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傑克往事 中

說話間,傑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在他那隻已經失去手的臂膀上,一個紅色的錨刺在傑克原本壯實的肌肉上。

格林皺了皺眉頭,如果放在平時的話,在他看來,也只不過是一種十分平常的紋身罷了,只不過不同,因爲傑克在和格林進行關於夢想的談話。縱然格林對於夢想這個詞語是那麼的陌生,但是,他要做的,只不過是充當一個傾聽者罷了,當然,他最終的目的,也是十分的明確的,他要知道關於傑克的往事,雖然這種行爲並不是格林想要做的,但是爲了其他人的安全,爲了他們可以儘快地出海,格林必須這麼做。

生命就是如此,如果想要前進,你就必須去做一些在你的認知中,你不願意去做的事情。但是爲了前進,即便是不願意,也沒有辦法。因爲如果想要繼續往前,就必須這麼做。

“這是什麼?”格林看着傑克手臂上的紋身說道,這是一個頂多五六公分長的圖案,只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錨而已,如果用格林的眼光來看,這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圖案。但是格林知道,既然這個時候傑克將自己手臂上的刺青亮了出來,那麼這個圖案就必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圖案,至少不會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普通。

傑克將自己手臂的圖案向格林亮了亮,然後自己低頭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將衣袖放下。他手上的鐵鉤已經生鏽,如果那還是銀的,或許就不會這樣的。

傑克看了一眼疑惑的格林,笑着說道:“這是我的夢想。”傑克自嘲地笑了一聲,然後繼續說道:“不過,這是我年輕時候的夢想,我能給你看這個紋身,就說明我已經實現了年輕時候的夢想,只不過,人的夢想是沒有終點的。我是多麼渴望可以走到盡頭的時候停下來休息一下。但是,爲什麼總會有新的夢想在大腦中繁殖,所有人也要被夢想牽着走。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傑克將他粗糙不堪的手插進油乎乎的頭髮中。

“那個圖案?”格林問道,因爲他不能理解。爲什麼一個手臂上的刺青,會是傑克年輕時候的夢想,當然,格林心想這枚圖案必然是有着某種特殊的意義。現在他開始慢慢學會去看一樣東西的時候,不僅僅是去看他的外表了。

傑克點了點頭,說:“這是對於一個水手的肯定。我永遠也忘不了我獲得這枚圖案那一天,我想在以後無聊而又漫長的人生中,肯定是不會再有什麼事情能夠讓我如此的喜悅了。但是上帝總是喜歡和我們這些弱小的人類開上一場並不好笑的玩笑。”傑克的手隔着衣袖,撫摸着自己刺有紋身的地方。

“這個圖案,只有成功穿越了深海靈族的卡尼拉角之後。纔有資格擁有這種圖案的刺青。我在三十五歲的那一年做到了。這是一種榮譽。”傑克毫不掩飾自己心中對於自己這個紋在手臂上的‘勳章’的喜愛。

“深海靈族?”傑克之前所說的話總,最爲能夠引起格林注意的,是深海靈族和卡尼拉角這個兩個詞語,很顯然,格林對於他手上的這個圖案並沒有太過關注。

傑克點了點頭,說:“是的,那是一個神秘的種族,而卡尼拉角就是屬於這個神秘種族的領域。卡尼拉角還有一個十分駭人的名字,叫做‘海上的墳場’。”傑克這樣回答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之所以叫做海上的墳場,是因爲那些試圖穿越卡尼拉角的水手和船隻。幾乎有八成是回不來的,那個該死的地方也因此而得名。”

“那的確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之前傑克在介紹自己手臂上的那個圖案時,格林對於穿越卡尼拉角這樣行爲還不是特別的瞭解,他之前所能看到的,只不過是傑克臉上不時浮現出來的那種引以爲豪的神態。不過現在看來。格林也是可以理解傑克的這種心情,他所做的這些。都是值得他用現在的這種神情來回憶和敘述的。這是一種勇敢的表現,說白了,就是和生命之間的賭博,只不過那些不幸沒有回來的船隻和水手,在這場賭博中輸掉了而已。只不過這場賭局的賭注有些慘重,如果贏了,就像傑克這樣,可以獲得一枚用來證明自己的勳章刺青,但是如果輸了,對不起,你將失去所有,就像是那些沒有回來的人。

沒有人爲那些回不來的人悲傷,有的只是迎接歸來人的狂歡。

用傑克之後的話來說,那是一個不被記憶的時代。因爲記憶是需要載體的,盛裝記憶的載體就是人類,如果沒有人,一切都不會被記憶。

因爲在他的那個時代中,所有的人都是運動的,都是自由的。他們或許實在完成或者追逐自己夢想的途中死去,這些人不被記憶,也不會被記憶。因爲在何夢想的角力中,和命運的賭博中,這些人雖然已經十分努力,但是輸家終究只是輸家。

而那些僥倖暫時追上夢想的人,又會開始上路追尋自己的下一個夢想,直到死在路上位置。他們本是去記憶那些失敗者和其他成功者的人,但是這些人離開,就會造成記憶的斷層。

“那的確是一個不會被記憶的年代,如果那個傢伙沒有在五年前來到這裡,或許我現在還在路上,雖然我們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會死去。但是終究不會被絕望包裹着的。

而我們之前所沒有並且不希望有的東西,都因爲那個傢伙的來到而改變。”

聽到傑克的話之後,格林在自己的腦海中,本能地浮現出了昆西的樣子。“你說的,是那個卡米洛城的城主?”格林將自己的想法脫口而出。而他得到的,是傑克肯定的答覆。

傑克點了點頭。“那個該死的傢伙改變了這裡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毀在了他的手中。”

“這艘船之所以叫做二十六號,是因爲在一切悲劇都沒有發生之前,這艘船上,有二十六口人,這二十六個人的夢想都是一樣的,至少我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力量在不斷的航行中匯聚,我們的目標都是一樣的。在這二十六個人當中也包括我的女兒和妻子,如果那場悲劇沒有上演的話,在不久的幾個月後,這艘船就要更名爲二十七號了。”傑克的聲音越發沙啞,逐漸的沒有了聲音。

格林只是這樣靜靜地聽着,他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現在或許並不要說什麼。因爲他面前的傑克,是遊走在自己的記憶中的,雖然傑克還沒有開始敘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但是格林似乎已經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的妻子懷孕了,我們很快就會有一個全新的生命誕生在這個用夢想凝聚起來的團隊中了。在災難發生的前一個晚上,我和妻子爭執了一個晚上,我覺得如果要是生下一個男孩的話,或許我可以將他培養成一個出色的水手。”傑克說道這裡,臉上是掛着微笑的,格林可以想象得到,這是他那個時候的狀態,或者說,那個時候的傑克,要遠比現在欣喜。

“但是你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海盜,雖然我不願意這樣說。”格林聳了聳肩,指着傑克失去手臂並且安裝了鐵鉤的那隻手。

傑克搖了搖頭,說:“海盜還是水手都不重要,總之在那個時候我就下定了主意,要讓他成爲一個身後在大海上,敢於和風浪抗爭的男人。海盜也好,水手也罷,能夠在海面上直面風浪的人,都是勇士。”

雖然從現在傑克的狀態來看,他似乎要比之前好上很多。至少在精神狀態上來說是這樣子的。只不過原本格林認爲狀態有所好轉的傑克,在接下來幾乎是瞬間,就萎靡了下來。他的神識遊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而他表現的,也是他現在所在的回憶中的精神狀態。

換言之,如果傑克是一名演員的話,那麼他就是一名用精神來表演的藝術家。

傑克再次自嘲地笑着,這種笑容,是對於自己的嘲笑,而格林注意到,在之前的一段時間中,這種表情也是被傑克彷彿使用。這難免給人一種自暴自棄的感覺。當然,格林一行人之前在小黑屋中發現幾乎已經快要死掉的傑克時,他的狀態似乎還不及自暴自棄。

“只不過那些可笑的計劃,也只不過是計劃而已.”傑克的臉上依舊是那種自嘲的表情,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對格林繼續說道:“一夜之間!只用了一夜的時間。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被殺了!都被那個惡魔給殺了!”

傑克在提到這些的時候,他雙目睜圓。就像是又重新看到了當時的畫面。他用手指了指他身後的這條走道,然後對格林說:“他們就這樣站着,整整一排,二十五個人。我親眼看見他們一個一個死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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