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噹噹，叮叮噹噹……”，薄霧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駝鈴，打破了初冬清晨的寧靜。釘着鐵掌的牛蹄，在從碑高到趙家的蜿蜒的碎石公路上偶爾打滑，留下幾聲清脆的響聲。
近了，近了，定睛一看，這是由三架牛車組成的販煤車。趕着當先一架的是一位精神飽滿的40來歲的中年人，烏黑的頭髮被霧水溼潤了，但兩鬢仍流出少許的汗珠，鼻孔噴出淡淡的白霧。唐立中等個頭，體型偏瘦，衣着簡樸，腳底穿着一雙膠底的解放鞋，其他兩人身型、衣着比較類似。
中間趕車的是個八九歲左右的小孩，唐凡丁，唐立之侄，10歲，川省通川地區通川縣趙家鎮碑高鄉龍洞壩村小學四年級學生，此刻正坐在車轅上，一雙清澈的眼睛閃爍着少許迷茫，枯燥的偏黃頭髮和麪上些微菜色表明了他的身體狀況。
最後一位是個50來歲的中年人，他是小孩的遠房三叔公，川省話叫三嗲！三人三牛三車從早上六點鐘開始出發，已經走了一個半小時，眼看就要到趙家鎮了。
這時，霧漸漸淡了、天漸漸亮了、路漸漸明晰了。
牛車終於上了柏油路，點點們變得輕鬆無比。柏油路是從陝省漢口到川省渝市（即華大國第四個直轄市）的國道(以下簡稱漢渝路)，南北縱貫的它將隸屬川省通川縣趙家鎮的六個鄉鎮分成東西兩部分，碑高鄉集在漢渝路東方，馬家鄉集正好在漢渝路上，趙家、雙廟鄉、木子鄉、映山鄉的鄉集在漢渝路西側；碑高去映山需先後經過趙家、雙廟，去木子需經過趙家和馬家。
趙家鎮是一個典型的川東平行嶺谷地貌，碑高鄉、馬家鄉東部是山嶺，盛產竹木、煤炭、石灰石、高嶺土、黃沙、勾藤、半夏等物產；其他地方均屬丘陵谷地，盛產苧麻、柑橘、蠶桑、稻穀。
趙家鎮正街在漢渝路的西側300米左右，早起的人們已經在擺弄着琳琅滿目的貨物，鐵匠鋪橘紅的火焰照耀着鐵匠期望的笑容，在滾燙的油鍋中快樂跳舞的麻圓就是主人飽滿的期盼，在冬風中搖曳的五顏六色的衣服也極像商販眼中大賺的火苗，此起彼伏的熟人們的親切攀談無不映證這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時代。
唐凡丁第一次趕着牛車在這日漸熱鬧的街市中穿行，內心無比的親切、激動、彷徨。這種3米長的牛車近似於一些文物上的流行式樣，有兩個鐵做的車輪，在輪子的頂端有一個十公分左右的凹槽，凹槽內嵌上兩條由汽車輪胎裁製的細條，在輪胎細條兩端用鐵絲捆紮在一起做牛車的輪胎；車輪上是木製的車斗，車轅則是柏木製成的，配上彎彎的牛軛，組成簡陋牛車的基本結構。
到了集市指定的位置，唐凡丁爺孫三人解下牛車，把撐腳架好，讓黃牛點點在一旁歇息吃草。三嗲和二爸商量後決定讓唐凡丁先賣，畢竟是他畢生第一次，唐凡丁沒有同意，反駁說:“三嗲、二爸，鷂子總要獨自飛翔的喲，讓我自己試試吧。”叔侄二人相視而笑，暗暗想到這唐凡丁自夏天高燒後，好像懂事不少了。
冬日和煦的陽光照耀着這一溜由拖拉機、牛車組成的賣煤隊伍。太陽慢慢向西移動，三嗲和二爸的牛車隨老顧客而去：送貨上門是標配，時間充足的話，他們還可以先回家，幹些農活。
唐凡丁瞅着來來往往、衣着樸素的人流暗自着急，出發時吃的飯糰已在空空如也的肚子裡找不到痕跡，半大小子吃窮娘！
拼了，不能守株待兔！自己好歹也曾在無數學生面前侃侃而談，那就按計劃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