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天痕已補,心痕難彌

西域,聖山。

“父親,不孝女婉兮來看你了。”她跪在原先安放歐陽獨遺體的地方,取出父親的牌位,上香,三叩首,才道,“父親,你曾經自豪地說,你的女兒冰雪聰明,結果……”

她記得自己的父親,記得自己的未婚夫,記得自己的婆婆,記得自己的女兒,唯獨忘記了自己的丈夫。

大家都知道,失卻之陣會奪去補天之人心中最重要的記憶,所以她忘記宇文拓,世人無不嗟嘆,並稱贊他們夫妻情深,說他們的感情會被傳頌千古。她想說,自己愛的人是衛悲回,但她每次想說出這句話,心口就會隱隱作痛,彷彿被生生挖去一大塊。

當初她剛離開通天塔,宇文馨就將一封信交給歐陽婉兮,她聽見自己的丈夫居然是天之痕中的宇文拓,又聽說自己忘記他,心中無比茫然,於是非常失禮地當衆拆開信。結果信封之中還套了一個信封,上面寫着三個字——放妻書。

根據《大隋律》,若夫妻不相安諧,可由丈夫簽署《放妻書》,妻子便可攜帶自己的嫁妝離開。隋朝對禮教看得沒有那麼嚴重,改嫁的女子還是很有市場的,畢竟和離與被休棄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歐陽婉兮能將這封信倒背如流,卻一直妥善收藏。

宇文拓寫得很清楚,他是神器轉世,補天重任在肩,不願成家,卻因局勢,不得不與她做假夫妻。婉兮孝敬婆婆,對養女慈愛……總之,他在這封書信中,將一切說的清清楚楚,將罪責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宇文拓將印章分成兩半,分別交由楊麗華和宇文馨,若歐陽婉兮要改嫁,直接問二人要印蓋章便是。他還特意列出一張清單,不單補足歐陽婉兮當年的嫁妝,另外又送了很多別苑、田地、金銀財寶……

歐陽婉兮看着這一切,又聽宇文馨說,父母感情如何好,只覺得一切都這麼荒謬。

她可以不聽宇文馨一人的言辭,卻無法否認所有人的觀點,更不能質疑失卻之陣……這多麼可笑?所有人都對她說,你有一個多麼好的丈夫,你們曾經多麼相愛,你們的婚姻被多少人羨慕,有多麼完美,可她卻不記得了……

想到這裡,歐陽婉兮在父親的靈前,失聲痛哭。

“他憑什麼讓我忘記……十八位破碎虛空級的高手都幫他補天,其餘十七人都恢復了記憶,重新找回追求,他卻沒有將我的玉簡給我……他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憑什麼?”

“從頭到尾,你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愛着他的?”玉羅剎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歐陽婉兮沒有回頭,她問:“你來幹什麼?”

“我只是來問,你是否知道天外天的路線。”玉羅剎淡然道。

“天外天?”歐陽婉兮擦乾眼淚,轉過身來,她不介意自己的狼狽被看到,反正這些天來,只要認識她的人,都對她投以憐憫的目光,,她已經不在乎了。

“鑑之不在,我們身上的封印自然失效,可以隨時破碎虛空。空間亂流的可怕,你也看到了。所以鑑之花了二十年時間,在東海一座島上,開闢了一個不受這一法則影響,並且靈氣極爲充足的地方,名爲天外天。”玉羅剎平靜地說,“我們這些破碎虛空級的高手,可以在那裡盡情戰鬥,互相印證,追求更強的道路,什麼時候有離開的自信,什麼時候就破碎虛空而去。天外天的地圖附在玉簡最後,你沒有得到玉簡,所以我特意來提醒你一聲。”

歐陽婉兮又問:“除了天外天的地圖,他有沒有給你們留話?”

玉羅剎笑道:“你猜得很準,他送了我們這麼厚的一份禮,只要求我們兩件事情。第一,若是無爭山莊日後面臨絕境,天外天必須派人相救;第二,歐陽婉兮若是嫁人,我們背後的勢力,不能招惹她的三代後人。”

聽見這兩個要求,歐陽婉兮心中一酸。

從這些小事就能看出來,宇文拓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他要離開,卻將一切準備都安排好,更不要提他在……歐陽婉兮還不瞭解自己嗎?衛悲回喜歡伊小深,她看上去不會有多大反應,心裡指不定如何滴血,一輩子都要耿耿於懷,怎麼可能破碎虛空?因爲有人不計代價培養她……宇文馨也說過,宇文拓有一個手下也剛剛到達破碎虛空級的境界,本來他不打算讓她補天的,是她執意要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執意要去補天,其實是想通過失卻之陣,忘記衛悲回。”歐陽婉兮握緊薄薄的絲絹,抱着父親的靈位,也不顧玉羅剎就站在身邊,喃喃,“多麼可笑?縱然我放下一切,卻仍舊覺得,他是我心中的刺,我固執地認爲,自己補天,一定會忘記他。唯一的一絲忐忑,也是在想,我會不會忘記父親,結果……”

你在的時候,我當你是朋友、是親人、是依靠;現如今,所有人都告訴我,我愛的其實是你,只可惜,你已不在,而我將一切都忘記……

玉羅剎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情之一字,古往今來,困住了多少不世天才,鎖住了多少癡男怨女?

歐陽婉兮在山頂呆了七天,直到中秋到來。

六年前,攔江島之戰,那晚也是八月十五,她見到了衛悲回,明明有那麼多話要說,她卻只是問:“你爲何來找我?”

“我只想親眼看看,你過得好不好。”衛悲回如是說。

歐陽婉兮冷笑,“當年你失去伊小深,還沒有決戰,便存赴死之心,你何嘗管過我的死活?”

“除了血河派,你我還能去哪裡?”衛悲回神色平靜,反問歐陽婉兮,“若你不知內情,只是得知我的死訊,你會怎麼做?”

“我會不停地暗殺中原各大門派的高層,爲你報仇……”歐陽婉兮想都沒想,便回答,但她立刻反應過來,“就因爲這樣……”

“小深會接受我的安排,你會嗎?”衛悲****。

歐陽婉兮笑得瘋狂,卻是說不盡的淒涼。

是啊,我不會接受你的安排,歐陽婉兮定要與血河派共存亡……因爲你瞭解我,知道我不會,所以你就不問,更沒有做任何安排?

原來,我怨恨了那麼多年,歸根到底,不過是因爲你瞭解我。

但你知不知道,你爲我安排,我不接受,這和你絲毫不管我,在旁人看來,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她覺得自己可笑,計較了這麼多年,居然只是想問一句,你爲何關心她,絲毫不安排我?結果……這種答案……這種答案……

“衛悲回,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愛的,到底是誰?”

衛悲回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說:“小深。”

“就算伊小深已經嫁人多年,女兒都已及笄?”

“我一直愛着伊小深,從未改變。”衛悲回坦然道,“縱然她嫁做人婦,縱然她容貌不在,縱然她垂垂老矣……婉兮,對不起。”

想到這裡,歐陽婉兮擡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宇文拓,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因爲你要離開,在你看來,我應該忘記你,重新開始……但你有沒有問過我?

你們都是這樣,自顧自地做決定,都認爲這樣對我好。你們從來沒有問過,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歐陽婉兮哭累了,便在石頭上墊了一塊帕子,然後枕着石頭,沉沉睡去,破碎虛空級的高手本應對周圍十分敏銳,但她這一覺卻睡得非常沉。

“你在玩什麼遊戲?”她湊過去,看着室友的電腦。

“天之痕,很老的遊戲了,你也有興趣?”室友問。

她搬着椅子坐過來,笑道:“風景挺漂亮的,反正我現在無聊,就看看你打遊戲吧!”

“我現在已經打到赤貫,都快翻版了,你看的懂?”室友嘆息,“要不,我拿攻略給你,你自己看?”

她不是很喜歡遊戲,便纏着室友解說,室友被她磨得沒辦法,正好是獨孤寧珂的BOSS戰,室友便以獨孤寧珂爲線索,開始解說,歐陽婉兮一邊聽着劇情,一邊看着遊戲場景,神色卻有些恍惚。

不對,宇文拓沒有斷手,也沒有喜歡獨孤寧珂,補天的也不是……

“婉兮,婉兮,你怎麼了?”

歐陽婉兮從夢中驚醒,室友的聲音依舊迴響在耳畔,但她清晰地知道,現代的生活,不過是一場前塵舊夢。

她是歐陽婉兮,已經在古代生活了很多年,至於現代那個普通的女孩,早就在一場車禍中,香消玉殞。

歐陽婉兮直起身子,打量周圍的景物,她發現當做枕巾的帕子已經被眼淚打溼,自己的臉上也有淚痕……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髮絲,聲音很輕,有如夢囈:“我剛纔好像做了一個夢……”

她努力回想,卻記不起夢中任何內容。

“算了,不過是一個夢。”歐陽婉兮幽幽嘆息,她擡起頭,遙望圓月。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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