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濛間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峽市市醫院。
金慕淵已經穿上了整齊的西服,我沒空去猜想他從哪換上的新西服。
因爲他正抱着我穿梭在市醫院走廊。
拍了片照了b超又去做了全身檢查,醫生滿嘴的專業術語說了足足五分鐘。
金慕淵冷聲打斷他,“直接告訴我有沒有事?!”
醫生被噎了一下,說,“沒事。”
金慕淵就讓徐來把檢查結果告訴我媽和我弟。
在他抱着我準備回家的時候,我拉住他的衣袖說,“金慕淵,抱我去林歡那。”
他低頭問我,“要呆多久?”
我說,“半個小時吧。”
他沒有像上次那樣跟我說,只限十分鐘。
而是一言不發的抱着我去了林歡辦公室。
林歡剛好做完手術,回來看到我坐在她辦公室的沙發上,還驚疑不定地左看右看,一副走錯辦公室的架勢,“臥槽,我以爲你再也不會過來了。”
我朝她苦澀地笑了笑。
前天,就是在這個辦公室,她不顧我可能流產的風險,要告訴我一件我可能無法承受的事情。
我當了鴕鳥。
我不願意知道真相。
可現在另一個我不知道的真相擺放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裝傻。
我把胸前的那個小刺蝟水晶拿下來,遞給她說,“林歡,幫我驗一下,這個水晶瓶裡的東西對孕婦有沒有傷害。”
她脫下白大褂,走到我跟前,問我,“誰送的?”
我說,“金慕淵。”
林歡的臉色突然凝重起來,認真嚴肅地拿起水晶瓶嗅了嗅,“水果味的,我去找師兄……呃,我去找不認識的專家拿去給你檢驗一下。”
她說完看我臉色不對,立馬拿着水晶瓶走了出去,“我現在就去找人給你驗。”
我輕輕說,“好。”
腳上沒有鞋子,我就坐在沙發上。
半個小時後,林歡沒有來,金慕淵過來了。
看到辦公室裡只有我一個人,他挑了挑眉。
“沒見到?”他問我。
我機械地點頭,“見到了。”
“回去?”
我繼續點頭,“嗯。”
他也不再細問,直接彎腰抱起我,身子突地一頓,又把我放在沙發上。
我一臉的雲淡風輕對上他陰沉的眸子。
他兩手撐在沙發上,把我圈在他的胸膛和兩臂之間,低頭問我,“脖子上戴的東西呢?”
我摸了摸脖子,表情無謂,“不知道,可能不小心掉了。”
“掉了?”他低聲笑了,嘴角微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臉色卻冷若冰霜。
他抵着我,聲音不平不淡,“蘇燃,我勸你不要惹我生氣。”
“你爲什麼生氣?就因爲我掉了這麼件小東西而生氣?”我輕聲反問。
“你只需要告訴我,東西去哪兒了?!”他深沉如潭的眸子燃着團團火焰,像下一瞬眸子裡的火花就會炸開來,濺進我眼睛裡,把我燒的粉身碎骨。
“你那麼在意這個東西,爲什麼要送給我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問。
明顯看到他聽到我問這個問題時,露出一種怪異地表情看着我,語調生硬,“蘇燃,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在問你,你爲什麼送那個東西給我?”
不想再問。
不想再知道。
可管不住這張嘴,管不住胡思亂想的大腦。
我咬着脣也沒制止衝出眼眶的淚水,我抓着他的手臂,指甲都深深嵌進他的肉裡,那樣用力,就好像抓着最後一顆救命稻草。
我帶着哭音問,“金慕淵,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金慕淵臉色一僵,聲音都突然啞了一樣,“你,說什麼?”
我抱着肩膀,牙齒都在打顫,“不要就跟我說啊,我可以去醫院打掉的啊,不需要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
話還沒說完,林歡從辦公室門口衝進來,“…驗出來了!”
她手裡還拿着檢驗單,右手握着小刺蝟水晶瓶,水晶瓶的項鍊還在空氣中不停垂擺。
金慕淵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駭人來形容了,他面色陰沉地從林歡手裡一把扯過那個水晶瓶,冷冷看了我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就擡腿走了。
“他,他…你,你們…怎麼了?”林歡走近我,又從她櫥櫃裡找了雙拖鞋給我。
看我還裹着毯子,不由怪叫一聲,“我的媽,現在是夏天,都要熱死了,你搞什麼?!”
“檢驗結果呢?”我根本沒仔細聽她在說什麼,眼裡只有她手上的那幾張紙。
林歡把手上的檢驗單遞給我,“成分都是提煉出來的果香,不論單獨檢驗還是混合檢驗都是對孕婦有安神作用的,國外進口的,國內暫時沒有,算是中國罕見的一項藥品。”
在林歡以醫生的身份開始分析這個檢驗結果時,我已經一目十行地把幾張紙看完了。
得出的結論就是:安神。
這是什麼意思。
我愣愣坐在沙發上。
腦子裡迴盪的畫面卻是金慕淵最後冷冷看我那一眼。
所以。
我是,錯怪了他。
我跟他說了什麼。
腦袋轟轟。
我方纔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驚雷一般打在耳邊。
“脖子上戴的東西呢?”
“不知道,可能不小心掉了。”
“掉了?”
“蘇燃,我勸你不要惹我生氣。”
“你爲什麼生氣?就因爲我掉了這麼件小東西而生氣?”
“你那麼在意這個東西,爲什麼要送給我呢?”
“金慕淵,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不要就跟我說啊,我可以去醫院打掉的啊,不需要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
我捂住臉,恐懼讓雙眼聚滿眼淚,無助讓整個身體都無意識發着顫。
林歡像是猜到了什麼一樣坐到我旁邊,用力摟住我。
“回去跟他好好道個歉,沒事的。”她拍着我的背小聲安慰我,“一開始我就在想你爲什麼要檢驗他送你的東西,燃燃,你還是不瞭解男人。”
“什麼?”我茫然地問,“我怎麼聽不懂?”
“算啦,你聽得懂就怪了,反正回去之後跟他好好聊聊,沒事了。”
不。
這次事情大了。
金慕淵他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那種看着陌生人一樣冷冷的眼神。
我癡癡地盯着沙發一個角落,“林歡,你那天想告訴我什麼?”
林歡輕輕嘆了一口氣,“沒什麼,跟你現在的情況比,那都不算個事。”
她不說,我也就失去了詢問的勇氣。
最後,是林歡開車送我回去。
出辦公室的時候,在走廊上遇到了慕城。
他正扶着牆壁慢慢的移動。
身上是寬大的病號服。
走廊上很多病人護士來來往往從他身邊經過,而他卻能在那麼多病號服中脫穎而出讓人一眼看到。
除了那雙明亮好看的眼睛,還有那頭柔順烏黑的半長髮,軟軟貼在白淨的臉上,整個人就像不小心誤闖進貧民窟的王子一樣發着光,吸引路人的視線。
我低垂着頭,想裝作沒看見他,直接從他身邊經過。
誰知道,剛和他錯開身,就聽他輕輕喊了聲,“蘇燃。”
我的步子就頓住了。
後背被他的視線烤得灼熱。
林歡聽到聲音側頭問我,“認識?”
我說,“嗯,你先去換衣服,等我五分鐘。”
林歡兩手插在口袋裡,點點頭又看了眼慕城才轉身離開。
面對慕城,再沒了初時的那份對待老朋友的恬然寧靜,儘管看着這樣的他還是能感受到那份濃重的悲傷,但我已經知道了那樣的秘密。
又怎麼會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繼續跟他聯繫呢。
“你在躲我。”他笑着說,那雙眼睛盛滿了閃耀的星辰。
我乾巴巴地笑了笑,“沒有,沒看見你。”
他往前走了兩步,步伐不穩,他險些摔倒。
我看不過去,還是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就那樣抓着我的兩隻手臂,笑得滿面桃花,“看,你擔心我。”
“很冷嗎,怎麼裹着毯子?”他一邊問,一邊幫我把肩上的毯子緊了緊。
我想伸回手,卻又被他抓得緊緊的,他不急不緩地說,“我看到你的短信了,沒回你是想讓你不放心再過來看看我。”
“沒想到,被你討厭了。”他語氣是淒涼的,抓着我的兩隻手卻半分力道不減,眸子裡的光亮得刺眼。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只能冷着臉看着他說,“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慕城臉色微微一變,較着勁問我,“爲什麼?”
我只想掙開他兩隻手臂的鉗制,“你先放開我。”
“好好好,你先別動。”他輕輕鬆開一隻手,卻是用一隻手把我拉到他懷裡緊緊抱住,瘦尖的下巴抵在我肩頸,聲音帶着熱氣哈進我的脖子裡,“先告訴我,怎麼突然像看到陌生人一樣看着我。”
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用力推着他,“慕城,你先放開我。”
他突然耍賴般抱着我不鬆手,“不放,你先告訴我,爲什麼躲着我?”
看我不說話,他又輕輕開口,像是自言自語,“總覺得這一放,你就再也不會來看我了。”
我微微一滯,推拒的動作就停在了半空。
從遠處看,就像是深情相擁的兩個人。