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墨依並沒有理睬殺相錯兀自表白霸道的宣言,過了半晌,極爲煞風景地道:“你弄疼我的傷口了,能不能不要碰我。”原本想將人摟在懷裡的殺相錯一看她裹得嚴實跟個木乃伊一般,心思便歇了大半。
“好,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情叫我,我趕不過來還有拓跋。”眸中閃過一抹譏誚,她閉上眼睛不再看殺相錯。殺相錯有些失落地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臨出門前,又偷看了她幾眼,根本就沒有轉過頭瞅着他的模樣。
殺相錯心裡頓時更加不平衡了,鬱悶地走進自己的宮殿,拓跋正在桌邊幫他整理東西,見他進來,一臉好笑地問道:“怎麼的,我的尊上,出師不捷?”沒好氣地瞪拓跋一眼。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般幸災樂禍,我實在看不透她,明明這事發生會讓她氣死吧,可是她面無表情看着我,我心裡也跟着揪起來,這可如何是好?”拓跋抿脣一笑,不置可否。
面無表情,那是她現在一臉都是傷根本沒法做出什麼表情吧,“你還是先想想她身上會不會留下什麼難以癒合的傷疤吧,若是她的臉無法恢復,呵呵,你後面的日子就有得受了。”
拓跋難掩自己幸災樂禍之感,殺相錯是什麼人,拓跋再清楚不過,精神潔癖是誰都擋不住的坎,如今她的容顏成了那般模樣,拓跋還能受得了麼,他會一如既往地喜歡那個沒戲沒肺沒輕沒重的丫頭麼?
難說,非常難說,拓跋心裡就已經劃上了個大大的問號,殺相錯自己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會喜歡麼,如果她的容顏無法恢復,想到此處,心裡對燁燁的恨意又加深一層,若無燁燁出來搗亂,自己哪裡需要糾結這等小事?還害怕將人給得罪狠了。
煩躁地將手裡的東西都丟在桌子上,“你自己收拾,我出去散散心。”拓跋聽他都稱自己“我”了,怕是在藍墨依那裡真的是放了很低的姿態吧,卻不知曉,女人才是世界上最難討好的生物呢。
殺相錯一個人來到凡間,周圍的人都用眼神打量着突然出現的美男子,他連想笑一下做戲都難,不知怎麼,自從藍墨依攪亂他的心神,他條件反射般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
內心的尖銳冷厲霎時露出個徹底,冷眸靜靜地望着周圍的人,渾身散發的冷氣讓周圍人都忍不住後退幾步不敢再接近,這男子雖然好看卻太冷凝了,大家便都繞着他走。
行走在喧鬧的大街上,殺相錯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的思索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尋找什麼。望着藍墨依在牀上那種心如死灰的模樣,他應該感到快慰不是麼,他終於將夙滄的女人徹底毀滅。
但不是,他心裡也不好受,燁燁做事根本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將人傷成那個樣子,短期內絕對無法修行或者進階。殺相錯煩躁地揉揉太陽穴。他最初的想法不是這樣的。
隨即苦笑,他在那個女人身上的任何想法都沒有應驗過,抿脣無奈嘆息,次次都出乎意料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有些無力,掌控整個世界的能力,並不能對他掌握一個女人的心有任何幫助,這纔是最讓他心裡有些沒着落的主要原因。
殺相錯擡起腳,正想往不遠處的一家小店走去,一個身影靜靜地跟在他後面,若隱若現,被殺相錯很快察覺,他不動聲色,突然從原地消失。轉眼便按住那人的肩膀,“怎的,換成跟着我了麼,怎的不趁着我不在去看看你的前妻?”殺相錯譏諷地道。
夙滄一把拍開殺相錯的手,“我跟你沒那麼熟。”殺相錯淡淡地道:“哦?我卻覺得,這世上,我們纔是最熟悉的人。”夙滄邪魅一笑,“不,這個世界上,只有失敗,纔是跟你最熟悉的。”
不搭理夙滄的毒舌,二人像是老友一般在普通繁華的人間街道上散步,夙滄淡淡地問:“最近她好麼?”殺相錯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滯,“自然,她一直很好,有我在,難道會讓她受傷?”
夙滄聞言,嘆息一聲,“就是因爲有你在,她纔會受傷,我們的事情,爲什麼要牽扯到無辜的人。”夙滄恩怨分明,一直以蒼生爲重,恰巧殺相錯不同,他縱然會考慮魔界的興衰。
但他最在意的,還是自己過得開心不開心爽不爽,若是別人讓他不爽不開心,就算搭上魔界,殺相錯也是不會皺眉頭猶豫的。他骨子裡是個冷情冷心的人,驕傲冷漠,自私自利。
夙滄正是知曉他任性的放縱,纔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讓藍墨依到他那裡去。可是,夙滄也不想她在那邊受到任何傷害。夙滄嘆息皺眉,忍不住有些心煩氣躁。
“上次,是你贏了,故意騙我,還算計了我對飛天陣的熟悉,豈料是陣中有陣,這世上爲何會有你,既然有你,因何還需要個我?”殺相錯滿心不甘,說出自己的心聲。
“因爲世界上無法有第二個我來想辦法統治魔界,你怎麼不想也許我們就是相生相剋的同一體?”夙滄心裡從未盤算過這種可能。但是數萬年的時間,他們二人都沒有分出過勝負來,難道不能說明這一點?
殺相錯聞言嗤之以鼻,“拉倒吧,怎麼可能,這次沒有勝利,我還有下次,你好自爲之,我會照顧好藍墨依的,不用你閒操心。”“閒操心到,害她毀容的人,並非我。”
夙滄冷厲的目光突然射向殺相錯,殺相錯毫不猶豫地直視回去,他絕對,也決計不會躲避夙滄威脅的目光,他從不怕這一點。“想用眼光殺死我是不可能的,你還是莫要白費力氣,她是我的魔後,出了任何事情,她的身份都不會改變,你還是暫且歇了你的心思爲妙。”
殺相錯溫和地將話說完,跟夙滄分道揚鑣,他是來散心的,不是過來添堵的,一見到夙滄,他就忍不住堵心,還要說些讓自己不爽但是夙滄也休想好過的話出來。
夙滄淡淡一笑,隨即看着殺相錯離開,他憂慮的目光一直緊緊跟在殺相錯身後,知道看不到。心中無奈嘆息,這個丫頭,怎的次次都要讓自己傷痕累累才願意收手?一想到藍墨依在魔界遭受酷刑,他心裡就說不出的堵,輕撫自己的頭髮,“罷了,回去吧。”
經過上次一役,魔界大加受創,整個陷入沉靜,甚至靜得有些可怕,繼清宗等人一直守在重要的位置,始終保持極大的警惕度,以防魔界之人來犯,有趣的是,魔界太過安守本分了些。
那麼此刻,究竟魔界在忙着什麼事情呢?殺相錯自然是忙着討好那個非常難討好的女人了。藍墨依如今還躺在牀上,身體沒有完全恢復,殺相錯亦是寶貝得緊,根本不讓她下牀,她自覺好笑,早幹嘛去了,這會心疼人心疼得緊。
殺相錯近日基本不處理任何事務,總是在她這裡,靠在牀邊看個書,偶爾跟她閒談幾句,基本都是他在說,自己在聽,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在自娛自樂沒有人迎合。
縱然如此,他依舊樂此不疲,還覺得十分有趣,總是過來逗逗她,說說她的傷勢,當然了,也會沒事欺負一下她懷裡的兔子。唔,殺相錯就是想不起來這個兔子究竟是哪裡來的。
藍墨依一醒來,就看到一個兔子屁股對着她,小小的尾巴在那裡顫啊顫,兔子的背上趴着一個灰色的傢伙,不用說就是灰寶,灰寶留着口水,敞着肚皮,說不出的愜意。
大白變大以後縮在她腳下,果凍則是趴在大白的旁邊,她頓時感覺自己這裡特別像動物園,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動物,忍不住嘆息一聲,將兔子的屁股挪了挪。
還是不對着她的臉好,她心裡有陰影,萬一放個屁或者什麼的,她不得嘔死。稍一動彈,幾個小傢伙就全醒了,除了灰寶,大白變成小老虎跳上牀,在她的腦袋邊上蹭蹭。
“主人,你怎麼還不好起來,我們都好擔心你,還是喜歡你活蹦亂跳的樣子,這次的傷勢真的有這麼重嗎?”她聽着大白的抱怨和擔憂,搖搖頭,“不是很重,但是,也不算太輕。
她的身子就她自己最清楚不過,雖然有所損傷,但是不至於一直下不了牀,但是各個部分的傷勢都恢復得極慢,若非殺相錯露出着急的表情,她都已經懷疑究竟是不是他做過了手腳。
藍墨依的臉傷勢最重,她一直沒有看到臉頰的上的紗布被拆下來,後來一日她終於憋不住了,問殺相錯爲何他不使用自己強大的法術幫助她修復,殺相錯有些無奈地道:“我縱然法力無邊,也希望你的身體沒有任何後遺症狀,畢竟你是要成仙的,對麼?
這樣穩紮穩打的治療辦法,就是對你身子最好的,用法術治療,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聽了殺相錯的託詞,她也沒什麼好說,治療不治療也無所謂了,總歸也沒誰看,不是麼?
殺相錯手中端着湯,小心翼翼地走近牀邊,“墨依,來看,我剛纔跟着廚房的廚子學了養生的湯,做給你嚐嚐,”他眼中閃着興奮的光,爲第一次做出這種東西感覺新奇高興。
成爲世界上最頂尖的存在,也是很寂寞的,因爲你總會看膩玩膩許多東西,而廚藝,就是他最近開始想要嘗試着玩玩看的。她擡起頭,看殺相錯熟門熟路地大步走來,將手中的碗放在一邊,然後扶她起身。
“你說你做了湯,給我嗎?”她問道,口氣不溫不火,沒有絲毫感情,殺相錯點點頭,“是啊,怎麼了,”“我不餓,不想喝湯。”她淡淡地再次道。“不要嘛,這可是我親自準備的,真的是自己動手做的,你就給我個面子,稍微嚐嚐看,若是不好喝,我再去來過,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