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口號聲此起彼伏,各排的戰士邁着整齊的步伐,帶着訓練後的疲倦,齊齊向食堂邁進。隊伍門口列成了一個方隊,各班排長輪流上前,進行着“補充”能量前的後一次拼搏。
“一排來一個!”一排長許海波從隊列跑出,煞有介事的做起了指揮:“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每一個戰士都精神抖擻,歌聲頓時充塞耳際……
尚未唱得兩句,二排排長洪訓兵也吼了起來:“二排也給老子唱起來,把一排壓下去!”隨着他的話語,另一種強悍的聲音頓時響起:“日落西山紅霞飛,預備唱!”領唱的是四班長張凌,兩種聲音互較強弱,也只過得片刻,三排四排先後加入,場面頓時熱鬧無比,四首歌曲輪流占上峰,誰也壓制不了誰,誰也無法獨佔鰲頭,因爲每一個士兵都拼命,即使只是唱一曲簡單的歌曲,戰士們也當作是一次你死我活的戰鬥。
“立正,向右看齊!”各排比鬥一番後,指導員開始講話了:“稍息……講一句!”
食堂門口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指導員,一個是徐勝,直到拉歌比試完畢,所有的人才都注意到了指導員一側的徐勝——這個8連、甚至整個3營的“名人”,隊列裡頓時起了一陣雜亂的竊語聲。
“怎麼了,幹什麼了!”指導員話未說完,一排長許海波和二排長洪訓兵等排長各自站了開來:“話多是不是,不想吃飯了……沒個素!”各自訓着自己的兵,閒暇之下卻也不由地都瞄了一眼側邊的徐勝,大家都不知道他爲什麼回到連隊,但有一條卻統一得很:所有的人都認爲,他只是來看看老部隊,很快就要離開了。
“講一句,今天有個喜事要告訴大家……”話音未落,徐勝扯了扯指導員的衣服,拉着他進了食堂。
“怎麼了,這麼多人等着吃飯!”指導員頗爲不解地望着徐勝。
“我的身份能不能先保密,走了這麼久,我想先了解一下部隊……我想看看以前的徐勝能不能和戰友們融合一起……”
“這怎麼行,身份不公開不便於工作……這我可不敢答應!”
“就幾天,十天,八天……要不保密一天如何,我不想他們沒有接受我以前生硬地讓人家接受我,他們的眼裡,我連兵也不是,如何肯服我這個代理連長!……徐勝言辭誠懇,指導員無賴點了點頭:“我聲明,就一天哦,從明天開始你可要正式赴任了!”
“行!”徐勝慢慢鬆開了指導員的手,指導員點點頭,向幾位排長招手讓戰士們進來吃飯,剛剛那一句未說完的話卻也不再說了。
從戰友們看他的目光,徐勝感覺到了一種鄙視或者嘲弄的意味,直到今日,他看三班長常冠標和一排長許海波依舊有種慌亂,作爲自己的直屬班排長,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他們訓話或者罵娘,如今再次見面,雖說不上是“仇人相見”,卻也絕對笑不出來,三班長甚至經過徐勝身邊的時候也沒有正眼瞄一下他,直直地向桌邊走去。
“坐下!”指導員一發令,衆人都坐了下去,只剩下徐勝還直直地站那裡。
“勝,來啊!”指導員指一下旁邊的座位,徐勝徑直走了過去,突然感覺腳下似有什麼不對勁,低頭一看,卻是一隻橫出來的腳。
徐勝欲繞過去,沒想到那隻腳也移到了前面。
“李津,你幹什麼!”指導員剛叫得一聲,突然那李津抱着個腳、殺豬似地吼叫起來:“哎呀,痛死我了……”
場所有人的目光全望向了徐勝和抱腳大吼的李津,大部分人看徐勝的目光卻是異常憤怒。
“幹什麼,李津,做了幾年通信員,動不動就腳疼啊!”衆目睽睽之下,徐勝隨意一擰就擰起李津,也不知他怎麼弄了一下,“咯嘣”響了一下,那李津古怪地望着徐勝,因爲就這一撥弄,那種疼徹心扉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士兵們也似乎頗爲不解,疑惑地望着徐勝。
“都怎麼了,不吃了嗎!”衆班排長見此情景,都震怒起來:“看什麼看,不想吃的給老子下桌!”所有的人頓時規規矩矩,都開始低頭用餐了。
書高祥和通信員李津一直不敢動筷,指導員沒有發話,他們只能僵坐那裡。
“去,叫炊事班加幾個菜,把四個排長全部叫來!”指導員望着剛剛坐下的李津,又望了望徐勝,然後又補充道:“對了,將三班長也叫來,我們等一下用餐!”
“是!”李津一瘸一瘸挨桌去叫,不久回來報告:“二排長、三排長、四排長全來了,只是一排長和三班長……”
“怎麼了!”
“他們……他們走了!”指導員擡頭一看,果真見到他們起身正往外而去。
“一排長,三班長!”
“到!”隨着指導員的口令,一排長和三班長几乎同時僵住門口。
“怎麼了,叫你們過來叫不動嗎!”指導員的語氣裡有些不快。
“報告指導員,不就吃餐飯嗎,部隊訓練任務很大,晚上還有體能訓練,實沒時間陪一個不相關的人!”回話的是一排長,但三班長也點了點頭,似乎贊同他的意思。
“廢話,這是命令,部隊訓練是你一個人的事嗎……說清楚點,不相關的人哪裡,作爲一個幹部,你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
“指導員同志,不就是個退役兵回連隊走一趟嗎,你難道不知道,他走的時候沒有一個戰士送他,這裡沒有一個人和他有交情,他回來幹嗎,我知道有自作多情的人,沒見過這麼不開竅的人,我就不懂了,他還有臉回來……”
“立正……”指導員幾乎拼了全部的嗓子喊出一句,然後蹭蹭走上前,突然“啪”地一聲,一個攢足了力氣的耳光打向一排長,一排長踉倉退了數步方纔站穩。
“指導員……”一排長的眼光迷茫之外還掛着淚珠:“我做錯什麼了……”
指導員數年來甚至連較重的語言也鮮有對着戰士們,此刻他竟然打人了,打的還是幹部,8連的標杆排長,頓時把所有人嚇懵了,全都停下了手的碗筷,自然那目光望着徐勝的加重了敵意。
“你什麼也沒做錯,你***了不起,滾……”指導員一腳踢去但沒踢着,一排長咬咬牙,驀地轉身向門外而去,三班長和一排的其他戰士也幾乎不約而同地紛紛放下手碗筷,緊隨一排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