笑道,看着上官婉兒的眼眸裡盡是笑意,沒有半絲的哄騙之意。
拍拍楊紫昕的手,上官婉兒低聲道:“趁熱吃吧,昨兒回來的那麼晚,多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果然是情竇初開了。”
“母親!”楊紫昕低呼一聲,面上的笑意變爲羞赧之色,還是不好意思被揭穿心事。
“尚戎倒是個好孩子,只是……”上官婉兒盛粥的手頓了一下,連話尾也嚥了回去,望着楊紫昕的眸子裡有着歉意的光芒。
“母親不喜歡?”楊紫昕問着,竟有一絲的緊張。
“當然不是。”上官婉兒否認着,卻不知該如何與楊紫昕說夢族的事情。
爺爺既然能找上門來,說明夢族要有所行動了,而夢族與南國的仇恨,怕是要滅了南國方能撫平。
可楊紫昕有着南國的血統,而尚戎亦是南國的子民,該如何讓他們去共同承擔夢族的深仇呢?
見上官婉兒有難言之隱,楊紫昕心中一咯,隱約知道上官婉兒定是有事瞞着她,或許便是上官婉兒一直不曾多解釋的身份之謎,而楊紫昕也未曾刻意去探查過,她更希望由母親來告訴她真相。
輕笑了一聲,上官婉兒將粥碗遞到楊紫昕面前,淡道:“吃吧,是你最喜歡的蓮子粥,母親天未亮便去採摘的。”
“母親若是再爲了紫昕而起早,紫昕會自責自己不夠孝順,不能服侍母親的。”楊紫昕笑着說話,將粥碗推到上官婉兒面前,自己動手又盛了一碗,也不去問上官婉兒所隱藏的事,只是淡笑着說道:“母親,我們離開南國可好?”
聞言,上官婉兒手中的粥碗險些便摔落在地,還好及時的收回心神,只是弄撒了一碗熱粥罷了。
“母親可有傷着?”楊紫昕蹙眉,忙起身檢視着,見上官婉兒並未受傷,這才安心,可望着上官婉兒的眸子裡卻是有了複雜的神色。
“罷了,這粥是做給紫昕的,母親便不享用了,還是去陪你祖母吧。”上官婉兒擠出一抹牽強的笑意,甚至不敢看楊紫昕的眼睛,有些逃似的離去。
“母親。”楊紫昕低喚了一聲,卻是執意的問道:“母親可願隨紫昕離開南國?”
將不僵住,上官婉兒想對楊紫昕說的何嘗不是這話。
只是,她們所說的離開,意義並不相同,上官婉兒不知該如何回答,若是給了楊紫昕希望,再親手去摧毀,她如何爲人母?
快步的離去,上官婉兒打發了丫頭進去收拾殘碎的一地的粥碗,竟是連看楊紫昕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是十三歲半的丫頭罷了,尚未到及笄的年紀,如何能承擔得起夢族的仇恨,無論如何都必須送楊紫昕離開,能逃得過一年算一年。
上官婉兒心裡已經有了決定,自是要去周旋準備的,絕不會讓愛女再步上她的後塵。
而楊紫昕如何能明白上官婉兒的良苦用心,對於夢族之事,楊紫昕只知道嫡系一派的血液是百毒不侵的,卻不知還揹負着滅族的仇恨,只當上官婉兒不想離開是與楊承宗有關。
“母親,原諒女兒不孝,就算讓你傷心,也必須要帶你離開,就徹底的對父親失望吧。”楊紫昕自喃的說着,落座在椅子上,小口的吃着蓮子粥,可心裡卻是一陣陣的痛着。
喜歡一個人的感受,楊紫昕是知道的,可若是逼着去正視自己愛錯了人,那是十分痛楚的。
只是前世的時候,上官婉兒便因楊承宗抑鬱而終,楊紫昕自是不會讓上官婉兒再一次的承受那樣的命運,她既然能重生,便也能改變命運。
不服輸的眸子裡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楊紫昕大口的喝完了蓮子粥,便鑽進了藥房。
既然要離開,那便走的徹底,不論是她還是母親,都不該再留有任何的期翼的。
無後的陽光很是炙熱,莫說在院子裡走動,就連坐在屋子裡都發慌的很。
可是,楊紫昕不但走出了院子,還拉着老夫人走了出來,一路上爲老夫人搖着蒲扇,說着所見的笑聞給老夫人聽着,倒是很和諧的場面。
而坐了小月子的綠柳則是跟在老夫人身後,沒有了骨肉的她,只不過是個姨娘而已,自是沒有資格與主子並肩而行的。
“祖母,紫昕聽聞綠柳姨娘煮了一手的好茶,正好紫昕得了些異草,不若讓綠柳姨娘做成了花茶,供祖母享用如何?”楊紫昕淡笑的說着,扶着老夫人坐在涼亭裡,那淺笑吟吟的模樣,倒真的是好看至極的。
“你這丫頭,竟說這些逗笑子的話,綠柳如今是姨娘了,怎麼能動輒讓她做下人的活,爲你添個弟弟倒是她最該做的。”老夫人笑呵呵的坐了下來,擡眸看了一眼綠意蔥蔥的涼亭,拍着楊紫昕的手,笑道:“你倒是有心了,如此的種了綠蔭,這涼亭裡不但真的涼快了,還有草木的清香,果然是乘涼的好地兒。”
“爲祖母費些心思,也是孫女該做的,紫昕可不敢居功。”楊紫昕笑着打岔,也沒有爲難綠柳的意思,乖巧的站在老夫人身後,爲老夫人揉按着雙肩,楊紫昕輕笑着說道:“孫女前些日子去太子府的時候,在一位側妃娘娘那裡得了偏方,說是食用了之後可以生子,孫女也不知道好用與否,便帶了過來,還請祖母定奪。”
“有這等偏方?”老夫人立即欣喜的轉過身來,一手拉住了楊紫昕,急切的問道:“這藥方在哪裡?還不拿出來,給你父親瞧瞧,若是無事便給綠柳用了,其他幾個通房丫頭那裡也送去。”
“祖母真是偏心。”楊紫昕笑着嘟囔了一句,自腰間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綠柳,笑言道:“並非是偏方,而是一顆成品的藥丸。因那側妃生來至今未有葵水,故而也是無用了,也不想便宜他人,便讓孫女送了些養顏的藥物,換了此物。”
楊紫昕一番說辭,將這藥的來處解釋的清楚明瞭,只是東西是出自太子府的,自是也無人會懷疑什麼。
“還不開看看。”老夫人讚了楊紫昕一句有心了,便吩咐着綠柳。
然而,卻聽楊紫昕急聲呼道:“不要!”可惜,楊紫昕喊的雖快,卻不及綠柳的手快,那裝着藥丸的盒子已經被打開來,藥香溢滿了涼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