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開着車。
趙惜水把後排的位置留給了趙兵和洛冰兩人。
一路上，先前的聊天像是沒有發生過。
兩人都不說話，大家也互不交談，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趙兵有心要說話，可試了幾次，兩女都不搭理他，也就罷了。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都很敏銳。
洛冰現在看着前面趙惜水，就總覺得有些奇怪。
她一會兒看看趙兵，一會兒看看趙惜水，心中的疑惑就越來越多。
甚至，心中那個瘋狂的猜測，呼之欲出。
可她到底不敢輕易相信這一點。
怎麼可能！
那可是她姑姑！
可如果事情是真的呢？
她突然陷入思索。
自己該如何來應對？
想了半天，她也沒有想出什麼辦法。
似乎，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也只能任之。
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出來批評什麼，也不覺得趙兵會聽自己的。
他們好像真的很般配啊！
她在心裡感嘆。
可她無論如何也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
一個是姑姑，一個是侄子……好像有點亂吧？
終於，趙兵有些忍不住了，突然問趙惜水，道：“對了，爺爺知道我要回來吧？”
“當然知道，大家都知道你今天要回來。”趙惜水道：“老太爺估計現在正望眼欲穿。”
趙兵汗顏，小心的問：“那個，那個，她知道我要回來嗎？”
她？
當然是指王若羽。
趙惜水知道他說的是誰，回答道：“知道。”
趙兵更加小心的問：“她也在老宅？”
“不在，她估計要傍晚纔回家。”趙惜水又補充道：“但也不一定，也許她今天會提前回來也不一定。”
趙兵剛剛放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他悄悄的看了洛冰一眼，後者好像也很緊張的樣子，一雙手都互相捏在一起，汗水都捏出來了。
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趙兵只能握住洛冰的手，投以鼓勵的眼神。
洛冰擠出一絲笑容，可這笑容卻很不自然。
一會兒要是她們撞上了怎麼辦？
趙兵有點頭疼。
就算王若羽早就認可了洛冰的存在，可當着她的面，把洛冰帶進老宅，還帶了一個孩子，王若羽會不會不高興呢？
一定會的！
趙兵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覺得自己這次帶洛冰回來，似乎真的不妥。
可他也沒辦法啊。
老太爺想要看曾孫，而洛中天夫妻也想看外孫……
總要面對現實。
好吧，一切都讓自己來承受好了！
趙兵在心裡給自己鼓勁。
不知不覺間，車子就開到了衚衕外面。
幾人一起走向老宅。
老宅還是老樣子，包括這條衚衕，透着威嚴，以及歷史的沉重感。
趙兵的心惴惴不安。
洛冰的心同樣很忐忑。
終於，走進了老宅。
還好，王若羽果然不在，趙兵鬆了一口氣。
藥老好像是故意留在這裡的，就在中院，和另外一位老人下棋。
趙兵帶着洛冰，介紹了一番，又送上給幾位老人帶的小禮物，兩位老人點點頭，藥老道：“好了，你去見你爺爺吧，他估計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另外一位老人，把孩子還給洛冰，笑道：“天庭飽滿，有福相，將來前途一片光明。”
洛冰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看相嗎？
趙兵趕緊道謝，拉着洛冰進了後院，一邊小聲道：“聽到了吧，咱們兒子骨胳清奇，將來有福氣。”
“你真信那些？”洛冰苦笑。
趙兵噤了一聲，道：“當然相信。”
洛冰欲言又止。
廂房中，老太爺果真已經望眼欲穿。
趙兵一進門，眼眶便紅了，看着牀上的老人，他的嘴脣張開，卻說不出話來。
大半年未見，老太爺更瘦了，關鍵是精氣神也大不如前。
趙兵只是一眼，就敢斷定，老太爺隨時都可能離世。
他很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可他內心又清楚，事實上的確是這樣。
還好，他趕回來得很及時，還可以陪老太爺走往人生的最後一程，爲其送終。
趙兵立即跪了下來，朝老太爺叩頭。
不用人教，洛冰趕緊跟着跪下。
“都起來吧！”
老太爺聲音已經很虛弱，說話都有些吃力，但他臉上的笑容卻是真的，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兩人站起來，走到窗前。
“爺爺！”
洛冰小心的叫了一聲。
看着眼前的老人，她實在無法把他和記憶中那位傳奇老人聯繫到一起。
原來人老了就是這樣嗎？
她的心情有些難過。
拋開她如今是趙家的媳婦兒這個身份不說，她對老太爺一向很敬重，從小就很崇拜這位共和國的老英雄，可人總是要難的，她希望老人真的可以長命百歲。
但願望是美好的，事實上卻不太可能。
老人就要走了。
她很難過。
眼圈紅紅的，洛冰一聲爺爺叫出口，眼淚居然流了出來。
咳咳兩聲，老太爺皺眉道：“我還沒有死，你們哭什麼？”
洛冰嚇得身體一顫，慌忙擦眼淚，趕緊道：“爺爺，我沒有哭，只是剛纔有灰塵進了眼睛。”
老太爺沒有理會，看向趙兵手裡的孩子，仔細的看了看，他想要伸出手來抱抱，但最終卻沒有如願。
他的手已經不能動彈，全身都已經沒有力氣，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沒有嚥下而己。
“我想親親他可以嗎？”
老太爺的眼神中居然出現一絲乞求。
趙兵趕緊把孩子靠近老人，這小天樂也很爭氣，居然突然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睜着大眼珠看着老太爺，突然咧開嘴笑了一下，接着，他竟然在老人的臉上親了一口，張開小手抱住老人的頭。
老人驚呆了，完全傻眼，接着，他便笑了起來。
“果然是咱們老趙家的種啊，居然知道認親，很好，太好了，我這纔算真正的四世同堂啊，人生沒有遺憾了。”
老太爺哈哈大笑，接着又咳嗽。
趙兵趕緊道：“爺爺，你別激動啊，我都已經決定了，接下來，我會在燕京長住，一直留在你身邊，你天天都可以看到你重孫。”
“你要長住？”老人一愣，但很快又釋然，道：“知道你孝順，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攔着你，反正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趙兵道：“爺爺，你別說喪氣話，要相信自己，你的身體會慢慢好起來的。”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老太爺居然撇撇嘴，一臉的不服氣。
他現在真的很像是幾歲的小孩。
洛冰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心中更加的忐忑不安。
老太爺一直沒有理會她，這讓她很害怕。
聊了一會兒，老太爺對趙兵道：“好了，你去看看你王爺爺吧，我和她們說說話就行。”
趙兵告辭離開，臨走的時候，朝洛冰點點頭，有鼓勵的意思。
回燕京，第一件事是拜見老太爺，第二件事，當然還是拜見老太爺，不過是王家的老太爺，這是慣例，趙兵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他相信爺爺一定會接受洛冰，可不知道爲什麼，他依然有些擔心，不知道老太爺會對洛冰說些什麼。
洛冰站在牀前，懷裡抱着孩子，像是做錯了事情一般，低着頭，一聲不吭。
“你就是洛冰吧？”老太爺終於開口了。
洛冰擡起頭，點頭道：“是的，爺爺。”
“惜水已經把你和小兵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包括你在陰靈山上的事情，你很有愛心，善良，賢淑……這很好，我很喜歡你，但更重要的是，你給咱們老趙家留下了一脈香火，也是真正愛小兵的，所以，你一定算是咱們老趙家的人，一會兒，讓惜水安排你在老宅住下來吧！”
洛冰鬆了一口氣，特別感動，幾乎要哭出聲。
但她還沒有高興得失去理智，有些爲難的道：“爺爺，我可能一會兒要回家去看看，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父母了，但我最近也會留在燕京，我會隨時過來侍候您老人家。”
“嗯，爲人女，懂得孝道，這也可以理解，但惜水還是給她安排一個房間吧，她想什麼時候回來住，都可以回來。”老太爺吩咐道。
洛冰一臉的感激。
“謝謝爺爺。”
“都是一家人，謝什麼，這裡就是你的家，當然該有你的一間房。”老太爺笑道。
聊了幾句，老太爺體力不支，讓趙惜水帶着洛冰出去，自己則閉上眼睛，不知道是真累了想睡覺，還是心情不好。
來到院子裡，洛冰才長舒了一口氣。
老太爺雖然溫和慈祥，可呆在房間，她覺得很壓抑，老太爺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就算因爲生病而大打了折扣，也依然是她感覺到壓力重重。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她很害怕老太爺討厭自己。
雖然老太爺不久便要離開人世，可他在趙家的地位卻依舊超然，他若不喜歡，洛冰便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
幸虧老太爺很喜歡她，至少是認可了她。
不過，洛冰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趙兵平時和她聊起過趙家老宅，她知道，這一處老宅，可不是一般人能進得來的，更何況還要給她一間房，這種態度，讓她受寵若驚。
要知道，就算是趙萬雄父子，也沒有這樣的待遇啊。
洛冰不知道的是，在老太爺的心中，只有王若羽纔是趙兵最合適的配偶，至於洛冰能受到這樣的待遇，與她爲趙兵生了一個兒子有着很大的關係。
趙惜水早有準備，已經提前收拾好了一個房間。
洛冰參觀完房間，很是感慨。
房屋很老，因此才叫老宅，這些建築至少超過百年，就算過幾年國家就會修繕，可依然顯得老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