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圖書館地下室。
昆頓被藤蔓纏繞在木樁上，爲了防止他反抗，達西在他頭頂種了一朵蘑菇。
菌子會不斷抽取犯人的體力，是一種簡單高效的封印手段，談不上有多高明，但絕對實用。
韋恩坐在地下室一角，從上衣口袋中取出白色手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他覺得這個動作很娘炮，但管家弗拉強烈要求，問就是優雅，在弗拉的堅持下，他從着從着就養成了習慣。
達西給昆頓餵了一口致幻菌子，因爲後者不做人，特地加大了劑量。
一個問，一個答，昆頓暈暈乎乎之間全招了。
昆頓是劍河大學自然科學分類的生物學家，不是體系內培養的魔法師，戰鬥意識粗糙，只會操控蟲子發動蟲海戰術。
他的一切所學，包括鍊金書和邪神雕像均來自一位神秘人。
按昆頓所說，神秘人西裝革履，標準的社會精英扮相，容貌並無出彩之處，非常模糊，他已經記不清了。
線索戛然而止。
“他只是一個傀儡，被人利用了。”
達西整理手頭上的情報，皺眉道：“邪神的信仰和我們自然教會無關，該頭疼的是天父教廷。”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打了一晚上，又是長途奔波，又是趕場救人，對面沒點表示就想把人提走，哪有那麼容易！
“胡說八道！”
韋恩瞪了達西一眼：“就是因爲像你一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太多，纔給了混亂滋生的溫牀，我們的信仰或許不一樣，但我們守護的東西都是一樣的，這種想法以後不要再有了。”
達西點點頭，領導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的老師經常這樣教導我，如果分不清誰是正義誰是邪惡，那就守護善良，一直以來，我都深以爲然。”韋恩板着臉說道。
“牧司的老師是？”
達西非常好奇，究竟是哪位強大的前輩，能培養出韋恩這種實力強大且心懷正義的魔法師。
“她在倫丹總部任職，是大祭司。”
“……”
達西沉默，領導受委屈了，換他的老師是大祭司，絕不會滿足於普普通通的一級牧司。
這哪裡是鍍金，分明是避嫌！
達西再次端正態度，韋恩滿意點點頭：“今晚加個班，把報告趕出來，明早聯繫倫丹總部，儘快將報告送過去。”
韋恩非常欣賞達西的髮際線，一看就是血統純正的溫莎人，想來熬夜趕報告也是把能手。
“牧司大人，我已經聯繫倫丹總部了。”
“哦，那邊怎麼說？”
“總部在等天父教廷的回信，如無意外的話，明天會交接犯人和邪神雕像。”
換個說法，總部還在拉扯，可以給，但不能無償。
韋恩點點頭，邪神的雕像透露着古怪，是一塊燙手山芋，他無所謂，可據點的其他魔法師就難說了，早點送出去大家都能睡個好覺。
————
第二天一早，文藝少女奧蒂莉亞不請自來，在圖書館一角閱讀書籍。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喜歡看書，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比什麼都快樂。
奧蒂莉亞不是韋恩見過最漂亮的，但無疑是最純淨的，像一朵未被世俗污染的百合花，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含在口中，免得嬌花受到風吹雨打。
因爲出衆的相貌和氣質，時不時便會有一個男生駐足搭訕，韋恩看得直搖頭，讓人將奧蒂莉亞帶進辦公室，撥款買一張書桌，以後別在外面看書了。
韋恩的想法非常單純，這麼好的白菜，就算他沒拱到，也必須爛在菜地裡。
奧蒂莉亞對韋恩投去了感謝的目光，獨坐一角，自成一個世界。
經過昨天的突擊檢查，公務員們沒人再敢遲到，最遲的一個也提前十分鐘抵達了辦公室。
九點鐘的時候，基思主教來到了圖書館，邀請韋恩去大學城逛一逛。
韋恩欣然應允，大學城是他來劍河郡的目標之一，最近身上銅臭味越來越重，想試着被文藝氣息薰陶一下，看看能否改善。
順便給維羅妮卡換換胃口，來一些較爲文青的日記。
他想到了劍河上的那座橋，劍橋，也名康橋。
“韋恩牧司第一次來劍河郡？”
“是的，我本身對文學推崇備至，向總部遞交了一封申請書，劍河郡是我首選的任職地點。”韋恩瞎話張口就來，不放過任何一個立人設的機會。
反正都是尬聊，不如多給自己說點好話。
果不其然，基思高度讚揚了韋恩對文學的追求，主教大人也是個人精，沒有圍繞文學的話題繼續深入，表示願意充當導遊，爲韋恩介紹劍河大學城。
劍河大學是溫莎第二古老的大學，歷史悠久，數十個學院錯落有致分佈在劍河市內。
這數十個學院高度自治，有獨立的招生指標，相互之間存在競爭，統稱爲劍河大學。
劍河大學的校長只是象徵性的，只在重大慶典現身，如出席畢業典禮頒發學位證書，很少介入大學事務。
所以，有多少學院就有多少院長，負責學院的治理以及行政工作，他們纔是真正的實權者。
如基思主教，他就是神學院的榮譽院長。
“以主教大人的虔誠信仰和修爲造詣，居然只是名譽上的院長？”韋恩詫異一聲。
基思搖了搖頭，不清楚韋恩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順着話題繼續道：“教廷和王室簽署了協議，可以保留神學院，但不能教導信仰神術，朱利安院長對於神學的研究造詣比我更加合適。”
韋恩點點頭，不愧是老牌王室，手段端的厲害。
兩人走走停停，基思似是刻意爲之，帶韋恩來到了神學院門前，又好巧不巧，迎面撞到了朱利安院長。
朱利安身長清瘦，西裝合身，是一位神學研究者，並不是魔法師。
見到基思，立即抓住對方的手腕，彷彿見到救星一般：“基思，你終於來了，上次我和你說的……”
話到一半，朱利安看向韋恩：“這位先生是？”
“這位是韋恩先生，不是外人，和我是非常親密的好友，你繼續說，沒關係。”
“……”
韋恩見兩人一唱一和也不拆穿，聳聳肩站在一旁聽了起來。
前段時間，大學城內出現了奇怪的塗鴉，分散在各個角落，這些塗鴉混亂且毫無目的，一開始並未引起關注，直到神學院內部出現塗鴉，這才引起了朱利安的注意。
研究神學，不可避免會關注天父的敵人，朱利安敏銳捕捉到塗鴉和地獄的邪神有關，立即和基思取得聯繫。
恰逢詭異大霧出現沒多久，基思予以了高度關注，調查沒了下文，便有了今天兩人的意外相遇。
韋恩暗暗點頭，確認基思對千眼魔的行蹤早有掌握，邀請達西去南劍河郡調查絕不是一時興起。
老傢伙蔫壞蔫壞的，看達西不行果斷棄之，找我來當新炮灰！
韋恩想明瞭前因後果，找個藉口就打算離去。
不是他不願意幫忙，而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天父教廷再怎麼受王室壓制，本身體量擺在那了。
神選大陸中的‘神’，和女神們無關，指的正是天父、造物主，他纔是唯一的神。
“千眼魔是地獄的七十二位魔王之一……”
基思開始講述地獄的邪神信仰，韋恩沒急着開口，靜靜聽了下去，半晌後問道：“基思主教，我曾在倫丹見過鮮血的信仰者，這位鮮血邪神在地獄中地位如何？”
“鮮血的君主，也名鮮血暴君，他是七十二位魔王之一……”
“魔王的實力有強有弱，各自都有自己的勢力領土，相互攻訐，彼此之間戰亂不斷。”
“鮮血暴君在魔王中只能算作中游，但他的父親非常可怕！”
基思凝重道：“他的父親是對應七大天使的七宗罪之一、位列地獄頂端的七大魔王之一、財富和貪婪慾望的魔王，我們一般稱其爲貪慾之主。”
韋恩：(一`一;)
什麼之主？
韋恩下意識瞄了眼體內的貪慾之書，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的金手指和這位掌管貪婪慾望的魔神有關？
貪慾之書轉動大眼珠子，對韋恩的猜測表示不服，什麼檔次，敢和咱倆用一個稱號，去地獄吞了他。
下地獄是不可能下地獄的，韋恩這輩子也不可能下地獄。
他寧可鑽女神的被窩！
韋恩被吊起了興趣，針對七魔王尤其是貪慾之主，讓基思主教展開了細說。
“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慾，地獄的七位魔王，一切原罪的最初。”朱利安接過話題，他在神學方面的造詣遠超基思主教，提到地獄邪神的信仰，他更加專業。
“貪慾之主居住在地獄的黃金國度，以金錢和權力誘惑人們墮落，他的魔力無孔不入，只要世間還存在金錢和權力，他就永遠無法被消滅。”
“貪慾之主的象徵物是烏鴉和狐狸……”
朱利安向韋恩逐個科普，從貪婪說到傲慢，從暴怒說到懶惰，又從嫉妒講到了暴食，每一個都非常詳細。
韋恩：“……”
所以呢，色慾呢，這個你怎麼提都不提？
韋恩沒別的意思，他無所謂的，關鍵是他朋友想聽。
另外，如果七魔王是法則概念上的存在，他結合現實，猜測色慾是七位魔王中最強大的存在。
“最後是色慾。”
朱利安嚥了口唾沫，科普太長時間，喉嚨都幹了，但看着韋恩充滿求知慾的眼睛，院長大人覺得自己有必要講下去。
“咳咳！”
基思主教握拳輕咳了一聲，說重點，跑偏太嚴重了。
朱利安一拍腦袋，重歸最初的話題，向韋恩詳細科普了千眼魔。
“千眼魔是半人半蟲的形象，有上千條腿，也有上千隻眼睛，據書中記載，信仰千眼魔的邪教徒能抽取他人的靈魂和思維，將對方的力量化爲己用……”
想聽色慾！
韋恩怒視基思一眼，等了半天，眼瞅着講到七魔王中最可怕、最邪惡的一位，一個打岔又繞回了千眼魔。
擺事實講道理，一千條腿有什麼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兩條腿，古往今來，黑白兩道，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傑倒在了這一關。
話雖如此，韋恩對千眼魔也不免提起了一些興趣，抽取他人的靈魂和思維，還能化爲己用，好炫酷的樣子。
好奇，能抽取他人體內的四元素嗎？
韋恩記得普朗克說過，在白銀十字階段，魔法師仍要通過冥想獲取四元素，用來強化自身的生命本質。
他在六芒星階段的時候，消耗的四元素就非常誇張了，白銀十字星階段肯定只多不少，那畫面想想就可怕。
倘若千眼魔的信徒能抽取他人體內的四元素，這位善神韋恩不介意拜上一拜。
“千眼魔的象徵物是蜈蚣、馬陸、蚰蜒，蟄伏於陰暗潮溼的地帶，他的信徒也帶有這些蟲子的特性，隱藏於暗中絕不暴露在光明之下……”
朱利安話到一半，改爲基思主教接過話題：“這次的蟲災事件也一樣，如果我沒有猜錯，昨晚的黑魔法師並不是主謀，他只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
類似的棋子，基思也曾抓捕過幾個，動靜沒有昆頓那麼大而已。
神秘的存在隱藏於劍河郡，可以算是基思的老對手，只不過，對方對他一清二楚，他連對方長什麼樣，信奉哪位邪神都不知道。
一直到挖出千眼魔的雕像，基思才基本確認對方的信仰，他目光灼灼看着韋恩，鄭重發出了邀請。
“天父教廷在溫莎的力量十分薄弱，我希望能得到自然教會的幫助，韋恩牧司，或許我們的信仰有所區別，但我們守護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您是一位實力強大的白銀法師，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幫助。”基思主教越說越激動。
韋恩：(_)
耳熟，昨晚他纔對達西說過，懷疑對方在圖書館地下室安攝像頭了。
“幫你一把倒是可以，但我不參與調查，只負責抓人，一切行動都和我自然教會的牧司身份無關。”韋恩先劃清了界限。
基思大喜。
“還有，既然以僱傭兵身份參與了行動，咱們就別把正義的大道理掛嘴邊了。”
韋恩伸出手，理所當然攤開在了基思主教面前：“現實點，伱出什麼價碼？”
明人不說暗話，他惦記着吸人的小技巧，對千眼魔的信徒興趣濃厚，但只是這樣還不夠，直接答應會顯得他很天真很好騙。
做生意嘛，名和利總要佔一樣，伸手要錢不磕磣。
“……”x2
望着韋恩雪白乾淨的大手，朱利安和基思同時沉默，尤其是後者，想破頭也不明白，爲什麼上面要他主動送上門挨宰？
還無論什麼要求都可以滿足，難不成韋恩要大教堂的寶物聖骸布，他也要拱手送給對方？
沒這個道理啊，信仰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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