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溫子洛屏去心中的那些雜念,急急的往宴席走。
今晚的夜可還長呢,就像坤寧宮那血色的一晚一般漫長。折磨的路,從來沒有終點。
回憶起往昔幕幕,越回憶越是覺得很多地方不對。一隻手狠狠地抓住樹幹,溫子洛忽然整個人側靠在那樹旁。
爲什麼獨孤西謨偏偏要在那個節骨眼上去攻打秦國?假裝了那麼多年的恩愛連一晚都再也假裝不下去了嗎?
秦國,與獨孤盛國旗鼓相當的秦國,獨孤西謨說過暫不可動,可不過十天怎麼就冒然出兵了。獨孤西謨可從來是不會打無把握的仗!
冷笑兩聲,蹣跚着步履,溫子洛終於走回宴席上。
獨孤西謨從始至終都在欺騙她,她怎麼可能會知道真實的情況呢?總不過是他與她之間仇深似海,她只要記住這個就好,其他的想來想去也不會再有什麼意思,前世已經再回不去。
她溫子洛雖然聰明卻是更傻,有許多彎總轉不過來,可誰讓她是溫子洛,連曾經耳聽眼見的都是欺騙,如今能信的也只能是自己的決斷。
僅此而已。
“洛兒你剛纔突然去哪裡了,瞧瞧你這額頭上全是汗水。”獨孤汐見溫子洛終於走回來,急忙走到她身邊,拉着她坐下。
“剛纔只是覺得悶得慌,所以出去轉了轉,娘不必擔心。”溫子洛輕聲回道。
環顧一眼四周,這才發覺氣氛越發的古怪。李施柔坐在上首,而老夫人早已回房,一旁溫衡道臉色很不好的坐着看戲。
那些貴婦小姐們矜持着坐直身子看着,臉上帶着掩飾不了的疲倦,交談聲也漸漸地沒有了。
“柔郡主如今是出落的越發的漂亮了。”一旁四姨娘柳文墨低斂着眉眼走過來,手裡拿着一個漆木首飾盒。
“瞧瞧柔郡主及笄,我也沒什麼好禮物可以送的,這裡是我的一些好一點兒的首飾,還望柔郡主能夠喜歡纔是。”
溫子洛擡眸淡淡的看着柳文墨,性格比着從前倒是收斂了不少。而她由於是姨娘,所以在她及笄的時候,柳文墨和溫歡都不不能出來,也是到了晚宴才能夠出來見人。只是這柳文墨來了,卻是不見溫歡,這讓她倒是有些意外。但柳文墨送她這個是什麼意思?
“這些首飾還是四姨娘你自己收着就好,你的情意我與洛兒心領了便是。”獨孤汐看着那首飾盒輕聲道。柳文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來送洛兒首飾,這安的到底是什麼心?若是柳文墨只是無意而爲,那倒也算了。怕就只怕是有人故意唆使四姨娘這麼做,讓洛兒丟臉。
柳文墨不慌不忙的笑道:“大夫人說的是,只是情意是情意,這該送的還是要送的,還望柔郡主不要嫌棄纔是。看着柔郡主今天及笄,我這心裡也是高興。想想歡兒她是柔郡主你的四妹,可差不了一兩歲呢。”
眸光微凜,溫子洛淡淡一笑。柳文墨這是在想拉攏她給溫歡鋪路麼?可用這樣的法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拉攏她,柳文墨恐怕是存心讓她下不了臺啊。
看着李施柔那得意的冷笑,溫子洛嘴角微揚。
這禮若是收了,旁人指不定會說她身爲一個郡主,竟然連一個姨娘如此破爛的首飾都收。但若是不收,怕是又有人該說她看不起自己父親的小妾,目空一切了。
人性與流言總是這般的多變恐怖。
獨孤汐臉色漸漸的有些難看起來,柳文墨這是故意來挖坑給洛兒跳麼?
而李施柔看着這一幕卻是笑的越來越開心,她倒是要看溫子洛怎麼收場,這麼多雙眼睛可都看着呢!不過不管她是收還是不收,她都要好好的奚落她一番!瞧着時間也不晚了,她也該忙着趕回宮去。
輕輕一笑,溫子洛接過柳文墨手中的首飾盒,打開一看,裡面全是些低劣的銀釵流蘇。柳文墨精明瞭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只有這些入不得眼的首飾。
合上盒子,溫子洛笑道:“早就聽二夫人說,這些年來四姨娘你溫婉賢良,與晚輩相處甚歡,洛兒對你可是好生尊敬。今日看着你送的這些首飾,個個都是姨娘你的心意,着實是高興,這禮洛兒也就收下了。明日,我會派人送兩支鏤金雕玉芙蓉釵送到丞相府來,一支給四姨娘你一支給四妹,還望姨娘莫要嫌棄纔是。”
柳文墨不料溫子洛會如此回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心底發寒,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李施柔。剛纔李施柔派人告訴她,若是她能想到刁難溫子洛的法子,那麼將來一定會幫忙給歡兒安排一門好親事。可如今卻是不痛不癢的變成這樣,貴妃娘娘怕是該怒了。
果不其然,李施柔見溫子洛話鋒一轉變成這樣,頓時沉不住氣站了起來。
溫衡道見狀,立即恭聲道:“恭送貴妃娘娘回宮。”
“你!”李施柔瞪着鳳眼看着溫衡道,她有說要回宮麼!可一轉眼看着自己這個樣子突然一下站起來,被認爲是回宮也是理所應當。好個狡猾的溫衡道!今日她算上白來了,可是都別太得意。以後,她定會讓他們統統都哭着給她跪下,包括獨孤謨乾!哼!
獨孤汐看着這一幕幕卻是忍不住輕輕笑了,洛兒和衡道這兩個反應快的,李貴妃今日也着實不應該來。累己累人,到處不得好。有這功夫,還不如多去想想怎麼重新得到皇上的寵愛。
“回宮!”李施柔冷聲哼道,轉身就走。
溫子洛看着李施柔欲要離開的背影,淡淡的行了一禮,然而心中卻不得不有些詫異。李施柔都已是火燒眉毛的人了,還有這閒心來做這些事,這讓她着實是想不通。李施柔如此要強的性子,怎麼可能任由李家敗落,獨孤玉澤和她失去寵愛而不管。
難不成李家和李施柔另有什麼安排?
陸成……腦子裡忽然閃過他的模樣,溫子洛背脊一涼。陸成和李施柔年輕的時候曾深愛過,即便是到了現在也仍還有愛。皇上將十萬兵權交給陸成,再派陸成去邊國,怕是該用錯計策了。
然李施柔還未走兩步,一旁有兩個侍衛匆匆派來,高聲驚慌道:“報相爺,不好了!”
“何事如此驚慌!”溫衡道一拂衣袖立即轉過身問道,這兩個分明是他派去守清心院的侍衛。
“丞相,清心院裡如姨娘被柔郡主殺死了!”那侍衛急急看着溫衡道慌慌張張的回道,眼睛完全沒去看其他的人。
而令一個侍衛腦袋一轉,忽然看見就站在旁邊的溫子洛,瞬間變了臉色。
“你說什麼!”溫衡道吃了一驚,隨即又訝異道。李沁如做了這麼多壞事,她怎麼可能會死!
“回相爺,就在剛纔,柔郡主將如姨娘給殺死了!”那侍衛見溫衡道彷彿是沒有聽到,立即又拔高了聲音說道。
而其餘的人在驚訝的同時,紛紛不約而同的看向溫子洛。
“你胡說什麼!”獨孤汐一把拉着溫子洛的手,喝道:“洛兒一直都在我旁邊,怎麼可能會殺李沁如!你是哪個侍衛,竟然敢謊報事情!”
“我……”聽着獨孤汐的聲音,那侍衛扭頭看去,待看見溫子洛的那張臉後,瞬間像是見了鬼一般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實說來!”溫衡道見獨孤汐動怒,心頭火大,一腳將那侍衛踹到地上問道。
“丞……丞相……”
“回相爺!”另一個侍衛忽然跪直了身子道:“據四小姐說,她剛纔看見了柔郡主將如姨娘給殺了!”
“溫歡?”溫子洛輕輕念着這個名字,眸光卻落在柳文墨身上。
柳文墨卻瞬間被澆了一盆冷水一般,這事歡兒怎麼會摻雜到裡面去了。這個作死的丫頭,怎麼教都教不聰明!
“胡說!”獨孤汐又是一聲冷喝道:“洛兒剛纔就在宴席上,哪裡都沒有去,衆人可都是看着的,怎麼可能會去做了那樣的壞事!莫不是洛兒太好欺負了,所以一個個都來打她的主意了!”
獨孤汐越說越發的火大,眸光狠狠的瞪着柳文墨。欺負她女兒的人都是她的敵人,哪怕她再不爭再想與人爲善,可是洛兒是她的底線,誰也碰不得她的女兒!
“這……這……這小的也不知道啊。我們本來是守在清心院外面的,可是突然聽見四小姐的叫聲就急忙跑進去看,就看見如姨娘躺在血泊裡,已然沒有了氣息。又聽着四小姐說是柔郡主做的,所以我們就趕緊跑來稟告了。”
“你說什麼,你再給本宮說一遍!”李施柔起初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瞬間愣在了原地,待聽到這兩個侍衛反覆說了多次後,這才徹底忍不住折回身,一連兩巴掌給這兩個侍衛打去,怒道:“到底是誰死了!你們若是敢胡說,本宮就命人拔了你們的舌頭!”
“回……回貴妃娘娘,如姨娘她……她去了。你們若是不信,大可去看看,瞭解一下具體情況。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