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吾有一絕世美人……
“今天我所講旳內容，和書本沒有直接關聯。
書上的內容你們自己自習，大學和高中最主要的區別就是學習的主動性，特別是在燕京大學，這一點你們要學會適應。
爲了應試而死記硬背的知識是沒有生命的，你們記住的只是一些枯燥的信息，而沒有融會貫通成爲你思想的一部分。
到了大學，學習知識擺脫了工具性的束縛，將重新煥發生機。英文字母將從單詞表甦醒，綻放英語的巨大魅力；方程式將褪去神秘的外衣，以簡潔的方式詮釋宇宙的奧秘；而透過那些漢字，你將遇到另一些偉大的人，偉大的作品，偉大的靈魂……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人生中很多美好的感受，都在於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此人此地的恰到好處，一旦過去，這種感覺就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我們就不要將寶貴的生命浪費在照本宣科上面。
今天就由莪來帶着大家在經濟學的浩瀚煙波裡航行一節課，探索經濟學的本源問題。”
章唯贏的開場白贏的了學生們陣陣的掌聲。
吳楚之也不得不承認，就教書這一項技能，章唯贏是點滿了的。
爲什麼反壟斷是反競爭？
市場本身就是解決非對稱的機制。
任何一個所有者，要承擔風險，就必然要進行監督。
吳楚之的字愈加剛遒有力了，這得益於心態的變化。
華國的企業家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將人們不斷增加的收入變成真正的市場。這靠傳統的產業、傳統的產品是不可能做到的，只能靠創新……”
講臺上的章唯贏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我的突破是把兩個方面結合到一塊兒。
長時間來，我對現在流行的教科書有一些不太滿意的地方。教科書是人們學經濟學的第一步, 它對傳統經濟或者新古典經濟對市場的理解出問題了, 或者說它的分析範式有問題，由此導致的好多結論有問題。
作爲一個經濟學家，章唯贏在這裡犯了一個常識性錯誤：分外匯儲備在技術上不具有任何可操作性。
在這種理論指導下, 管理機關出臺了很多幹預市場、反市場的政策，這是更爲重要的一點。
除了建議拿出國有上市公司的40%股份外，他更進一步提出把近兩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拿出一半來分給老百姓，讓每個華國人都變成漂亮國債券的持有者。
這些說法都有問題，沒有理解市場當中的企業家和企業。
我想這一點，你們小吳總，一定深有體會。
事實上市場本身創造非對稱，如果市場不能解決非對稱，就不會創造非對稱。
……
對此，他並不意外。
具體來講，這個思路有這樣幾個問題，第一個是它不能保證將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選擇到經營崗位。
我的意思是國家作爲股東，也不能解決政企不分的問題。
所謂廉價投票權是指對投票的後果不承擔責任的投票權。
同學們善意的笑了起來，吳楚之只好摸了摸鼻子，跟着附和的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可惜的是，吳楚之是重生回來的，對於當年章唯贏試圖忽悠臨安馬的典故是瞭如指掌。
章唯贏微微一笑，毫不掩飾的望了一眼吳楚之，繼續說了起來，“不是國家出了問題，而是政企不分。
章唯贏將語速放慢了些，方便吳楚之的記錄, “我們評論管理機關的很多政策, 要看它是不是背後有很強的經濟學理論依據。
其實在經濟學上，壟斷和競爭的定義搞錯了。
政府幹預經濟, 比如反壟斷, 實際是反競爭！
當然我自己本身有一些理論創新，尤其是關於信息不對稱這一塊，市場怎麼運行的。
經濟學家首先是個數學家，他對數學的模式很有興趣。
它本來是講市場怎麼有效運作, 實際卻變成反市場的結論。是不是經濟學裡面就沒有一些其它的理論對市場有更好理解？
燕大系的資產重組和混改，這不是秘密。
臨安馬其實骨子裡也是戰忽型老師，壓根兒不吃這套忽悠，甚至公開打臉，
企業家的好多決策不是基於數據，是靠想象力、判斷力，有一種常人沒有的想象力、一種警覺性、一種對機會的把握。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他大體知道章唯贏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章唯贏對於華國經濟的診斷是正確的, 不過開出來藥方卻是錯誤的。
北極熊在“休克療法”的指導下，天真地將國有企業的股份通過有價證券平等地分給了每個國民。
傳統的經濟學對市場的理解只是一個價格，忽略了企業家，這個假設就不需要企業家。
我們怎麼正確地理解市場？尤其我認爲傳統經濟學裡面，市場失靈的這些理論是錯誤的，錯誤的原因是它來自錯誤的傳統經濟學範式。
而企業家是對未來有興趣，所以你讓一個對昨天有興趣的人去判斷未來，這是悲哀，這纔是經濟學最大的漏洞。
有投票權的國有資產經營公司的經理人員並不承擔投票的後果，這樣的話，他如果看你不順眼，就是你有本事也要把你拿下來。
這就可能導致一個後果，就象我們現在一樣，企業的盈利可能實際是很高的，但報告的卻是虧損。
面對這樣的話語，章唯贏則回答道，“如果一個企業家因爲聽經濟學家的話死掉了，那說明他還不是一個真正的企業家。
章唯贏最後一句話讓吳楚之聽的眉頭一蹙，這話貌似是在強行的往燕大系正在籌劃的改制上面靠。
當然, 如果換做是秦莞、蕭玥珈等人在此, 就能明白, 正襟危坐, 嶽峙淵渟的吳楚之，顯然是處於練字的狀態。
“經濟學的教科書非常多, 一部分從西方翻譯過來, 另一部分也有我們華國人自己寫的，總體來講內容大同小異，而且非常嚴格地遵循所謂新古典或者主流經濟學的範式。
但我們看到市場上，均衡本身又被企業家去發現，或者說不均衡也要靠企業家發現，發現了這種賺錢的機會，我認爲廠商理論和企業家理論是兩回事。
我覺得可能要倒過來，很多報虧損或微虧的企業實際上是盈利的，它不過是隱瞞了真實盈利。
吳楚之打算捏着鼻子將這位叫獸收歸囊中。
廠商理論，我們一般叫黑箱理論，企業怎麼運行是不管的，只知道它最大化利潤，它是一個完全非人格化的。
國企改制無疑便是世紀初最熱的話題，當有人提出來時，章唯贏罕見的開始了長篇大論。
如果沒有前世的經歷，吳楚之也許會就這樣慢慢地被章唯贏帶進溝裡去。
對你值兩塊錢，對我值三塊錢，兩塊五賣給我，每人賺五毛錢好處，因爲信息不對稱我不知道這個值兩塊還是值一塊，那最後交易就達不成。
沒有了企業家，只是價格，像一個非人格化的力量調配資源。
我覺得是有的, 但是在主流的教科書裡面沒有，所以今天我就來帶領大家去探究一些本應是正確, 書上卻沒有的知識……”
“假如企業家要去聽經濟學家的話，這些企業家一半已經死掉了。”
企業是一個市場聲譽的載體，企業不是一個生產函數，不是投入變成產出。
我對這些錯誤的反駁，是獨特的理論，在西方的學界裡面也沒有，是我自己這麼多年努力去理解這個市場形成的思想。
他認爲此刻的他猶如董仲舒向漢武帝推薦儒家一般, “吾有一絕色美人……”
吳楚之需要經濟學家來爲他唱讚歌，來美化他的形象，提高他的地位，爲他的行爲進行修飾。
我把過去非主流的一些理論, 特別是奧地利學派的經濟學理論融合進去。
經濟學本身的不足或者我叫它‘市場理論的失靈’, 對我們現實帶來太多的傷害。
企業是一種制度安排，這種制度安排下，每個人犯了錯誤要承擔責任的，每個人說假話、騙人，要承擔責任的。
章唯贏一針見血的簡潔回答，讓同學們都是受益匪淺。
這問題問的太過大膽，底下的同學們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呵呵，小子, 我這麼特意的將企業家理論送到你面前，我就不信你不上鉤！
如果僅僅是書本上的東西錯了, 對企業不太重要，問題是它實際上已經影響了我們的政策。
居移氣, 養移體，隨着時間的沉澱，他的身上也愈加有了些上位者的氣度。
在這個博弈中，國家是鬥不過企業的，所以國家作爲剩餘索取者，卻沒辦法去獲得這一剩餘，也就沒法保證國有資產增值。
不過章唯贏那時也是挑選錯了對象。
他將整個網吧行業的生命週期納入到自身的商業模式裡，便是一種對均衡的創新。
《金融時報》記者克里斯蒂亞·弗裡蘭在《世紀大拍賣》中是這樣描述的。
章唯贏的話將企業家擡得很高，這引起了臺下學生們的疑惑，“章教授，新古典經濟學裡也有廠商理論，廠商理論和您的企業家理論有什麼區別？”
講臺下的同學們卻不清楚這番話的涵義，果然有人上鉤，舉手問道，
“章教授，可我們燕大的校辦企業，最後的股東是國家啊，您是說咱們國家出了問題？”
政企不分的實質在於，有一個所有者不是從一個理性的角度，或者說從一個真正的承擔風險的資產所有者角度去進行監督和干預。
因爲章唯贏的所提出的‘善待企業家’的主張，是符合吳楚之這類企業家利益的。
正如我們燕京大學的校辦企業，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是虧還是賺，因爲它在股東的根子上面出了問題。”
企業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預測未來，無論聽誰的話，真正的企業家都必須有自己的判斷。”
普遍認爲，政企不分的核心是政資不分，只要能把政資分開，國有資產管理委員會代表‘資’、政務院代表‘政’，這樣政企也就分開了。
其次，經濟學家對昨天的數據有興趣。
像企業家理論，我認爲企業家在市場的調整過程當中、經濟增長過程當中的重要性，在傳統的教科書裡面都是沒有的。這是從教科書的角度來看。”
由這些股東持有那些經營性企業的股票，然後派董事、派監事，以後也可在股票市場上操作，這樣我們就模擬了一個股票市場。
有人說我們的國有企業是1／3明虧，1／3暗虧，1／3微利。
看似是回擊的話語，實際上卻從根子上否定了他自己經濟學家陣營的理論基礎：經濟學預測未來。
講到這裡時，章唯贏特意餘光瞥了瞥陽光SPA區的吳楚之，見他很認真的做着筆記，微微的頷首着。
第二個問題，它不能真正解決國有資產的增值保值。是因爲作爲股東，國家拿的是一種剩餘索取權，而剩下沒剩下，剩多剩少是企業自己說的，國家難以有效監督，企業會隱瞞剩餘的多少。
講臺上的章唯贏在教授經濟學理論的同時，也在回答同學們對於熱點問題的提問。
那種卑躬屈膝到頂點的阿諛姿態，讓人作嘔。
“爲什麼企業家在市場的均衡發展當中如此重要？這個論述也是系統的、有說服力的。
而結果卻造成了世界轉型史上最大的一次資產瓜分和財富集中, 均分不但沒有出現“均富”的結果, 卻以奇蹟般的速度將財富集中在少數壟斷寡頭的手裡, 造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財富不公。
至少這貨的人設現在相對於其他經濟學家，要好上不少。
經濟上講的完全競爭, 實際是沒有競爭，而且所謂的壟斷行爲實際上是競爭本身, 這樣的話，看起來我們反壟斷是爲了促進競爭，實際上是在遏制競爭。”
由於國有資產公司的老闆有控制權，但是沒有剩餘索取權，不是真正的風險承擔者，這時他手中的控制權就成了‘廉價投票權’。
企業家精神是經濟持續增長的源泉，企業家是經濟增長的‘國王’。
這個提議就很雷人了，這到底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爲之？
不過結合着以前的“章式定理”，吳楚之不得不帶有惡意的懷疑是後者。
這種想法很書生氣。
不給自己臉上貼點金，就算將來能在法理上站住腳，但是輿論的攻擊還是受不了的。
他還算了筆賬:“這兩個加起來一共是13萬億，發到每個人手裡是1萬塊錢，五口之家將分到5萬塊，這將是非常大的財富效應。”
但是存在信息不對稱，買的人和賣的人之間達不成一些交易，這些交易本來應該沒問題。
按照標準的廠商理論，完全長期均衡，企業既不會賺錢也不會虧損。
所有分工、專業化都帶來非對稱信息，如果你說非對稱信息導致市場逆向選擇，市場失靈了，那市場從來不會存在，它一出生就是失靈的，是畸形兒。
歷史殷鑑不遠, 章唯贏此時說提出的方法，居心何在呢？
至於章唯贏‘窮人上不起大學, 是因爲學費太低’、‘百姓看不起病，是因爲醫療資源太便宜’諸多如此奇葩的論調，就不一一枚舉了。
章唯贏笑了笑，“盡信書不如無書！廠商理論和企業家理論是不一樣的。
其實按照新古典的模型，你有一個計算機就可以決策了。
我的一個總的評價是，完全是腐儒思維！
吳楚之則始終認爲，在華國，乃至全世界，真正優秀的經濟學家沒有多少。
基於電信提供商、硬件廠商、網吧行業從業者的三者均衡，這種均衡便是企業家天才般想象力和判斷力的體現。”
現在很多管理機關幹部過去也是科班出身, 甚至博士出身, 這個問題實際上更大。
一直支棱着耳朵的吳楚之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章唯贏其實在經濟學理論這塊上面, 確實算的上是大師。
而明眼人也能一眼看得出來，吳楚之做爲蕭亞軍這位燕大系明面上掌門人的未來東牀快婿，自然會進場分一杯羹的。
廠商面對是確定的世界、給定的技術，企業家是改變這個世界的，是創新的，不斷創造新的東西，面臨的不是一個確定的世界。
現在講的所謂‘產能過剩’，實際上是企業家沒有創造出消費者喜歡的新產品，沒有把增加的財富變成新的市場。
畢竟，大強子也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想犯的錯誤，被噴了至少兩年才緩過氣來，而他吳楚之則幹得更加過分。
對國有資產經營公司來說，首先它掌握的信息本來就少，其次它又沒有積極性去獲得這些信息。
“現在國有企業改革思路大致是這樣的：國家成立一個國家國有資產管理委員會，下面成立若干國有資產經營公司，充當代理股東。
但是企業家靠的是他的想象力。
謝國忠建議把國有股平均分給老百姓, 章唯贏則更徹底。
現在實際上華亭、羊城、燕京各地都是在按這個思路改革，已經開始而不僅是思路，是一種辦法。
國家作爲一個股東，自然要進行干涉，但問題是干涉的界限在哪裡？
流行的理論有一個誤導，好象股東、董事會、經理之間有一個很清楚的權利劃分，什麼事該什麼人決定，很明確。
事實上並非如此……”
……
【月票】通道~
【推薦票】通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